帕特里克·布坎南:美俄對立究竟是誰之過?
1991年8月1日,烏克蘭宣佈從蘇聯獨立四個月後,老布什便對基輔政權警告道:
“美國人民不會支持為了以地區專制取代長久的獨裁暴政,而‘追尋自由’的人。他們不會支持那些宣揚建立在民族仇恨之上的自殺性民族主義者。”
這進一步説明烏克蘭的獨立並不真在美國的日程上,從1933年到1991年它都從來不是美國生死攸關的利益所在。
從什麼時候開始,“哪邊的旗幟會在頓涅茨克或克里米亞上空飄揚”這個問題對我們來説變得如此重要?以至於我們準備武裝烏克蘭軍隊,好讓它去與俄國支持的民兵作戰;甚至考慮由北約對基輔作出軍事擔保,這有可能將我們拖入與核大國俄羅斯的戰爭。
從富蘭克林·羅斯福開始的歷屆美國總統都一致認為,美國不能與世界上最大國家的統治者隔絕開來。在蘇聯將匈牙利革命變成一片血雨腥風后,艾森豪威爾邀請赫魯曉夫訪美。而當赫魯曉夫在古巴部署導彈後,肯尼迪則邀請他來到美利堅大學(American University)進行對話。 在華約軍隊1968年8月入侵布拉格,鎮壓“布拉格之春”幾周後,約翰遜便開始尋找藉口與蘇聯部長會議主席阿列克謝·柯西金會面。而在1983年,蘇聯戰鬥機擊落韓國客機後,“冷戰鬥士”里根尋求舉行美蘇峯會。
由此,我們可以看到,從羅斯福到老布什,歷任美國總統都竭盡全力與克里姆林宮重新取得聯繫,即便是在發生了比現在的烏克蘭危機嚴重得多的事態之後。不論我們怎麼看那些蘇聯“獨裁者”——他們封鎖柏林,奴役東歐,在古巴部署導彈,又武裝阿拉伯人去與以色列作戰,艾森豪威爾、肯尼迪、約翰遜、尼克松、福特、卡特、里根、老布什,都希望能與蘇俄統治者打上交道。
若想避免悲劇的發生,除了對話別無他途。
那麼現在,美國的政治精英們呼籲對抗、孤立、壓垮俄羅斯,又將普京塑造成一個道德和政治上的惡徒,高尚的國家領袖們根本無法與之共事,這個中緣由又如何解釋?
普京所做的哪一樣,能與烏克蘭大饑荒、鎮壓匈牙利革命與華約軍隊入侵捷克斯洛伐克相提並論?他在烏克蘭回應了一場美國所支持的政變,結果,通過民主途徑選出的莫斯科的盟友被推翻。隨後他兵不血刃地佔領了俄黑海艦隊的所在地克里米亞,那裏從18世紀開始就是俄羅斯的傳統統治範圍。這是一個地緣政治強國再正常不過的例行公事。
雖然普京陳兵俄烏邊境,他並未入侵盧甘斯克或頓涅茨克。這與羅曼諾夫時代的帝國主義者或是一直打到易北河畔的斯大林難道還有什麼共同之處?
至於被擊落的馬航波音客機,則更不像是普京所為。美國調查部門也並沒有發現能夠證明俄羅斯發射導彈的證據。國際調查組則似乎在暗示,是烏東南部的反政府武裝自認為擊落了一架安東諾夫運輸機。
而現在,共和黨的外交政策領頭羊約翰·麥凱恩指責白宮和奧巴馬本人“怯懦”,這只是因為他沒有武裝烏克蘭人去與俄羅斯支持的分離主義者戰鬥。

普京很好懂,睜開眼睛看看吧
假設普京以佔領烏東南部的方式回應華盛頓對基輔的軍事援助,那麼我們將如何應對?
約翰·波頓(John Bolton,美國前駐聯合國大使——觀察者網注)的回答是:那就把烏克蘭收入北約吧。
把這個答案翻譯過來就是:美國和北約將在必要的情況下,為了頓涅茨克、盧甘斯克和克里米亞,而與俄羅斯一戰。沒有任何一位前任美國總統會為了烏克蘭而與俄羅斯發生戰爭。
普京的動機很簡單也很好懂,他想要的不過是為俄羅斯贏得作為一個世界大國所應得的尊敬。他視自己為在“近鄰國家”中俄羅斯族人的守護者。玩“大國政治”讓他感到津津有味。
他允許美國飛機穿過俄羅斯領空飛到阿富汗,在伊朗核問題上跟我們合作,幫我們解決敍利亞化武問題,將美國的飛行員送上太空軌道,在反恐戰爭中與我們共同鬥爭,但唯獨有一點——他在敍利亞問題和克里米亞問題上與我們意見相左。
但是我們這邊那些不放過任何機會,想要挑起新冷戰的政客們,其動機又何在呢?
美國政客們這些盛怒的舉動,難道不是出於一種效仿丘吉爾的瘋狂願望,感覺到自己是大英雄,就像在那場很早以前就已經結束的冷戰中一樣?
誰才是真正的問題所在?是美國,還是普京?
(觀察者網 彭妤/譯,岑少宇/校,本文有刪節,原文7月25日載於作者個人官方網站,原題Is Putin Worse Than Stali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