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小寶:什麼,寶寶你又要我講一遍?!
有一段時間,女兒喜歡纏着我一遍又一遍地講《巴啦啦小魔仙》、《芭比故事》,她甚至看過了這些故事的電視劇版本的、動漫版本的、漫畫書版本的,都能背下來了,還是照看不誤樂此不疲,有時候還會反過來給我講故事大概。當時還有點小鬱悶,什麼時候她能反覆看點有營養的東西呢?
漸漸地,我觀察到雖然重複聽一個故事,女兒每次的關注點其實是不一樣的。孩子接觸的世界還比較小,沒有現成的經驗,要慢慢消化吸收一本書裏不同的信息:圖畫,顏色,形狀,文字,故事,情緒等等。
簡單來説,聽故事對於兒童來説是一件很好玩的事情。當父母講述故事時,兒童的四肢和眼睛得到解放,可以在聆聽的過程中進行更多的探索,比方説模擬故事的發展,演練故事中的角色、劇情,也可以用眼睛同步觀察書本的文字進行學習和記憶。如果是有大量圖畫的繪本故事,那麼就更有趣了。這也是在《繪本之力》一書中,推薦的繪本閲讀方式是大人朗讀繪本故事、兒童觀看繪本中圖畫的原因。

重複聽一個故事可以激發小孩的創造力
其實,看似無聊的重複可以理解為兒童成長的一種需求。倘若人們在某個節點上有未圓滿的感覺,總會想要回到這個節點上。在小孩身上,我們可以清晰地看到:兒童時常會重複要求聽同一個故事,直到裏面人物的每一句台詞,每一個情節都能夠熟練地回憶起,並且能自主地説出、表達(包括語言的非語言的表達)。這時,一些創造性的東西就會從中閃現。
當個體重複看似相同的行為、體驗看似相同的感受時,實際上是有細微的差別的。如果重複時個體在整體上的狀態是良好的或者趨向良好,那麼重複帶來的變化就是創造性的。隨着重複的進行,個體會逐漸累積各種富有意義的變化,終累積起來的變化最終將促成個體的成長。
著名的詹姆斯·厄爾·瓊斯效應(the James Earl Jones effect)就是這個道理。
演員詹姆斯·厄爾·瓊斯在朗誦字母表。與最初灌製的磁帶一樣,瓊斯在朗讀時,字母之間有較長的停頓,因為當時是想插入其他內容。《芝麻街》(美國著名兒童節目——觀察者網注)的製作者們在片子中採納了原來的錄音,多年來播放了一遍又一遍:字母A或者字母B等等會出現在屏幕上,然後是一陣較長的停頓,然後瓊斯用最大聲讀出該字母,接着字母就消失了。
第一次,孩子們會跟着瓊斯大聲朗讀,這種做法重複了幾次後,他們開始搶在瓊斯之前讀字母,也就是在出現較長的停頓時讀字母。重複了許多次這種做法後,他們開始搶在下一個字母出現之前猜想並讀出一個字母。他們實際上是在排序;首先他們要學字母的名稱,然後把字母名稱與出現的字母聯繫起來,然後,他們掌握了字母。對於學齡前兒童來説,重複並不是一件無趣的事情,因為他們毎次觀看一個節目,都是在用完全不同的方式去經歷一件事。
除了重複聽故事帶來的成就感之外,由父母陪伴講故事帶來的安全感,也是小孩喜歡一遍一遍聽故事的原因。那個時候,我也常給女兒講“有一天,小狗找媽媽的故事”,後來重複到只要提到“有一天”三個字,她就已經咯咯笑個不停——幼小的她其實只要有人陪着就很開心了。當你看到她童真的眼睛望着你,聽到她無憂無慮咯咯的笑,也會因此開心。

由父母陪伴講故事帶來的安全感,也是小孩喜歡一遍一遍聽故事的原因
重複的故事代表着經歷已知,包括已知的劇情、已知的人物,也包括已知的快樂體驗(可以説,只有兒童特別喜歡的故事,才會一而再、再而三地要求重複講)。這裏面的體驗除了故事帶來的,或許還有和父母共同經歷的體驗吧。兒童在聽這個故事的時候感受到了快樂、安全和關愛,想要反覆體驗是很正常的事情。愛不是表達一次、感受一次就結束的,愛需要反覆的表達、反覆的接受,才會有被愛的感覺。從這個角度上來説,兒童請求大人重複講同一個故事,除了想要聽故事之外,還表達了“想要和過去一樣被關愛、希望對方再一次和自己共同感受”的願望。
大人、尤其是父母對於兒童的意義是非凡的。給兒童閲讀故事的過程某種程度上是兒童通過大人拓展和探索的過程。在父母的陪伴下,一些無法理解的部分會得到解釋和處理,再以兒童能夠理解的方式吸收;而那些兒童原本無法面對的部分(如恐怖的情節),也因為父母的陪伴而變得可以承受。在父母的陪伴下,閲讀故事的安全性得到的保障,兒童有了探索的安全點/根據地,因為可以隨時回到父母這邊確保安全,兒童對外界的探索和拓展變得更加積極和放心。
對於成年人來説,重複講一個故事有時候未免無聊,但為了孩子的健康成長,也要有足夠的耐心,不能以家長的角度來衡量孩子的心理。我們給孩子講同樣一個故事的時候可以變點花樣,問幾個有趣的問題,來點新鮮的添料。不過,我是不怎麼贊成大人給小孩講故事時用成人的視角來重新演繹,如果那樣,還不如原封不動照着書本念,有助於詞彙的積累。
(綜合知乎用户Maggie、黃宇文、張一弘、科子的回答,謹表謝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