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禾新書《六個字母的解法》上海書展討論會:“開扒”納博科夫的朋友圈
8月15日,美國哥倫比亞大學教授劉禾與作家孫甘露,以及華東師範大學學者毛尖、羅崗、倪文尖相聚上海書展,就劉禾新書《六個字母的解法》展開一番激烈的“讀後”討論。一直以來,不少人對劉禾的作品印象就是“學術”、“深度”,一般人“望塵莫及”。然而這本《六個字母的解法》卻能在開頭幾頁就迅速捕獲人心。
故事從“為什麼納博科夫那麼有錢卻一輩子只租房不買房?”這個問題開始,再轉變到“納博科夫自傳裏被隱瞞真實姓名的奈斯比特(NESBIT)是誰?”劉禾表示,納博科夫在劍橋讀書時和很多才子高談闊論,奈斯比特一定就在納博科夫的“朋友圈”中。要知道,當時劍橋牛津這片江湖牛人云集,從科學家貝爾納、李約瑟、沃丁頓,到人文界里爾克、奧威爾、艾略特、海耶克、徐志摩等,按韓少功的話説,“幾乎構成了20世紀初一份可觀的知識界名人錄”。
於是,順着對NESBIT(奈斯比特)這六個字母的好奇,劉禾抽絲剝繭,開始一段好似“偵探破案”的發現之旅:查閲各種資料、致信各種學者、甚至找出了奧威爾交給英國情報部門的“黑名單”,踏足英國、法國、瑞士等歷史現場一探究竟。在這過程中一羣因NESBIT聯繫到一起的知識界“大腕”也紛紛躍入讀者視野。原來徐志摩並沒有很好地融入“康橋”朋友圈,而李約瑟喜歡在“康河”裸泳……按時下流行的説法:這本書“信息量略大”。不過,毛尖還是提出:“我還是覺得名人八卦不夠。”對此,劉禾笑言:“我刪掉了很多,這對我來説是一個形式的考慮。我擔心影響故事主線。”劉禾還説了自己用中文而不是英語來寫作此書的原因:“漢語就是一種做文學的語言。從概率上來説,漢語有50%以上是有典故的。漢語有一種歷史的積澱,這種歷史的厚度是其他語言無法比擬的。它的優勢是我們始終在一種大環境裏寫作。每一個漢字後面都藏着很多典故,凝聚的東西特別多。用漢語寫作有一種更大的自由空間,這在英語寫作裏是不可能展開的。”

劉禾新書書展討論會
在現場,不同學者對於這部作品的解讀並不一致。孫甘露把它看成小説來讀,“雖然有那麼多研究內容、知識背景,實際它最根本是一部小説。因為掌握了充分的材料,可以在這些材料上建立幻想。這種模式很像另一部小説:一架飛機失事了,乘客都在往下掉。兩個乘客就在下墜中過程聊天。日常經驗當然無法解釋這個過程,但小説後面的故事卻是建立在這個模式上來寫的。真的,假的,批判的……所有東西都混合在一起。這個時候就產生一個真實性的問題。一件事情,難道因為被講述了,就一定是真的嗎?納博科夫的語言以及他真實的經歷,已經是一個兩可的東西。作家講的話你不能信,不管他是怎麼講的,講的是什麼,它都是一種反射,都是他在以一種多重身份所講述的東西。納博科夫是一個博學的人,他以一種小説家的身份來展示這種他的博學,但實際上,他在這些展示出來的知識中做了很多文章。這就是近期以來小説的一種特別的徵兆。”而倪文尖説:“把這部作品讀成小説與否,會影響到閲讀的心理。我更多把它看成掌故,基本認為它是真實的。但是我又覺得,我肯定在哪裏上當了。我一直在這兩種閲讀感受中徘徊。而正是在這兩種感受之間,自己的閲讀空間增加了不少。我這書讀了兩遍,有一個地方沒看明白。書裏面有一些地方是用楷體字來呈現的,絕大部分的楷體字還是作者根據已有材料進行的轉述,但整本書本身就是根據材料進行寫作的,所以這些楷體字的作用到底是什麼呢?我猜想可能是敍述的節奏或者是調子的問題。”
那麼,這究竟是一部怎樣的作品?有大量史料知識探源,也有類似幻想的情節。韓少功在序中説劉禾是“把思想理論寫成偵探小説”。劉禾本人則在書中第十一章中評價作品“四不像”:不很像散文、不很像隨筆、不很像小説,更不是人物傳記或學術論文。她説,“這是一次綜合多種敍事元素的寫作,這種方式讓我覺得非常自由。”

劉禾新書書展討論會
但無論如何,這確實是一部很有吸引力的作品。“在這個書裏,六個字母的謎底其實並不重要。關鍵是尋找謎底的過程,每個岔路都很有意思,有很多細節故事。當中特別講了劍橋大學的草坪。有的人可以沿着草坪邊上走,比如本科生;女人是不能走過這塊草坪的;只有教授才能大踏步的穿過這個草坪。這馬上就讓人想到了黃仁宇先生。他當時作為客座教授,自覺無法穿越這塊草坪。這本書給人感覺有很多的岔路,一下子就讓我想起了黃仁宇先生的故事橋段。”羅崗毫不掩飾對這本書的欣賞,“讀者更願意停留在探尋的過程中,不用去想文學作品背後的微言大義,也不用去想學術深度。這種愉快的閲讀感受是很多年沒有體驗過的。微信朋友圈對這本書的反映都不錯。很多時候我們都不能享受閲讀的愉悦,但劉禾的這本書可以。有一個人説為了參加週六的讀書會,放棄了幹正事的時間,就在拼命讀這本書;還有一個人説自己整晚都在讀《六個字母的解法》,一口氣就讀完了此書。”

劉禾新書書展討論會
(觀察者網綜合東方早報等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