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斌:久有凌雲志,重上莫干山——這一代青年的改革心聲
觀察者網的破題之作《三十年後再上莫干山:青年挑戰者》,設置和引領了媒體關於新莫干山會議的議題。青年人要求發言權,挑戰論資排輩的學界秩序,迅速成為了報道的重點。作為事件的當事人,我有責任澄清:我上山的目的不在於此,也不覺得自己的幾句話會有多大作用。真正的力量,來自於青年一代集體意識的覺醒和爆發。大家關心的不是我本人如何,而是這一代青年人的選擇和命運。
作為青年人,我們循着前輩的足跡,重上莫干山,不是為發聲而發聲,而是為改革而發聲,是為了像當年一樣,參與改革、參與國家前途命運的大討論。儘管現在媒體追逐的重點,還是開幕式上的花絮、各位前輩的發言。但我相信,最後結晶下來的,將是我們這些青年人的討論,是會議上我們真正在討論的那些改革問題。

凌斌在莫干山會議上發言。
莫干山會議是青年人支持改革、討論改革、參與改革的會議。三十年前的莫干山會議,是五零後、六零後在二三十歲的青春年華,關於中國改革的大討論。三十年後的莫干山會議,是同樣風華正茂的七零後、八零後,以同樣的熱情和勇氣參與新一輪改革的大討論。莫干山會議不僅因為出了政治局常委、企業精英、學界領袖,才有意義,莫干山會議是因為青年人對改革、對國家前途命運的擔當而有意義。那些我們敬仰的前輩人物,不是因為參加了莫干山會議而有擔當,而是懷着當仁不讓的家國情懷和天下責任,登上了莫干山。
這一代的青年,是以同樣的情懷和責任,重上莫干山。三十年後的莫干山會議,不能只是回憶,不能還是三十年前的那些人,不能在將來回憶起這次新莫干山會議時只好説,這次會議的意義就是回憶三十年前的那次會議。那意味着三十年的失敗、莫干山會議精神的死亡。只有新一代的青年人蔘與進來,發出聲音,成為主角,這次新莫干山會議才是名副其實的莫干山會議,才有意義,才不會“褪色”。正是在這個意義上,我們並非莫干山上的挑戰者,而是莫干山精神的繼承者。
這正是與會青年的首要共識:把前輩當做平等的對話者,是對他們最好的尊重;參與改革的大討論,是對莫干山精神最好的繼承。和三十年前一樣,這一代青年人也分專題、開小會,平等辯論,熱烈爭吵。我們的討論隨時隨地。大家從一下火車直到再上火車,會上,車上,桌上,路上,牀上,在哪裏就吵到哪裏,遇到誰就和誰辯論。我們的爭辯和而不同。大家的基本共識,就是不論資排輩,不在乎什麼職稱、學歷、專業、背景,就是擺事實、講道理,不打爛仗、不套理論,把分歧明確出來,通過爭吵,求同存異,推進思考,形成共識。這是新一代青年的志氣和氣象。
開幕討論中,有前輩提到,三十年前他們上莫干山時,都有知青上山下鄉的經歷,所以更瞭解實際。三十年後的青年人有着不同的、然而更為多元的背景。以我們土地制度改革與新型城鎮化的分論壇為例,有的在不同地方做過長期的土地改革調研,有的有很好的理論研究背景,有的在政府從事土地制度有關的工作,還有的直接來自農村基層。
三十年後的中國與世界,已經纏繞在一起,討論今天的中國,既需要了解中國,也需要了解世界。這次莫干山會議上的年輕學者,學歷背景也更加豐富,學科背景也更加多元,既有土生土長的“土鱉”,也有學成歸來的“海龜”,各有所長,互為補充。
思想的年齡與生理的年齡無關。真正有學問、有思考的前輩,思想比年輕人新,比年輕人快。年輕人中也有人老氣橫秋,固步自封,讀了幾本書就自己為掌握真理,聽不得不同意見,看不得世界的多樣。反之亦然。至少在我們的分組討論中,青年人並不比前輩學者缺少成熟和穩健。甚至在一些具體問題上,他們中的很多人更瞭解實際情況,更注重實踐後果,也就更務實,更接地氣。從這些與會者中,我看得到未來中國的希望。
世人的風氣,總是信而好古,輕視當下,追逐成功者,忽略新生代。但誰能斷言,今天的新莫干山會場裏,就沒有明天的王岐山、周小川、樓繼偉、華生、周其仁?
與三十年前相比,今天的青年人蔘與重大問題的討論和建言的渠道還不夠通暢。今天的中國不再缺少媒體、智庫,更不缺少開明睿智的決策者。今天的中國缺少的,是青年人為改革發聲、把自己的改革思考和建言獻策轉變為改革方案和大政方針的有效途徑。一個青年人的登台提問,就引發了媒體的持續熱議,足見青年人為改革發聲的渠道已經封閉到了何種程度。
青年是今日中國的建設者,也是明日中國的繼承者。當國家為我們的明天規劃藍圖的時候,這代人有參與其中、建言獻策的責任和夢想。青年總是會顯得不夠成熟。但所有人也都是從青年成長過來。只有讓青年人蔘與到改革發展的討論和實踐中來,在游泳中學會游泳,才會有走向成熟。
時隔三十年,前後兩代人,同為改革上山,同為改革發聲。我們上山的時候,天色已晚,夜雨滂沱。我們下山的時候,雲開霧散,日麗風清。如此大好河山,如此大好青年,一個繼往開來的時代終將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