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鞍鋼：改革中國的五次三中全會

中國改革是一項嶄新的事業。1987年鄧小平曾講過：“我們現在所幹的事業是一項新事業，馬克思沒有講過，我們的前人沒有做過，其他社會主義國家也沒有幹過”。

從世界範圍來看，中國改革本身就是一個“奇蹟”。一是當代中國是世界上的“改革國家”。中國改革已經持續了35年的時間，並還將持續更長的時間，不斷自我改革、自我完善和發展社會主義制度。二是中國共產黨是世界上的“改革執政黨”，進一步自我淨化、自我完善、自我革新。這就不同於美國的“兩黨制”，只有輪流執政，卻沒有執政改革，按照幾百年前的“本本”（特指美國憲法）、幾十年前的條條（特指憲法修正案）辦事，不僅僵化，而且過於老化，甚至退化。三是中國社會是世界上最大規模的“改革社會”，十幾億人民成為改革的主體、創新的主體，又成為改革紅利的受益者、創新紅利的分享者，這些每時每刻都在進行着的億萬微創新就彙集成了人類歷史上前所未有的巨大創新。改革開放“是當代中國最鮮明的特色”，也是當今世界最鮮明的“中國創新”品牌。

《中國國家治理現代化》 中國人民大學出版社2014年9月出版

人們不禁會問道：中國改革是從哪裏起步？一路走來有哪些標誌性的里程碑？今天中國改革走到了哪裏？未來中國的改革又將走向何方？十八屆三中全會向全國乃至全世界釋放了哪些信息？又會對中國及世界產生什麼影響？

實際上，中國的改革一旦啓動，就會按照自身的改革發展邏輯和制度變遷邏輯漸變、演進，併產生積累性的、革命性的成果。從這個意義上看，中國改革是以漸進的方式演變取得了革命性的社會變革。

從中國改革重大決策看，先後有五次三中全會決策，出現了五個階段：

第一次是1978年十一屆三中全會決定，為了實現社會主義現代化，必須對經濟體制進行改革。三中全會以及四中全會制定了《中共中央關於加快農業發展若干問題的決定》，有25項政策，直接啓動了農村改革，全面推行了聯產承包責任制。這是中國經濟體制改革的發動階段。在全會之前的中央工作會議閉幕會上，鄧小平明確提出“先富論”。

第二次是1984年十二屆三中全會，根據黨的十二大提出的有系統地進行經濟體制改革的任務，作出了《中共中央關於經濟體制改革的決定》，制定了“全面改革藍圖”，首次提出了在公有制基礎上有計劃的商品經濟，旨在建立充滿生機的社會主義經濟體制。這是中國經濟體制改革的全面開局階段，即在農村改革初步成功的基礎上，開啓以城市為重點的整個經濟體制改革。此後，國家對企業的管理逐步由直接控制為主轉向間接控制為主，大幅度縮小了計劃經濟範圍；根據不同情況，分別實行指令性計劃、指導性計劃或完全由市場調節；實行價格等方面的“雙軌制”；積極發展多種經濟形式，包括全民、集體、個體經濟；充分利用國內和國外兩種資源，開拓國內和國外兩個市場等。這也是走向社會主義市場經濟體制道路的過渡階段。該決定也明確提出鼓勵一部分人先富裕起來的政策，是符合社會主義發展規律的，是整個社會走向富裕的必由之路。隨後，中央也啓動了科技體制改革和教育體制改革。

第三次是1993年黨的十四屆三中全會，根據黨的十四大確定的經濟體制改革的目標和基本原則，作出了《中共中央關於建立社會主義市場經濟體制若干問題的決定》，共計50條。這是在確立了體制創新目標之後的“建立新體制”階段，即建立社會主義市場經濟體制，而不是在原有社會主義計劃體制下的改革、修補和完善。這是第一個社會主義市場經濟體制的總體設計和藍圖，提出建立現代企業制度、建立全國統一開放的市場體系、建立完善宏觀經濟調控體系、建立收入分配製度、建立社會保障制度等重要任務，成為新體制的基本框架與重要支柱，為後來的改革所繼承下來。全會首次確立了“效率優先，兼顧公平”的改革原則，同時也提出了“提倡先富帶動和幫助後富，逐步實現共同富裕”的要求和目標。

第四次是2003年黨的十六屆三中全會，根據黨的十六大提出的建成完善的社會主義市場經濟體制和更具活力、更加開放的經濟體系的戰略部署，作出了《中共中央關於完善社會主義市場經濟體制若干問題的決定》，共計42條。該決定最重要的創新之處就是提出了“以人為本”科學發展觀，也首次體現了“以人為本”的改革觀，成為指導21世紀第一個十年中國改革的綱領性文獻。這是在初步建立了新體制的基礎上的“完善新體制”階段。全會重申了“效率優先、兼顧公平”的原則，也提出了“以共同富裕為目標”的思路，這是對1.0版本的升級，可以視為1.5版本。

第五次是十八屆三中全會的《決定》，共計16部分、60條（見表2—1），提出了全面深化改革的指導思想、重大原則，制定了全面深化改革的總目標和2020階段性目標，佈置了“五位一體”改革及國防軍隊體制改革、黨的建設制度改革，佈局了改革的戰略重點、優先順序、主攻方向、工作機制、推進方式和時間表、路線圖，這標誌着中國進入“全面深化改革”階段。十八屆三中全會意義深遠，既是一次繼往開來、承前啓後的重要會議，又是中國改革時代的又一個新的“里程碑”。所謂“新”，就新在習近平總書記所言“描繪了全面深化改革的新藍圖、新願景、新目標，彙集了全面深化改革的新思想、新論斷、新舉措”。本文稱之為2.0改革版本。

中國改革的“頂層設計”（1978—2013年）

（本文摘錄自胡鞍鋼新著《中國國家治理現代化》，觀察者網獲授權發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