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茅：美國醫院這樣對付埃博拉，小夥伴都驚呆了
本月8日，在西非染上埃博拉的利比里亞人鄧肯在美國不治身亡。接着，曾經照看過鄧肯的26歲的越南裔女護士尼娜·範被證實感染埃博拉病毒，成為美國本土第二名埃博拉患者。到此為止的話，一切看起來還只是偶然。可是當地時間14日，美國衞生官員稱，又有一名女護士疑似感染埃博拉病毒，可能成為美國本土第三名埃博拉患者。和第二名患者一樣，她也照顧過鄧肯。這兩名護士供職的達拉斯長老會保健醫院，也隨之成為了全世界注目的焦點——雖然他們大概不會希望如此。
鄧肯在美國不治身亡，由於醫院和疾控中心的疏失，導致兩名護士感染
建立於1966年的達拉斯長老會保健醫院是一家擁有898張病牀，將近1000名醫生的大醫院。現在它是德克薩斯醫療資源公司下屬醫院，該公司董事長是作為獨立候選人蔘選過美國總統大選的億萬富翁羅斯·佩羅的太太。醫院認證聯合委員會、國際康復機構管理認證委員會、德克薩斯衞生部都向這個醫院頒發了認證；它還和拉瑪澤國際分娩協會、美國放射學會、美國代謝和肥胖病外科學會等專科醫學機構有良好的合作。在德克薩斯州北部乃至整個美國中西部都享有相當良好的聲譽。很多富人、名人都長年選擇到這裏看病，也向這裏捐款。而就是這樣一家醫院，這次卻出了大簍子。
首先，鄧肯去這家醫院就診的時候出現了明顯誤診。他從埃博拉疫區歸來，發燒，腹痛。如果在中國的正規醫院，這樣的病人會被要求到專門的發熱門診，進行診斷，排除傳染病可能。而達拉斯長老會保健醫院的醫生則迅速認定他只是一般的感冒，給他開了幾針抗生素就打發回家了。這位門診醫生的疏忽大意，成了後面一系列事情的起因。
滑稽的是，事發之後，這家醫院還試圖欺騙公眾，推卸責任，説鄧肯的體温並沒有特別高，只有“華氏100.1度”——相當於攝氏37.5度，屬於低燒範疇；他的其他症狀也“不嚴重”。然而不久人們就從病歷上發現，他的體温是“華氏103度”，相當於攝氏39.43度——這明顯是高燒了；他的腹部“劇烈疼痛”。醫生甚至在這個103上標了一個驚歎號——表示他也覺得這個體温不正常，可他什麼也沒做。
然後醫院還説，鄧肯的誤診和他們的電子信息管理系統缺陷有關。鄧肯報告給護士的劇烈腹疼、去過疫區等信息沒能及時傳到醫生那邊。你信麼？我是不信。顯然多數人也不信——醫院第二天就撤回了這個沒人相信的辯解。
28號，鄧肯的病情已經惡化。他再度回到這家醫院，這次總算被隔離了。晚上，他的體温已經上升到40度，開始上吐下瀉——有的新聞説他是爆炸性嘔吐，吐出來的東西四處飛濺。29號晚上，護士給已經失禁的他上了尿片。30號，他被確診為埃博拉患者——這時候，醫護人員才換上了全套防化服，用漂白劑清洗了房間。也就是説，一天多的時間裏，醫護人員——可能還包括醫院的清潔工——在嚴重缺乏防護的情況下一次或者多次和鄧肯排出的富含埃博拉病毒的排泄物和嘔吐物接觸！知道了這些以後，和他接觸最多的尼娜·範被感染已經不讓人意外了。
事情到此完結了麼？沒有。週三，美國護士聯合會發表聲明，譴責醫院——還特別説明，她們沒有針對政府的意思。在發佈會上，她們宣讀了醫院裏的部分護士給她們的匿名控訴信。信中又揭示出了多個驚悚的場景：
鄧肯第二次到醫院的時候和其他病人混在一起幾個小時。醫院的護士們沒有得到應有的培訓，也沒有像樣的防護服。醫院沒人知道應該採取什麼樣的防護也就罷了，甚至沒人知道該去哪裏詢問相關信息！鄧肯身上取得的檢驗樣本就隨隨便便丟進了醫院的自動運輸管道，沒有采取任何安全措施——管道被污染沒？天知道。
即使在確診以後，防護措施還是有問題。護士們戴的手套腕部沒有鬆緊帶，很容易鬆開。戴的外科口罩可以選N-95級別的，也可以不選——醫院的官員説沒必要。穿的衣服不是防化服，前後都可能漏水漏液。醫院甚至沒有提供密封膠帶，護士們只能自己用非密封的醫療膠帶或者自己從外頭弄來的膠帶來包住可能暴露的部分。醫院隨後説有新版的防護措施條例出來，可是當護士們問，新版舊版不一樣我們按照哪一版辦的時候，醫院的領導回答她們“隨便你們”——這也能隨便？
護理過鄧肯的護士居然能出來和其他人隨便接觸。之前和鄧肯呆在一起的病人隔離了一天之後就撤銷了隔離，任他們和其他病人混在一起。隔離區形同虛設，時不時有毫無防護的醫院工作人員進進出出，無人過問。危險的垃圾無人過問，“堆到了天花板”才有人打掃。甚至疾控中心的人本身都嚴重違反安全規定，毫不在乎給病人造成交叉感染的可能——疾控中心是美國的政府機構，難怪護士聯合會要加一句“我們不反政府”。
醫院方面對這些指控的回應是：防護服符合國家疾控中心指導書上的各項規定。他們改指導我們才跟着改——這事找政府去！疾控中心的官員對此則説，我們和醫院保持着密切合作，我們將會加強對護士們的培訓工作——其實等於也承認這項責任在他們了，估計不認也不行啊，大家都知道他們十來個人在醫院裏蹲點，他們的指導書是對外公開發布的呢。嘔吐物和其他垃圾的堆放嘛……我們是把它們堆放在安全地方的！——這種可輕可重的描述很讓人懷疑他們所謂的安全地方到底有多安全。樣品呢？沒提。隔離區有人進去沒？沒説。有沒有人跟護士説隨便？沒説……一律沒説。
疾控中心的人是不是違反了規定？這個他們大概是不敢説……只有一項他們矢口否認，説鄧肯第二次來是直送隔離區的，肯定沒跟其他病人混在一起過——鑑於他們之前的表現，很多人對這個否認的真實性都抱有疑問，希望能公開醫院的錄像資料以供證實。
縱觀前後，我只能感嘆：這次事件中醫院上上下下的“心真寬”。他們根本就沒有半點危機意識，對疫病流行的危害漫不經心。
這樣一家制度存在嚴重缺陷、誠信也有問題的醫院，為什麼之前還能獲得多家機構的認證、表揚？就在2011年，它還從美國護士協會下屬的認證機構——美國護理認證中心第二次獲得瑪格麗特認證。該認證意味着當時護士協會認為該醫院具的護理水平高、護士經驗豐富，工作環境好。全美國只有3%的醫院能獲此表彰。美國重症監護聯合會稱它是傑出成員；美國《進取》雜誌把它的實驗室選為年度明星；美國醫療衞生信息與管理系統協會把它評為7級——最高級（值得一提的是，北大人民醫院今年剛剛獲得這個7級，這是亞洲第二家，中國第一家）；年年它都有若干護士被評為優秀……
問題僅僅是這家醫院的麼？它身上的光環是騙來的麼？
恐怕問題並不這麼簡單。因為我們可以看到，醫院之外也有各種幺蛾子。在運送第二名埃博拉病人前往亞特蘭大的過程中，出現了一位神秘男子，他堅持身穿便服和患者全程保持近距離接觸，還和穿着全副防化服的其他陪同人員交換物品。雖然埃博拉並不通過空氣傳染，但他的行為無疑給自己和之後接觸他的人增添了完全不必要的風險。這一切在電視上播出後，引起了新的恐慌和憤怒。很多人紛紛質問：“這個白痴是誰？”據説，這人並非衞生部門相關人員，而是運送病人的鳳凰航空公司的一位高管。更令人驚訝的是，現場居然沒有人對此人的行為提出異議……看來陪同醫護人員也並不覺得他這樣做有何不妥——只怕還覺得自己身上的全套防護僅是作秀道具。
同時，美國疾控中心宣佈，他們正在“考慮”把疑似埃博拉患者的醫護人員列入禁飛名單。 而在此之前，正是他們的官員對打電話諮詢的第三位埃博拉感染者作出了“上飛機吧”的指示！達拉斯可是美國乃至世界的重要交通樞紐之一，達拉斯—沃思堡國際機場的客流量排在世界前十，從那裏可以直飛美國國內的一百多個機場，還有美國之外的五十多個機場——包括上海和香港的機場，每天經過的乘客超過百萬人次！
據最新消息，鑑於疾控中心的表現，一些保守派評論員及代表達拉斯的共和黨議員已經要求疾控中心主任辭職。
美國總統奧巴馬對這種疏忽大意的心態也是推波助瀾：他為了降低大眾的恐慌心理，稱自己跟接觸過埃博拉病患的醫護人員擁抱、接吻過，並表示自己一點也不緊張，完全信任這些醫護人員的自我防護能力。大哥，他們自己都保不定自己啊！
看來，問題恐怕不是這一家醫院獨有的。如果美國醫療衞生系統上上下下都是這種心態，類似這次埃博拉病毒擴散的事故恐怕遲早會變為真正的大爆發。不幸中的萬幸是，埃博拉儘管致死率高，但傳染性並不強烈，形成西班牙大流感或者天花流行那種全球性的恐怖瘟疫的幾率非常小。可是這次的事情不由得讓人擔心，如果哪天，保存在美國醫學實驗室裏的天花病毒或者類似的強力傳染病源出現了泄漏、感染，會不會演變成一場全人類的大災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