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切·格瓦拉》拍攝者勒內·布里逝世 享年81歲(多圖)
勒內·布里(René Burri)從未想過自己會成為一名攝影師,卻用鏡頭記錄下了許多重要的人物和事件。10月20日,這位在攝影界享譽極高的攝影師,因長期罹患癌症在瑞士蘇黎世逝世,享年81歲。這位馬格南圖片社的殿堂級大師最負盛名的作品是其為切·格瓦拉、畢加索、勒·柯布西耶等人拍攝的照片。

2014年在一個有關切·格瓦拉的回顧展上,René Burri站在他拍攝的最著名的照片《切•格瓦拉》前,這張照片攝於1961年的古巴哈瓦那。
1933年9月4日,勒內·布里出生於瑞士蘇黎世。1949年,16歲的布里進入蘇黎世學院的應用藝術專業學習,他跟隨Alfred Willimann學習了三年的印刷技術。在那裏,他開始使用他的第一部萊卡相機。而Hans Finsle強烈的形式主義風格為布里以後的創作留下了深刻的印記。畢業後,布里於1953年到1955年參加兵役,兵役期間他還擔任迪士尼公司的攝影師兼紀錄片導演。
退役後的布里成為一名紀實影片製作人,一年後就受到Werner Bischof的邀請,加入了馬格南圖片社,他的首個圖片報道便獲得了全球性關注——發佈於《Life》雜誌的聾啞兒童專題《Touch of Music for the Deaf》。1959年,他成為馬格南圖片社的正式成員,並着手完成自己的第一本攝影畫冊——《Die Deutschen》。自此後的半個多世紀,馬格南和勒內·布里就成了纏繞在一起的兩個名字,不知是勒內·布里代表了最純粹的馬格南風格,還是馬格南奠定了勒內·布里一生的攝影基調。
1959年以後,布里開始在世界範圍內廣泛遊歷,土耳其、埃及、敍利亞、伊拉克、約旦、黎巴嫩、意大利、法國、西班牙、希臘、巴西和日本,都留下了他的足跡,他也用鏡頭記錄了許多重要的事件。這期間,他的許多作品刊登在諸如《紐約時報》、《生活》、《Look》等知名雜誌上。“當你可以成功捕捉到生活的律動感,才能談何為一張好的照片。”豐富的閲歷讓布里不僅僅滿足於做一名攝影師,1965年,他在中國拍攝了六個月,與BBC合作完成了紀錄片《兩個中國人的面孔》。
從1966到2010年世界各地一共舉辦了15場不同主題的布里展覽,其中就包括1966年在蘇黎世舉辦的《中國》和1967年在芝加哥舉辦的《勒內·布里回顧展》等。1998年,布里獲博士學位,並得到了由德國攝影協會頒發的埃裏系·所羅門獎,1999年獲蘇黎世文化獎;2006年,布里被英國皇家攝影學會授予榮譽院士,這榮譽是頒發給在科學和攝影美術方面有自己獨特的立場和造詣的學者。

勒內·布里拍攝的丘吉爾
布里拍攝過的名人名單可謂金光閃閃:温斯頓·丘吉爾、菲爾德·卡斯特羅、賈科梅蒂、勒·柯布西耶、畢加索、伊夫·克萊恩……無一不是各自領域中的佼佼者,不過這些都不及那張後來被翻印在無數T恤、明信片、書籍上的切·格瓦拉——照片中的革命者斜叼着一支氤氲的雪茄,微仰着頭,眼神卻直視遠方。“人們以為這張照片讓我腰纏萬貫,但事實上我一個子兒也沒拿到。”布里説道。
《衞報》記者Andrew Pulver在採訪布里時,發現了隱藏在這些切·格瓦經典照片背後的故事:“我的另一個同事Bergquist,在格瓦拉的辦公室裏和他吵了起來。激烈的爭辯持續了兩個半小時之久,期間我拿着相機圍着他們不停地拍照。我幾乎拍下了這位名人的所有狀態:微笑、憤怒、正臉、後背。我用光了8卷膠片,當時他正試圖用照片和地圖説服她(指Bergquist),甚至都沒有看我一眼,偶然間,切·格瓦拉自顧自點燃了一支雪茄抽了起來。”最終,布里選取了36張不同角度的照片寄給了雜誌編輯,《Look》雜誌刊登了切·格瓦拉的採訪內容,就包括其中三張照片。1967年,切·格瓦拉被槍殺後,他成了第三世界共產革命運動中的英雄和西方左翼運動的象徵,而布里的這張照片也變得意義非凡。布里後來形容格瓦拉為“牢籠中的猛虎”,“他是個傲慢的人,但很有魅力。”
如何成為一個好的攝影師?“一點好奇心,一點進取心,再加一點策略心。人人都能拍照,所以你得有自己的想法。”布里是這樣説的。為了拍攝畢加索,布里曾經籌備了四年時間,不斷尋求機會。
1992年,台灣攝影師阮義忠在阿爾攝影節初遇勒內·布里,布里的這番話讓他至今難忘,“我們這些人扮演的角色,就像是彈藥不足的游擊隊員,到處跑來跑去,在這裏放一把火,那裏放一把火,提醒世人報道攝影的存在。儘管辛苦,我們卻一直要堅持,而且更要團結,否則大家都會消失的。”
布里因那些對比強烈的黑白人像照聞名,但事實上,他的彩色照片也十分出色。在去年出版的名為《不可能的回憶錄》一書中,布里展示了他在遊歷期間拍攝的大量色彩亮麗的照片。他將拍攝黑白和彩色照稱為“兩重生活”。 攝影批評家邁克爾這樣評論,“布里的色彩在很大程度比較世俗,致力於生命,在生活和文學上充滿好奇心,它的顏色也顯示了獨特的政治利益,在他的照片中,色彩的運用是從來沒有的純粹形式上的意圖的結果。”據説布里在旅行時一定會準備兩個鏡頭——一個用於彩色的捕捉,則另一個用於黑白。
設計師阿斯文·薩達(Aswin Sadha)回憶了其在2010年為《NETWORK》雜誌採訪布里的情況,“我打第一個電話的時候,他讓我一個小時候後再打回去。我第二次打電話過去,他問我話費會很貴麼,需不需要他打過來。他是個非常温和又周詳的人。我問他怎麼能容忍別人盜取他的圖片或是對他的照片任意改動,因為有些攝影師即使被剽竊了一小塊都會很不愉快。他很平靜地説,‘沒關係啊,這就是圖像設計師的工作。我認為每個攝影師都應該學一下排印技術,這樣我們就能見到更多優秀的海報了。’”
馬格南社長馬丁·帕爾説:”他不僅是位了不起的戰地攝影師,更是我所見過的最為慷慨的人。”
《中國攝影》雜誌特約主持人、中國攝影家協會會員林路在評價勒內·布里時,稱他是一個“不顯山露水”的低調攝影師,“他在馬格南拍了很多著名的照片,不論是人物還是重大事件,算得上是馬格南的中堅人物,不過因為外界對他的宣傳和自身推銷都非常少,導致人們對他的瞭解不多,尤其是在中國,人們先是認識了卡蒂埃·佈列松,後有馬克·呂布,他們在中國的影響力屏蔽了布里所可能的呈現,所以中國的讀者對其知之甚少。”1990年,台灣攝影師阮義忠曾在其著作《當代攝影新鋭》詳盡介紹和評析了布里及其作品,但也沒有在國內造成很大的影響。“他的圖像語言應該是馬格南最有代表性的之一。”
比較卡蒂埃·佈列松和勒內·布里可以發現,兩個人的風格有明顯差異。佈列松的整體調性比較隱性柔軟,且帶有幽默和超現實主義的感覺,通常以表現小題材為主。而布里則經常目擊一些重大事件,並且慣常以強硬的姿態展現出圖片報道的風格。從畫面處理來看,佈列松的作品調性不具有強烈反差,畫面總是灰濛濛的,布里則用明暗對比帶來力量感,“兩者完全是可以抗衡的。”林路説。
去世後的勒內·布里留下了30多萬幅珍貴的照片,人們將可以在瑞士洛桑的Élysee 博物館得見。

René Burri 拍攝的疲倦的格瓦拉。

1957年在法國畢加索的家中拍攝的畢加索肖像。背景是一幅立體派畫作。畢加索眼神犀利。

畢加索和妻子的合影。家中充滿藝術品的凌亂背景佔了照片的很大篇幅。René Burri 圖

赤裸上身、神情放鬆的畢加索。René Burri 圖

René Burri的代表作品《聖保羅的房頂》。

上海和平飯店,René Burri,攝於1989年。

中國北京,René Burri,攝於1989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