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晉：曾同情“疆獨”的埃爾多安可信嗎？

近日，土耳其總統埃爾多安在安卡拉會見了習近平主席特使、中共中央政治局委員、中央政法委書記孟建柱。在反恐合作上，埃爾多安回應中國關切，強調土耳其絕不允許任何組織和個人在其領土上從事反華分裂活動和損害中國利益的活動，願與中方進一步加強合作，共同打擊恐怖勢力。埃爾多安的表態亮明瞭土耳其在新疆、西藏等問題上的立場，因而引發了廣泛的關注。

當今土耳其的兩個身份

在歷史上，土耳其與中國新疆獨立反動勢力關係緊密，不過這種關係源自不同意識形態。在19世紀阿古柏入侵新疆的過程中，當時的奧斯曼土耳其帝國曾經與新疆的獨立分子相交甚篤。阿古柏在吞併新疆後，承認土爾其奧斯曼帝國為宗主國，土耳其國王則冊封阿古柏為“艾米爾”（伊斯蘭教政權首領），妄圖使阿古柏的偽政權在伊斯蘭世界合法化，並且向阿古柏政權送去了大量軍火彈藥。不過很快左宗棠入疆平叛打破了土耳其擴張的美夢。然而土耳其並沒有停止對於新疆的影響，不少土耳其人和團體出於“泛突厥主義”和“泛伊斯蘭主義”的意識形態，不斷向新疆滲透。清末民初，新疆在一段時間內確實面臨巨大的分裂危機，然而在歷任新疆領導人的管理下，成功粉碎了多次分裂企圖。

土耳其總統埃爾多安在安卡拉會見習近平主席特使、中共中央政治局委員、中央政法委書記孟建柱

解放後，新疆保持了大體的穩定，疆獨勢力也在一定時間內銷聲匿跡。但不得不承認的是，在冷戰時期以及此後相當長的時間裏，以伊敏、艾沙等老牌分裂分子為代表的“東突”勢力經營土耳其，將其視為進行分裂中國新疆活動的大本營，成立多種分裂組織，創辦多種刊物，打着歷史、文化和宗教等旗號大肆活動，賺取土耳其政界和民間的同情。不可否認，土耳其一些人也曾給予相當的庇護、乃至支持，致使土耳其成為“東突”勢力的大本營，吸收和容留了不少“東突”分子，因而被“東突”勢力視為“精神家園”。

“東突”恐怖主義勢力形成後，也企圖繼續濫用一些土耳其人的同情，“東突”恐怖勢力不但在土耳其活動，還以其為逃避懲罰和插足國際恐怖主義活動的中轉地。“東突”恐怖勢力早已呈現出國際化運作趨勢，土耳其則被其用作參與國際恐怖主義活動和推動“東突”恐怖主義國際化的橋樑。遠的不説，近些年就有不少進行“遷徙聖戰”的“東突”恐怖分子，被抓獲後動輒聲稱是土耳其人，十分荒唐可笑。因此，“東突”恐怖勢力不但嚴重危害中國國家安全、領土統一和主權完整，而且事實上也在抹黑土耳其的國際形象。

土耳其對於新疆的情感是複雜和矛盾的。從土耳其國內來説，現代土耳其“國父”凱末爾所倡導的“和平國內，和平世界”的主張，要求重構“現代土耳其民族主義”。不同於傳統意義上的“泛突厥主義”和“泛伊斯蘭主義”，凱末爾的“民族主義”則更加註重維護現代土耳其國家疆域的完整，徹底劃清土耳其國家同外國“突厥人”之間的政治聯繫，維護土耳其領土內民眾的國家認同。因此從上世紀20年代土耳其建國以來，除了70年代曾經出兵塞浦路斯保護“土族”權力之外，土耳其很少再涉足境外“突厥人”的事務。根據土耳其國內學者的觀點，土耳其出兵塞浦路斯更多的是由於塞浦路斯“希臘族”對於“土族”的步步相逼，讓土耳其不得不選擇出兵以平息國內沸騰的輿論。所以很大程度上，現代土耳其國家並沒有支持“疆獨”的土壤。

然而土耳其國內也確實存在着對“疆獨”勢力的同情。冷戰結束後，蘇聯中亞地區和高加索地區一下子冒出了數個獨立國家。這些國家在獨立之後，處於民族主義和政治身份建構的需要，對於自己的歷史進行了重塑。重塑民族主義這點無可厚非，畢竟世界上幾乎所有國家的民族主義都受到某種程度的人為塑造。新獨立國家的歷史往往都追溯到“突厥時期”，這也讓土耳其一下子成為了“突厥世界”的領導國家。很長一段時間，土耳其都積極的向中亞和高加索國家提供援助。這種短時間內膨脹的“突厥主義”情懷，讓土耳其對於新疆的感情也發生了轉變。據估計至今居住在土耳其的維吾爾族流亡者大約有2-6萬人，人數雖然不多，但是這些人及其後裔都曾經加入土耳其軍隊，並且分佈在土耳其社會的各個領域之內，其影響力巨大。

埃爾多安是否可信

很多中國人對於埃爾多安的瞭解始於2009年烏魯木齊“七五”事件，時任土耳其總理的埃爾多安曾經公開批評中國在新疆的政策，甚至以“大屠殺”來形容中國政府在新疆的“維穩”舉措。如此過分的言行，讓埃爾多安一下子被中國民眾記住，而土耳其國內也紛紛舉行大規模的遊行示威，對新疆的“暴恐分子”予以“支持”。可以説，“七五事件”讓中國和土耳其之間因為新疆問題產生了芥蒂。

不過作為土耳其國內“當紅”的政治家，埃爾多安“大舌頭”也不是一次兩次了。在涉及新疆問題上，埃爾多安的當眾表態也許並不足鑑。就在埃爾多安當眾“惹禍”之後，很快就派出特使訪華，並且向中方轉交了自己的口信，強調土耳其堅定奉行一箇中國政策，絕不允許任何人在土耳其領土上從事危害中國主權和領土完整的活動。土方願與中國加強高層往來，擴大雙邊經貿。事實上土耳其歷屆政府一直在同中國保持着密切的合作，約束國內的“疆獨”勢力。1995年當時的土耳其總統德米瑞爾訪問中國前，據傳就曾經發布命令，要求土耳其國內的公職人員不得參與國內的維吾爾族社團的活動機會，驅逐一些“疆獨”分子離開土耳其，並且對於土耳其國內的“疆獨”分子進行監控，與中國分享相關情報。此後中國和土耳其領導人高層互訪，土耳其也多次強調了對於“一箇中國”原則的堅持。這次埃爾多安的再次強調，也正是土耳其政府秉持“一箇中國”立場的具體體現。

當然，由於特殊的政治結構，土耳其任何政府都不可能完全根除“疆獨”勢力在國內的影響。土耳其政府層面更多的秉持“凱末爾主義”的衣缽，在“涉疆”問題上仍然保持比較理性態度，埃爾多安此番“不允許任何組織和個人在其領土上從事反華分裂活動和損害中國利益的活動”的表態，也是土耳其對華政治的一貫立場。土耳其很多普通民眾仍然對於“疆獨分子”十分同情。筆者的幾位土耳其朋友對於新疆問題就十分關心，常常抨擊中國政府在新疆的政策和立場。當然這種抨擊更多的是一種對於中國的“臆想”和對於新疆的不瞭解。

總之，同情“疆獨”在土耳其仍有廣泛的市場，而土耳其的政治架構決定了任何政黨和領導人，在發展對華關係時候都不可能完全忽視“疆獨”的影響力。在未來一定時期內，新疆問題，仍是土耳其對話政策中一個難解的困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