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濟學人》評美防長辭職：先被邊緣化後被炒，下一個是誰？
深陷困境時，找個人炒了。這就是華盛頓的做事方式。美國的政壇要人和顧問們一定想知道，國防部長查克·哈格爾週一被公開炒掉之後（雖然準確來講，白宮稱他在與總統談話後辭職，兩人同意五角大樓應該有“新的領導層”），下一個會是誰。奧巴馬總統的國家安全團隊已經進入一個高度焦慮時期。
不到兩年以前，哈格爾先生因其（在海外用兵上）如奧巴馬一樣態度謹慎而被任命為國防部長。他所申明的任務包括，幫助逐漸結束阿富汗戰爭，縮小美國這台戰爭機器的規模，以適應一個新的後布什時代，其中軍事武力是（解決問題的）最後手段而不是首選手段。前內布拉斯加州共和黨參議員哈格爾先生，令人尊敬地形成了自己的謹慎用兵立場——他曾在越南戰爭中任軍士，是首位曾任士兵的五角大樓長官。
哈格爾與奧巴馬在雙雙任職參議員並一起遠行時結下了不解之緣（觀察者網注：2008年，內布拉斯加州共和黨參議員哈格爾與尚在競選總統職位的伊利諾伊州民主黨參議員奧巴馬一道前往阿富汗和伊拉克訪問）。哈格爾向這位未來總統分享了他對武力解決複雜、全球國際事務所持的懷疑態度。而在其被這位民主黨總統提名為國防部長很早以前，哈格爾就已在伊拉克問題上與自己的政黨決裂了，他對自己2002年投票支持戰爭解決方案公開表示後悔，並指不應從外部向伊拉克強加軍事解決方案。他以科林·鮑威爾學派共和黨形象示人，致力於維護美國在世界上無可匹敵的軍事大國地位，並堅持認為，武力只能在擁有清晰的目標和可行的退出戰略後才能使用。
唉！即使在抵達五角大樓履新以前，哈格爾已經深受兩個問題困擾。作為奧巴馬原則的推銷員，哈格爾似乎缺乏自信和張口結舌，在參議院確認聽證會上表現得吞吞吐吐、出乖露醜。而真實世界的事件則嚴厲地考驗起那些原則。
奧巴馬團隊瞭解到，在外交政策上，其他人也有發言權：從“伊斯蘭國”（IS）的狂熱信徒，到炫耀武力的中國將軍，再到搶奪領土的俄羅斯領導人。在華盛頓權力圈，可憐、正派的哈格爾先生很快就被判斷為一個失敗者。他被稱為是五角大樓龐大、詭譎的官僚體制的、軟弱的管理者。白宮盟友抱怨説，哈格爾力不能及。
比如，哈格爾今年八月的出訪，就是一次引人矚目、但並不盡善盡美的旅行。
在貿易和外交高於戰爭、戰略中心向亞洲轉移的奧巴馬時代戰略下，哈格爾的幕僚強調，此行的重點將是，在印度首都德里會見該國新當選總理莫迪——一個對美國沒什麼特別好感的印度民族主義者。期間將談及中國的崛起（共同的擔憂）、美國戰鬥部隊2016年撤軍後阿富汗的穩定，甚至包括賣給印度一些武器。
但事情紛至沓來。甚至就在哈格爾笨重的空中指揮所——一架改裝的波音747——離開安德魯斯空軍基地之際，他的助手們已經開始散佈一名二星美國將軍被阿富汗士兵射殺的事件細節。有關俄羅斯軍隊在烏克蘭邊境集結的問題則困擾着哈格爾此行的首站德國之旅。而隨着哈格爾抵達德里，美國即將在伊拉克北部對“伊斯蘭國”狂熱分子發動空襲的消息傳播開來。哈格爾不得不取消與東道主約定好的宴會，去參加與總統及華盛頓同僚共同召開的安全問題視頻會議。
總而言之，那是一個危機四伏的政治時刻。哈格爾先生不能表現得比遠在華盛頓的美國總統更加狂熱。他似乎敏鋭地意識到了正面對的困境。在德里，他面向6名記者舉行簡報會，將“伊斯蘭國”聖戰分子稱為“對伊拉克安全非常重大的威脅”；但幾乎同時，他又堅持稱，應對“伊斯蘭國”的戰爭將必須服從美國總統嚴格、嚴密的指導方針。美國會支持伊拉克軍隊和庫爾德自由戰士，但是，他表示，“這不是美國的責任”。
接下來的幾個月裏，哈格爾先生的自信也沒有增長。在五角大樓軍事長官們對奧巴馬的敍利亞、伊拉克計劃公開表示惱火時，哈格爾似乎退到幕後變成了背景。前國防部長萊昂·帕內塔發表回憶錄指責奧巴馬領導的國防政策並稱他是一個過於謹慎的學究派領導人，成了頭條。在此期間，哈格爾先生一直忠誠地保持沉默着，這並沒有為他在華盛頓贏得任何尊重：人們開始覺得，他被邊緣化了。
現在，隨着奧巴馬的外交政策正在被有效地實時改寫，肯定還會有更多離去發生。目前，美國已派遣新的部隊作為軍事顧問進駐伊拉克。針對伊拉克和敍利亞“伊斯蘭國”戰士的空襲正在進行。近幾日，我們得知，駐阿美軍會在支持阿富汗軍隊打擊塔利班方面扮演更重要角色，雖然早前美國已宣佈，將於下個月結束在阿作戰行動。
華盛頓的輿論機器正在掂量幾個可能的哈格爾繼任者。最受青睞的人選包括主管政策的前國防部次長米歇爾·弗盧努瓦（Michèle Flournoy，former under-secretary of defence for policy），她在哈格爾2013年被任命前差點就將防長職位收入囊中；還有前副國防部長阿什頓·卡特（Ashton Carter，former deputy defence secretary）。羅德島參議員傑克·裏德——民主黨人、退役陸軍突擊隊員——也被提到，但他的幕僚稱，裏德對此職位沒有興趣。
最終不管誰獲得提名，都將不可避免地面對挑戰。被提名人需要獲得參議院確認，而共和黨控制的參議院認為奧巴馬是沒用的戰爭領導人。另外，下任國防部長要想成功發展，他或她將需要在滲透奧巴馬高度政治化的內部小圈子方面，比哈格爾技高一籌。
在美國如今的外交政策發展糟糕之際，開除些內部人士當然也會有所幫助。不過，不要指望這個。（本文11月24日載於英國《經濟學人》網站，原標題為“Chuck Hagel: Side-lined, then sacked”，王璐菲/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