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影《太平輪》上映:誰該為1949年太平輪沉沒事件負責?
今天(12月2日),歷時六年、耗資四億的國產3D賀歲片《太平輪》上集正式國內公映。為什麼説是上集?因為這是吳宇森導演的電影,下集要等到明年5月才放映。都説現在電影燒腦,沒點知識儲備都不敢去看,比如 《黃金時代》啊《歸來》啊,要看懂《太平輪》不提前做點準備功課看來也不行。

看電影燒腦,《太平輪》也不例外
官方説法是,《太平輪》講述了三對戀人跨越世紀的愛情故事,其中,帥哥金城武飾演的日籍隨軍醫生和長澤雅美飾演的日本女孩相戀,屌絲通訊兵佟大為和風塵女章子怡上演催淚愛情,高富美白組合是國民黨軍官黃曉明和富家千金宋慧喬,三類戀情伴隨着沉船悲劇的發生而……除了主角多了點,感情線複雜了點,情節像極了災難愛情片《泰坦尼克號》,但在中國人記憶中內容更多,夾雜在歷史大背景下的海難悲劇,遠不止談情説愛。

主創合影:真實的海難悲劇,不只是談情説愛
電影《太平輪》根據真實歷史事件改編,歷史殘片可拼湊出一個完整的沉船災難真相。1949年1月27日,在從上海開往台灣基隆途中的上海中聯輪船公司輪船“太平輪”號,駛離吳淞口不久後,在舟山羣島海域與一艘貨船相撞沉沒,船上近千名達官顯貴、紳士名流及逃亡難民的台灣夢想隨船沉沒。
這起中國百年來最大的海難被稱作東方“泰坦尼克號”事件,引發後人無限的緬懷和爭論。2009年,台灣作家龍應台出版《大江大海1949》一書曾提及太平輪事件,以襯托國共解放戰爭的“殘忍”,引起廣泛討論。值得一提的是,1949年乘坐中興輪抵達台灣的作家李敖2011年出版《大江大海騙了你:李敖秘密談話錄》,批評龍應台寫這段歷史的時候,對人間慘象、官方文件知之甚少,觀察不深、持論不平,價值觀扭曲錯亂。在李敖看來,1949年的台灣根本不是大江大海,而是殘山剩水……

太平輪老照片
一票難求的中檔逃難船
太平輪是中聯輪船公司的豪華貨輪,排水量2,489總噸,由周曹裔在上海所經營,台灣綜藝主持人蔡康永的父親蔡天鐸是太平輪所屬航運公司的股東之一。
1948年底到1949年初,國內的景況四個字可以概括即“戰事頻起”,國共大戰,國民黨軍全面潰敗。在1948年9月28日至10月26日之間,太平輪還臨時為國民黨軍隊徵用,在遼瀋戰役中負責運送國民黨傷兵和當作補給船。但後來,太平輪就和其它所有往返上海基隆的客輪一樣,漸漸成為“逃難船”的代名詞。

不少人都想登上太平輪,離開上海去台灣
當時國民黨政府的頂級名流們都會選擇乘坐“中興”這樣的名流船,例如台灣作家李敖和林海音。太平輪算是中檔消費,儘管乘客中政商軍民魚龍混雜,但通過太平輪逃亡台灣主要還是商人、遊客、眷屬和去台灣的公務人員。沉船事件中的罹難者就不乏一些名流,譬如當時山西省主席邱仰浚一家,遼寧省主席徐箴一家,袁世凱之孫袁家藝,海南島司令王毅將軍,總統府機要室主任毛慶祥之子,蔣經國留俄時期好友俞季虞……眾人都想登上太平輪,離開上海去台灣。

電影劇照:太平輪艙內的人羣
可以想象,當時從上海逃往台灣的船票一票難求,黃牛票是正常票價的數倍,但還是一搶而空,有人用金條換取艙位,有時還得動用特權關係,於是客滿與超載成了常態。出事當天,“全船無一空地,非貨即人”,雖然有效船票是508張,但最終實際登船人數遠超千人。另載有沉重貨物,包括600噸鋼條、東南日報印刷器材與白報紙100多噸、中央銀行重要文件1000多箱、國民黨檔案、迪化街訂購的南北貨等。原本預計下午4時出發,因等待裝運中央銀行的一批銀元,故延至6時啓航。
1949年1月27日(農曆除夕前一天)半夜,太平輪在駛離吳淞口不久後在舟山海域與輪船建元輪相撞沉沒,最終死者千人,生還者僅三十六名!生死關頭,人性醜惡暴露。
船員瀆職致死傷慘重 生死關頭現人性醜惡
為了在戒嚴前出吳淞口,太平輪起錨後加速前進。為怕軍方攔截超載,太平輪一路不點燈,不鳴笛,最後還改變航線。臨近年關,自感終於幸運離開上海的乘客,在船上吃喝、打牌,已經沉浸在了過年的喜悦中。
晚上11時45分,再過幾分鐘就是除夕了,太平輪迎面撞到從基隆開出的建元輪,噸位較小的建元輪馬上下沉,太平輪只是微微的震了一下,在最初幾分鐘似乎安然無恙,甚至還救起了建元輪的不少船員。但就在所有人放下防備的十分鐘後,由於鋼條過重吃水前艙率先入水,然後船身一面倒下,太平輪起初想往附近島嶼靠岸,可最晚不過“十二點半的光景就沉了”,海上漆黑一片,宛如人間煉獄。
12時半左右,太平輪沒頂。按照官方説法,當時被救起的生還者36名,其中旅客28人,船員6人,另有建元輪上的2人,這些倖存者最後由澳大利亞軍艦華爾蒙哥號救起。此外還有幾位倖存者被自發前來打撈的漁民救走,總倖存者有40多人。

電影劇照:章子怡落海
作為一艘中高檔的輪船,太平輪上應該配備了救生衣和救生艇,出事後為何沒有及時施救?不少專家將矛頭指向船員們的瀆職。
檔案中,生還者之一的太平輪廚師張順來敍述,開船那天正是農曆小年夜,全船大多數人都沉浸在歡樂氣氛中,喝酒作樂,大口吃菜大口喝酒。船上大副、二副們當晚也在喝酒賭錢。然而,理應接班的三副卻並未到崗,駕駛艙輪空。在伸手不見五指的漆黑海面上,太平輪連桅杆上的信號燈也未燃點,以至呈直角與貨船建元輪相撞。
更令人難以置信的是,兩艘輪船相撞後,船長以及船員最初並未在意,也未發現船艙進水。路過事發海域的盛京輪在撞船幾分鐘後收到建元輪發出的求救信號,盛京輪詢問太平輪是否需要救援時,太平輪船長給出的回覆是:一切都好。於是,盛京輪開走了。僅僅幾分鐘後,船長就接到了旅客的急報:下艙發現有進水現象。隨後,太平輪試圖自救,踉踉蹌蹌開了大約不到20分鐘,就再也承受不住從艙底不斷湧入的海水,整個船體轟然沉沒,連救生艇也未來得及放下。
在上海市檔案館的館藏中,記者讀到一位名叫周侶雲的女生在生還後寫給父母的信,也印證了這一點:“船上的人因為慌了,大家都擠在救生船上,船主毫不管事,結果救生船並未放下水,等到船已萬分傾斜的時候,救生船還尚未放下水,繩子用刀也割不動。一會兒,我們覺得腳下全是水,忽然水到半身,再忽然船就完全沉下去了……”
而據倖存者葉倫明回憶,在生死存亡關頭,也有人性的醜惡。“有人拿着槍支,迫別人讓出木板。”“在深黑的夜裏,四周盡是哀號慘叫聲,卻有人划着救生船,不管身邊的哭喊求救聲,揚長而去。”
星雲大師與海難擦肩而過
在太平輪上遇難的乘客中有太多當時的名人,例如前文提到的山西省主席邱仰浚一家,遼寧省主席徐箴一家,袁世凱之孫袁家藝,還有《時與潮》總編輯鄧蓮溪,天才音樂家、南京國立音樂學院院長吳伯超,還有神探李昌鈺之父,龔如心之父等等。

倖免者合影
李昌鈺還記得母親曾僱飛機來到失事點搜尋父親蹤影。“如果不是太平輪事件,父親過世,我後來不會去唸警校,也不會走上刑事鑑識這條路,也許就與父親一樣選擇當一名商人吧。”李昌鈺常常這樣感慨。父親李浩民在太平輪上遇難時,李昌鈺才不到10歲。隨着父親的離世,優渥的生活就此結束,最後因為警校免學費而選擇從警之路。
也有很多人,由於這樣那樣的原因最後沒有坐上死亡之輪,比如星雲大師就曾説,“我因為時間匆促,趕不及搭上那班輪船,而倖免一劫。”星雲大師把這看做是因緣。
葛克是所有36名倖存者中的一位,當年任國防部參謀少校,他的台灣行是要趕在新年前把妻子家小帶到台灣,結果這趟旅程成了家人的不歸路,只有他倖存了下來。1949年後他在台灣,繼續在軍中服役。在海上被救後,他遇到了同樣在太平輪上失去親人的袁家姞,即袁家藝之女,在太平輪遇難後第二年,他們結婚生子。

台灣出版不少與1949年太平輪事件有關的書
台灣幾本與太平輪事件相關的書
查詢可知,歷史上遇難人數最多的海難發生在二戰末期,運載走被蘇聯紅軍圍困在東普魯士的德國人(包括平民及少數官兵)的德國郵輪威廉•古斯特洛夫號被蘇聯潛艇擊沉在波羅的海,遇難人數估計超過9000人,是泰坦尼克號的六倍有多,古斯特洛夫號的排水量達25,484 總噸,是太平輪的10倍之多。
緬懷海難事件中逝者最常見的做法是著書立作。近幾年來,台灣陸續出了多跟1949年太平輪事件有關的書。最知名的是媒體人張典婉的《太平輪一九四九》,這本以太平輪三十六名身還者的敍述和逝者後裔的回憶組成的史料書,該書後來被改編稱紀錄片《尋找太平輪》。
在《太平輪一九四九》有這麼一段描述,“2004年,我與《尋找太平輪》製作人洪慧真,在上海的第一個晚上與朋友張安霓用餐,一眼在餐廳看見白先勇(白崇禧之子——觀察者網注),他為了《金大班的最後一夜》的舞台劇演出,來到上海。我們説明是為了拍攝《尋找太平輪》紀錄片而來,他手一指,指着餐廳角落吃飯的客人。‘哪!你們該訪問他,他吐奶,沒上太平輪,救了全家。’”他就是學者、作家鄭培凱。當時鄭培凱全家已經買好了1月27日太平輪船票,只因鄭培凱吐奶,家人就退了船票買了機票。
另外,白先勇的小説《謫仙記》中,一個故事説的是上海某富家小姐,父母均在太平輪事件中遇難……謝晉導演曾根據這個小説改編成電影《最後的貴族》。
蔡康永曾經寫過一篇《我家的鐵達尼號》,想把事情的淵源講講清楚。原來,蔡康永的父母都是浙江寧波籍的上海人,祖父經營上海自來水公司。父親蔡天鐸和朋友在上世紀40年代經營着當時最大的輪船公司——中聯輪船。1949年,中聯輪船公司的太平輪撞船沉沒,多人遇難。蔡康永在文中説,這件事成為蔡天鐸一生中最內疚的事。太平輪失事之後,全部的理賠和所有船隻的扣壓,使得蔡天鐸一家遭遇破產。

電影劇照:揮別上海,駛向台灣
2009年龍應台的《大江大海1949》出版,書中也提及太平輪事件,該書以傳記體形式,着重講述國共解放戰爭的“殘忍”。該書並未在大陸出版,但在民間引起廣泛討論。值得一提的是,2011年,當年選擇乘坐中興輪赴台的作家李敖出版《大江大海騙了你:李敖秘密談話錄》,全書大力批判龍應台《大江大海1949》裏的歷史觀和知識構架。李敖認為1949年的台灣,根本不是大江大海,而是殘山剩水,龍應台的大前提就錯了。而且,龍應台在寫那段歷史的時候,對人間慘象、官方文件、當世人物知之甚少,故觀察不深、持論不平,價值觀也因而扭曲錯亂。
(綜合自南京日報、文匯報、騰訊娛樂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