Omena K:香港進入“後佔中”時代?-OmenaK
佔中這幕戲,看來真要迎來終局了。旺角清場成功,搗亂分子移師金鐘,首先佔領了學生的陣地;佔中三子星期三下午自首,泛民大佬放風要“光榮退場”,學聯上京不成,黃之鋒只能玩絕食;各路極少數狂信者繼續使用暴力,糾眾叫囂泄恨和報復,但運動本身已經分離崩析。
這裏首先回顧一下之前的分析:
對於“傳統泛民”來説,一旦脅迫中央政府不成,就只能急轉身,建立“理性務實”的形象,甚至裝無辜表示自己也是受害者;8月31日全國人大對香港政改方案做出的決議表明,中央不會在主權和國家安全範圍內做出任何妥協,脅迫已無出路,這樣他們仍然硬推佔中,要麼是判斷錯誤,要麼是想鬧出事來,方便轉身賣隊友,反過來邀功。目前看來,他們就是誤判。
對於“激進泛民”來説,搞羣眾運動才是目的,爭取的也只是立法會席位,沒有可能競逐行政長官。這樣一來,他們來日方長,不可能過早把事情鬧大,成為眾矢之的,這次運動只算練兵;何況,現在他們亦無法掌握真正的羣眾,招來的都是邊緣人羣、狂熱分子,難以駕馭——所以散場了反而鬧出大事來。
對於“學聯、學民思潮”的核心來説,他們還太嫩,這場運動純粹就是混資歷的,結果多好多不好,並非關鍵,他們也不曾見識、不相信政治的整肅,相信日後還有的是日子;對於一般學生,就是一鼓“真普選、反中國人”的狂熱,而且跟他們的領袖一樣涉世未深,真心不認為自己犯法,不相信警方會執法。
於是,這就解釋了“傳統泛民”沉默不語,進退維谷,“激進泛民”口風強硬但一直沒有鬧出大事,只剩下學生鬧上京、鬧絕食;而旺角清場之際沒啥事,反倒清場之後暴力反撲更加嚴重,甚至光天化日毆打休班警察,這一方面既是泄恨,一方面清場也意味激進派失去了根據地,指揮鏈斷裂,各自為戰本性盡露。

警方搜出紙皮夾木板盾牌



一些盾牌鑲釘

警方搜出的刀棒、利器
我也有一些這樣的激進派“朋友”。據我所知,激進派並不都是底層人士,很多中低層分子是富裕階層、海歸專業人員,他們自掏腰包,置辦各種裝備、武器、耗材,往往十多萬塊的花錢,拉起自己的小隊伍。如果有所行動,根本不必服從“雙黃”(黃鬱民、黃洋達)等領袖的指令。這次衝擊立法會大門,就是這樣的小派系主動發起的。
而這些狂熱分子,並沒有遠大的政治目標,幹起事來更加無所忌憚,心狠手辣。據我們中港青聯一位成員的現場報導,他們根本“想殺警察,殺中國人”。
現在香港要面對這樣的情況:有一羣人已經喪心病狂,把中國人當成血海深仇,並且擁有自主的資金,可以置辦致命武器;網購對香港而言“便宜量又足”,是一個重要的物資來源,不待“外國勢力-本地政治組織”一線的資源支持;他們不受政治倫理約束,不受派系利益左右,更不談法治與否,只顧發泄。另一方面,香港除了槍械,其他武器的買賣相對寬鬆;又沒有國安法例,仇恨言論的散佈沒法可依。這個羣體的發展,可以説毫無限制。
所以有人提出“流動佔領、快閃佔領”,等於一種城市游擊戰,破壞社會秩序。最近幾天,就一直有人在旺角、尖沙咀一帶搗亂、霸馬路,聲稱自己真的在“過馬路、購物”,有時多達一千人,口中大叫“黑警、鳩烏”(鳩烏就是“購物”的普通話發音粵語譯文,既是抵賴,又是諷刺自由行旅客),與執法人員發生肢體衝突。這樣做沒有任何政治效果,只能是擾民的鬧劇。但他們根本不顧政治後果,而且完全有這個能力繼續玩下去。
他們固然是極少數,但在信息、物流發達的城市,少數人口可以造成具大的破壞力,正如恐怖分子掌握武器,就能使整個城市毀於一旦。這些反華分子當然無法與恐怖分子相提並論,不過這兒癱瘓兩天、那兒搗亂幾家商店,卻輕而易舉。佔中是一次大演習,而他們已經學會怎樣鬧事。
這也許就是香港“後佔中”時代的先兆。對內地而言,這60多年來的社會氣氛都是前瞻的,中國人對未來信心滿滿,化解了很多社會矛盾。對香港來説則相反,往日的繁榮建立在中國內地的封閉之上,而今內地高速發展,香港失去特殊性,總體社會氣氛是退縮的。無論藍絲帶、黃絲帶,都把“回覆往日光輝歲月”視作目標,他們的分別,只是信不信任特區政府而已。他們的願望必定落空,在“一國兩制”餘下的一代人時間之中,香港的發展方向只能跟以往完全不一樣,而香港、內地此消彼長的大勢亦不可逆轉。以此推論,下一代的失望情緒將繼續蔓延,極端行為可能增加。
然而,並非所有上街鬧事的人都是極端者。我也曾在旺角“鳩烏”現場,當時整一條街堵滿了人,約一千左右,都在喊黑警,喊鳩烏,但我感受不到很強烈、激動、懾人的情緒,吶喊的語氣跟時代廣場倒數相差不大,甚至有人喊完之後,大叫“玩完啦,散場!”
我個人一直認為,相當部分的參與者就是為了玩,至於為什麼可以拿這個來玩,就是香港根深蒂固的問題:1842年“開埠”以來就沒有現代國家觀念、民族意識在1980年代以後逐步消退;迴歸以後放任不管,新一代自以為是“世界公民”,不屬任何國家民族。
他們不把國家與民族當成一回事。在極端者眼中,中國是侵略者,在“玩家”眼中,藐視主權就是時代廣場倒數一樣的遊戲,如果玩家心中不平,當然要小孩子一樣摔玩具,宅男一樣摔鍵盤。
所以香港政府要做的,在技術上當然是堵塞法律漏洞;在整體策略上,則務必把極端者孤立起來。老説“民意”是沒有用的,首先,成年人的民意和年青人的民意就不一樣,其次,要是青年對未來無望,他們也沒必要在意周圍的人怎樣看他。
唯有儘量減少下一代的失望,才是上策。這並不代表放縱,相反,政府要嚴格執法,建立權威,明確地讓人知道:這種事不能鬧着玩。我相信抓些鬧事分子重判坐牢,對主事者更課以鉅額賠款,就足以阻嚇大部分“玩家”。這就是“預期管理”,就是因為迴歸以來無法管理好社會的預期,才造成這次“失望”的來源。
而實際上,也要讓下一代看到希望。有些政治人物、團體建議成立“青年界別”,把青年吸納進入選舉委員會、議會、政府。我認為這樣做除了往自己臉上貼金,變相買票,真正作用不大,甚至適得其反。把青年吸納進來很容易,但問題的解決卻非一朝一夕之功,青年的不滿仍將維持相當一段時間,吸納的結果,只等於中門大開,把權力拱手讓予反政府力量;就算進入建制的青年愛國愛港、理性務實,亦無法代表整體,就像旺角的搗亂者根本不買學聯、學民的帳一樣。
要解決問題,首先要明白所謂“青年問題”實際上是未來發展問題,單把“小屁孩”帶入政治,於事無補,走進建制派的黃之鋒仍是黃之鋒,無法做出實質貢獻。目前,相當多的有識之士已經明白癥結所在,急謀對策,比如董建華的“團結香港基金”就是一例。只要提出明確的未來發展方向,告訴年輕人還有出路,問題就可以消解一半。
另一半問題在於,制訂這些方略的人,仍以財團領袖、堂奧難攀的學究居多,較少基層代表,更談不上小眾代表。我身處的性別小眾圈子,就百分百是黃絲帶,沒有“幾乎”。這在政治建設完善(完善不代表公正)的社會是不可想象的,比如在美國,LGBT傾向支持民主黨,反抗傳統,卻不傾向顛覆建制,反而依賴建制。
這些被建制一直忽略的邊緣人羣,雖非佔中的主力,卻是佔中最堅定的後盾。當運動引起眾怒、面書的黃絲紛紛撤去頭像之際,他們仍舊沒有改變。正如近日被捕的那個長髮男子“昭明公主”,就是性別小眾人士。
當然,所謂“青年問題”除了未來發展,青年本身也有特殊性。現代工業社會一再把人的心智成熟期往後推,18歲的法定成年年齡越來越不靠譜。過去,人到了18歲意味早就闖蕩社會,操持家業,距離生兒育女也不遠;今天,18歲主要仍是三步不出閨門、十指不沾陽春的學生。可他們又分泌出成年人的荷爾蒙,擁有成年人的權力,安得不狂。
所以,解決青年問題,就是不能簡單的按着青年的法子辦,不能由着他們。投票法定年齡已難更改,但政治上的處理手法,須以諮商、培育為主,扶持團體,建立可靠的下一代,而非繼續把青年當為選舉遊戲的消費品。

金鐘現場的小農地

年輕示威者以”下一代”自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