復旦投毒案二審庭審直擊:林森浩否認故意殺人 改口稱曾稀釋劇毒物
12月8日,備受關注的“復旦投毒案”二審在上海市高級人民法院正式開庭。上午10時,庭審正式開始。原審被告人林森浩身穿黑色馬甲出庭,這應該是林父此前委託律師帶給兒子的衣服。在庭審現場,被告林森浩在陳述上訴理由時,堅持“愚人節開玩笑”的下毒理由,辯稱自己沒有殺人動機和殺人故意,自己對投毒後的飲水機中的液體進行了一定的稀釋。

圖説:圖為庭審現場。(法院供圖,來自新民網)
林森浩:稀釋了飲水機中有毒液體
法庭首先宣讀一審判決書。隨後林森浩口述了上訴理由。他表示,首先,他沒有故意殺人的動機;其次,他要對案件的相關事實做一些澄清。
林森浩表示,自己並沒有殺人的動機,在飲水機投放二甲基亞硝胺試劑的動機,是3月30日晚上,聽説黃洋在聊天中想到了一個整人的方法——等人睡着的時候,把腳泡在熱水裏,會尿褲子。聽到這個後,因平時和黃洋時常也會開玩笑,會走到對方身後“嚇唬”對方,所以有了整人的念頭,但只是“一閃而過”。
澄清的事實包括:他對投毒後的飲水機中的液體進行了一定的稀釋:“做完這個事以後,我把飲水機的凹槽揭開,看到裏面的水比較黃,就用自己的刷牙杯先後舀出兩到三次……每次舀出後,我從四樓盥洗室接水倒入飲水機,大概兩次。”

庭審中,林森浩堅稱自己的行為是惡作劇、是愚人節玩笑。(法院供圖,來自新民網)
林森浩在上訴狀中也表示,判決書上認定“林森浩因瑣事對黃洋不滿,逐漸對黃懷恨在心,決意採取投毒的方法加害黃洋”的事實錯誤。實質上上訴人只是出於“愚人節”捉弄黃洋的動機而實施投毒,沒有殺害黃洋的故意。
其次,被害人飲入的二甲基亞硝胺的劑量多少、能否直接導致被害人死亡的事實不清,不能排除合理懷疑。
因此,上訴人沒有殺害被害人黃洋的故意,被害人黃洋所飲入的二甲基亞硝胺的劑量能否直接導致被害人死亡的事實不清,認定上訴人構成故意殺人罪的事實認定錯誤。
林森浩:沒敢坦白和勇氣有關
庭審現場,林森浩一度情緒失控,低頭痛哭。“我是一個很‘空’的人,我沒什麼價值觀。”林森浩説。

庭審現場,林森浩一度情緒失控,低頭痛哭。
他回憶,3月31日晚,黃洋回來得比平時晚。4月1日早,林森浩聽見,黃洋喝了口水,然後很快吐了出來,説“像魚骨頭卡住的感覺”。隨後,黃洋將飲水機和水桶拿去盥洗室清洗,之後將水桶倒扣在地上。因為害怕黃洋問自己,林森浩一直在裝睡。等黃洋走後,林森浩刷牙後就離開寢室。
2日中午,林森浩回寢室想“看看黃洋的態度”,感覺他不大舒服,説肚子疼,但精神狀態還不錯。當天晚上得知黃洋住院後,自己慌了。
3日,慌亂的林森浩在寢室等同學來譴責自己,但卻始終沒有坦白,林森浩説“和一個人的勇氣有關”。
林森浩稱,在黃洋毒發後,自己第一次見到黃洋父親時,“看到他的樣子我覺得很愧疚”,但仍沒有説出投毒行為,“我覺得和勇氣有關。”而在黃洋毒發後,他曾和同學一起去看過他,“透過玻璃窗,他好像臉帶微笑的樣子,像平常一樣。我當時沒敢跟他説話”,“我心虛,沒敢逗留多久”,但他卻告訴同學,“他(黃洋)大概兩個星期後就能出來”。
剛被警方帶走時,林森浩一度以為自己可以“調解”出去,以為雙方父母聊一下就可以了。
林森浩在講到對二甲基亞硝胺的毒性的瞭解時表示,兩年前做大鼠實驗時,並不知道二甲基亞硝胺的毒性,也沒有刻意去查過,當時注射的劑量自己也並不清楚。
去年3月底,有同學約自己去當血液測評志願者,自己是被檢查的對象。如果不當志願者,自己是進不了實驗室的,也拿不到二甲基亞硝胺。
林説,他回到寢室後,將部分原液倒入飲水機,注射器內的沒倒。之後看到飲水機呈油黃狀,特別明顯,所以用刷牙杯將水舀起,倒到盥洗室,這樣弄了兩三次,才將飲水機放回原位。
此後,林有些後怕,才開始上網查二甲基亞硝胺的情況:“想看看這種藥有沒有問題,想找一個自我安慰。”

林森浩父親面對記者採訪保持沉默。
曾觀看《牯嶺街少年殺人事件》****林:看電影和作案無聯繫
11時10分,檢方開始發問。在回答黃洋發病時為什麼沒坦白,林森浩回答:“這個我也在問自己。”原因是,這是自己處事的一種方法,習慣逃避,不敢面對,所以沒説出來。
庭審中,林森浩堅稱自己的行為是惡作劇、是愚人節玩笑。但當檢方發問“你有能力控制這個(藥物)損傷的程度或者是你所説的惡作劇程度嗎”。沉默兩秒後,林森浩答道:“控制不了。”
檢方指出,林森浩在投毒後,曾觀看了電影《牯嶺街少年殺人事件》。林承認,自己投毒後確實在對面宿舍裏看了這部電影,“下載下來放了很長時間。一直看到了清明節期間。”但其強調,“這部電影和我作案沒有任何關聯。”
林森浩曾在微博中寫下對這部電影的看法:“勇敢倔強的少年,不帶丁點娘炮,大讚,不然要青春來作甚!”還貼上標籤“帶種的就來真的”、“出來混,就不要怕死”。林森浩在庭上解釋:“是電影裏的台詞。當時很害怕,(寫這個)是覺得自己要勇敢。”
林森浩説,偵查階段,他曾和偵查人員説自己未將注射器內的液體注入飲水機。由於看到偵查人員在搖頭,以為是“善意的提醒”,所以話説了一半就沒説下去。“按照事實説話,你不一定相信。”林森浩對檢方説,當時自己有30多個小時沒睡覺,怎麼會講那些,現在也不清楚了。
“不是每個行為,都有思維的參與。”“到今天這一步,我只是想將情況講講清楚,你理解嗎?”林森浩對檢方人員説,曾和一審辯護人提及今天要澄清的部分,但由於溝通問題,一審辯護人沒説。
林森浩説,因為平時和黃洋關係不錯,經常鬥來鬥去,開玩笑。黃洋的死亡,不是自己所希望的。黃洋的病情會惡化到什麼程度,自己沒想過。
林森浩在庭審中也表示,3月29日,他去實驗室。到了實驗室,因為一些微妙的記憶,想起來有一瓶“二甲”。之後他之所以反覆查詢這種毒物,在黃洋飲入前是“找安慰”;飲入後則是“聽説他們在檢測……説到底都是一種慌張。”



林森浩道歉信曝光
黃洋父母:懲兇追責殺人償命是唯一的告慰方式
黃洋的家在四川省自貢市榮縣縣城,客廳地面是白藍相間的地磚,看上去有些過時卻不見污漬,卧室裏牀鋪整潔,儲物間井井有條。
黃洋的房間現在成了父母的卧室,仍舊保留着他的書桌,桌上有幾本書沒來得及拆封,其中金融類書籍佔據了大部分。
2004年,第一次高考,黃洋最心儀的是北大經濟系,但未達到分數線,黃洋不甘心,選擇復讀,第二年的志願表上選擇了復旦經濟系,通過專業調配進了預防醫學,之後轉專業到臨牀醫學。其後,黃洋獲得直研資格,成為復旦大學醫學院2010級在讀研究生。在放棄直博機會找工作未果後,他又通過考博初試。黃國強表示,黃洋讀研讀博是為了找一個好醫院,希望他能回成都工作。
這個並不富裕的家庭,從黃洋出生起,堅持每年在黃洋生日時帶他去影樓拍照片,父母的心願是為他建立“個人檔案”,從學校的證書、獎狀到從小學到高中繳學費的收據都收納其中。
從讀大學開始,黃洋讀書沒要家裏一分錢,他申請了助學金、獎學金,讀本科貸款3萬元,讀研究生貸款1萬元。在上海讀書8年,每年只在春節回家一次,所有的假期,黃洋都把時間花在了掙錢上。黃洋毫不掩飾對金融的熱愛,他也曾嘗試創業。
8年裏,夫妻倆只有在寒假時才能見到兒子,但家裏那台老式電話每週都會傳來黃洋的聲音,帶來他的近況。在黃國強眼裏,兒子的優秀不僅僅在於學習上,他還廣交好友。出事後,眾多的同學去醫院探望黃洋,帶着黃家人找賓館,有同學帶着黃國強去華山醫院看病,還有同學從上海給黃洋外公寄去血糖儀測紙,這些黃洋生前的好友給黃國強夫妻倆許多幫助。
雖然再也聽不到黃洋的聲音,黃國強想保留黃洋的手機號碼。黃洋的師兄、社團、支教的朋友們,都還會撥打這個號碼。
現在,黃國強夫妻睡在兒子曾經住的房間,清晨睜開眼,黃洋媽媽就要拿出兒子的手機,用兒子的微博賬號自動登錄看新聞,這是夫妻倆和兒子相連的一種方式。夫妻倆在黃洋去世後,學會了上網和打字。
一年多的時間裏,黃洋父母之間也形成了一種默契,儘量迴避談起關於黃洋的一切,怕彼此太過傷心。黃洋在這個家中已經成了被刻意迴避的名字。除了黃洋的生日,平日裏,黃國強和妻子極其不願意去黃洋的墓上看看,黃洋媽媽幾乎每次都要哭到暈厥,黃國強説,替兒子討回公道的目標還沒完成,他都不知該和兒子説點什麼。
今年正月初一,黃家人吃了一頓不團圓的年夜飯。黃洋姑姑的黃姿蓉備着一家人的年夜飯,她給弟妹打電話請她來吃飯,但是等到飯涼了,弟妹也沒出現。
席間,黃洋91歲的奶奶也一直詢問,為何孫子還沒有回家,得了阿茲海默症的老人已經記不得兒子是誰,但她記得孫子馬上就要畢業了。一家人只能騙她説黃洋去了美國。黃洋下葬的那天,老人開始拒絕進食,去世時,瘦得皮包骨頭。
林父林尊耀的道歉,對於黃國強而言,來的太遲了。
一審過後,林父和林家人找到黃國強在上海住的旅館,要給黃家賠禮道歉,黃國強回覆對方,“我不能原諒林森浩,我們沒有談的必要”。林父的到來也引爆了黃國強妻子的情緒,她“反應很激烈”,林家人不願離開,黃家人不願相見,僵持之後,黃國強打了110。 之後,林父發送過兩條道歉短信,並兩次來到榮縣,希望能向黃家人當面道歉賠罪以期取得黃家人的諒解,卻兩次吃了閉門羹。 黃國強對林尊耀突然出現在自貢時的情形記得很清晰,“他們是帶着記者來道歉”,在黃國強看來,林父的目的不是得到黃家的原諒,而是為了能讓他兒子減刑。黃國強還記得,林父不承認他兒子下毒,之後,他在短信中,還是説這些都是林森浩的愚人節玩笑。這些行為在黃國強看來,並無悔意,只是為了得到黃家的寬恕進而給林森浩減刑。
此外,林森浩在新聞中接受採訪的時的狀態,給黃國強留下的印象是“淡漠”,他説從林森浩的表情和語氣中看不出悔意。
對於林森浩,黃國強多次表明自己的態度,懲兇追責,殺人償命。

黃洋父親在回答記者問題時,表示“相信法律”。
(觀察者網綜合新民網、人民網、澎湃新聞、新浪微博等報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