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方國企超負荷擔保引大患 政府未必會出手救助

地方國企大患：超負荷擔保

某國企集團共為9家子公司提供擔保，擔保額與被擔保公司淨資產比例最高超過900%

王培霖

對子公司提供超比例鉅額擔保，正日益成為部分國有企業的風險隱患。

《第一財經日報》記者近期獲得的一份內部統計數據，揭示了沿海某經濟發達省份一家大型省屬國有企業的擔保和負債情況，數據展現出的高擔保—高槓杆現象，勾勒出這家國有企業的風險敞口。

數據顯示，該國企集團對一家下屬子公司僅持股30%，這家子公司註冊資本為人民幣4000萬元，但集團對其擔保數額高達5.3億元，為該子公司淨資產的890%。

同時，動輒600%甚至更高的擔保額與被擔保公司淨資產比例，是這份統計數據的顯著特徵。有某省國資委官員對本報記者稱，這種情況相當普遍，它所反映的實質是：一些國有企業的風險敞口巨大，風險甚至高於民營企業。

高擔保—高槓杆樣本

數據顯示，上述企業集團對控股或者參股子公司的擔保比例和額度都非常高。該企業集團共為9家子公司提供擔保，擔保額與被擔保公司淨資產的比例最高超過900%，超過590%的則有4家。

此外，按照集團管控的要求，子公司不得再對外提供擔保。但這一內部制度約束也已失靈。數據顯示，該集團有兩家子公司對外提供擔保，其中一家對外擔保額與被擔保公司淨資產的比例竟高達1508%。

記者統計顯示，該集團對參股或控股子公司的擔保總額超過了30億元，子公司進一步對外擔保超過4億元，這構成了明顯的風險敞口。

與此同時，數據顯示，該企業集團及其控股或參股子公司均有着很高的負債率。在記者獲得數據覆蓋的11家子公司中，資產負債率超過79%的有6家，其中3家超過90%。而集團的資產負債率近幾年一直在76%~80%之間，再融資的空間也很小。

如此高的擔保率和負債率，與國企的屬性有關，也源自前些年的“加槓桿效應”。

大公國際研究院院長金海年此前表示，中國非金融部門目前的債務比率已經處於歷史高位。

2008年之前，非金融部門的債務比GDP，大部分時間都處於110%以下，到2013年年底已經上升到140%。

這一高槓杆現象如今集中在國有企業。金海年援引的數據顯示，我國國有企業的債務佔整個中國非金融機構債務的比例大約是80%，而且非上市企業債務要遠比上市企業債務多得多，它佔全部企業債務的90%以上；債券發行的結構、歷年新增的數據亦顯示，發行的債券都是國有企業為主，其他的企業可以忽略不計。

另一方面，被放大的槓桿會有一個副產品，就是讓一批國企成了“資金倒爺”：它們或是委託貸款，或是購買理財產品，或是以貿易墊資等方式，將銀行融進來的低息資金以高息放到市場上去，從而加劇了金融扭曲，也形成了國有企業對民營企業的剝奪。

政府未必能背書國企風險

目前金融機構對市場的普遍認知，仍然體現在覺得政府和國有企業的風險較低。

資本市場上，近期以來，在非標資產、債券發行等領域，針對民營部門的融資在萎縮，針對國有部門的融資在擴張。比如信託發行絕對規模在下降，城投債受追捧，民營企業債的信用風險溢價則很高。

但是國有企業真實的負債率和擔保情況，金融機構未必完全掌握。

“企業提供的數據必須符合銀行的要求，否則也貸不到款，市面上大家都這麼做。”前述某省國資委官員説。

但隨着經濟增速放緩，槓桿高企的國有企業的風險正在積聚。首當其衝的可能是傳統制造業中產能過剩嚴重的行業，例如煤炭、石油石化、基礎化工、鋼鐵等行業；另外還有地產產業鏈上的行業，例如建材、建築。

在景氣度下行的行業，今年以來接連爆出國有企業難以為繼的情況。本報此前報道的江蘇鹽業集團化工項目平台鉅虧停工，以及黑龍江龍煤集團鉅虧陷入困境的案例，都是產能過剩襲擊大型國有企業的註腳。

其中，龍煤集團恰恰也是高負債率的典型。今年一季度，公司負債合計為600.18億元，其中流動負債達到434.11億元；資產負債率更是高達79.6%。

財政部網站刊登的一篇文章顯示，2013年，扣除具有壟斷特徵的利潤前10名央企後，全國國有企業淨資產收益率大概為4%，低於銀行5年定期存款利率。可見，國有企業盈利能力堪憂。

金海年説，從財政部公佈的相關數據可以看到，近幾年，尤其是2011年以後，國企的財務費用快速增長，超過了國企的利潤，財務費用實際上主要是利息支出，表明現在國企的存量債務對企業已經造成非常嚴重的負擔。

上述某省國資委官員認為，國有企業的最後一道防火牆也就是政府背書，但其實也未必，真到了風險爆發的時刻，政府未必會出手救助。

“注入資金，讓不行的企業活下去，這是不可能的。其實實施市場化的重組、接收，也是一種救助。但壞賬肯定會產生。現在其實已經有不少案例了。”他説。

以江蘇鹽業集團為例，儘管政府對其化工平台的債務窟窿多方協調，但壞賬恐怕已經無法避免。

蘇鹽集團的公告顯示，截至4月8日，旗下化工產品生產平台格林艾普對外借款總共約11.1億元，債權人包括眾多金融機構，還包括鎮江新區財政局。其中，2.59億元銀行貸款已經逾期。

蘇鹽集團旗下另一化工產品生產平台東泰化工對外借款約3.06億元，截至4月8日，其中8900萬銀行貸款已經逾期。

此前中信銀行、建設銀行、民生銀行和興業銀行已經在無錫、鎮江和南京等地提起了訴訟。母公司蘇鹽集團正是因為提供部分擔保，也被列入被告。

目前，江蘇鹽業集團被要求代償的擔保已有1.7億元，而其2012年淨利潤僅為2.15億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