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放軍打響建國後第五次革命:陸軍部隊再排座次
實戰刀鋒
年度最大軍演背後的改革期待
中國人民解放軍的軍事訓練,正在經歷1949年以來的第五次革命。
從新政權建立後的正規化訓練、上世紀80年代的合同作戰訓練,再到上世紀90年代後期開始的科技練兵,最近一次則以2006年6月全軍軍事訓練會議為代表——推進機械化條件下軍事訓練向信息化條件下軍事訓練轉變。
與美國“以戰爭發展軍隊”不同,和平發展的中國軍隊必須通過訓練來保持和提升自己的戰鬥力。
實戰化,是新一輪軍事訓練改革的唯一關鍵詞。
2014年3月,經軍委主席習近平批准,中央軍委印發《關於提高軍事訓練實戰化水平的意見》。而自十八大以來,軍隊最高領導人“能打仗、打勝仗”的要求,已深入全軍。
總參謀部提出“訓練與實戰一體化”,中央軍委深化國防和軍隊改革領導小組、全軍軍事訓練監察領導小組相繼成立。軍隊改革在2014年強力推進。
作為中共十八大以來最大規模的軍事行動,持續兩個多月、用兵數萬人的“跨越—2014·朱日和”系列演習,集中顯示了這一次提倡實戰化訓練的不同:出於軍隊最高領導人的決心,它已經被提升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
充分強調實戰化,使“跨越—2014·朱日和”以及2014年至2017年的全軍跨區基地化訓練具有諸多意義。
其一,根據中央軍委、總參的規劃,4年內陸軍所有合成旅、兵種旅——如防空旅、炮兵旅都將至少進行一次跨區基地化訓練,並進行高度實戰化的對抗演習。它其實是一次陸軍作戰能力的“大摸底”——一批部隊將脱穎而出,成為“首戰用我”的真正選擇。可以想見,中國陸軍部隊將據此重新“排座次”。
第二,“大摸底”將全面衡量、評估中國陸軍的整體實力。解放軍能不能打仗、能不能打贏、能打贏誰……這些問題經過真實、認真的評估,最終將納入國家最高層的戰略考慮。
第三,為軍隊編制體制調整改革提供借鑑和驗證。在軍事訓練改革前期啓動之後,1949年以來的第14次軍隊體制編制調整改革呼之欲出。一個旅要編多少人、有多少個基本單元,新式裝備如何與老裝備結合,不同兵種如何搭配……改革方案制訂前,需要以實戰化經驗為基礎,方案制訂後則需要用實戰化訓練來驗證。
第四,改變軍事幹部任用規則、習慣。和平發展30多年,到底什麼樣的幹部可以擔任中級指揮官?實戰化訓練,既可樹立幹部任用、晉升的標準,又可作為考核的指標和方式。
實戰化訓練需要打破多重桎梏。像任何一次改革一樣,每一個層面決策者的決心和智慧,將決定其成敗。而這支即將迎來87歲生日的軍隊,正在期待着。
真打仗與真改革
“跨越—2014·朱日和”觀察
這些努力,都是為了貫徹軍隊最高領導人對於實戰化訓練的要求
《瞭望東方週刊》記者山旭特約撰稿吳蘇琳劉逢安李玉明/內蒙古朱日和報道
7支參加“跨越—2014·朱日和”的紅軍部隊和連抗7場的藍軍旅,註定將與這個系列演習一起,在解放軍的訓練史上留下屬於自己的一頁。無論他們在高度近似實戰的對抗中勝負如何。
因為,這是自上世紀80年代以來,中國軍隊距離真實戰場最近的一次“戰役”。
勝者贏得尊敬,負者輸得光榮。
從2014年5月開始,含一支試點部隊在內,解放軍7大戰區的7個合成旅先後到北京軍區朱日和訓練基地,參加高度實戰化的“跨越—2014·朱日和”系列對抗演習。
僅僅因為坦克上不再插着扎眼的紅旗,網絡上就已經好評如潮。
更不要説紅藍對抗敗多勝少——這已成為人們判斷是否“真打”的一項標準。
一個旅,幾千名官兵、數百台裝備、上百輛坦克,遠程機動兩三千公里,歷經辛苦但滿懷信心,跑到內蒙古大草原上用優勢兵力打一場殲滅戰。
敗了。
這讓集團軍、軍區領導怎麼看?這讓現場觀摩的海空軍第二炮兵和武警部隊代表怎麼看?這讓軍委首長怎麼看?
擺一片戰場,讓一個合成旅丟盔卸甲,不是難事。
難的是,如何讓離開朱日和的旅長和各級指揮員平靜、深沉地思考戰敗的原因,最終問題倒逼,促使檢討和自我批評在這支軍隊中形成風氣。
非此,實戰化訓練將永遠是紙上談兵——不能容忍演習中的失敗,就是最大的反實戰化。
與1978年以來中國所有的改革一樣,對於中國特色軍事變革——我們暫且把它聚焦在訓練改革上——思維和觀念也是關係其成敗的根本。
在這個視角中,“跨越—2014·朱日和”正以非同尋常的決心和智慧,推動着改變解放軍內部生態的嘗試和努力。
它期望造就軍人們直面失敗的勇氣和環境。
正如在朱日和的將軍們所形成的共識:每一支“紅軍”在對抗中的失利都不僅僅是部隊長個人的責任。所以,這種面對失敗的考驗也需要整個軍隊而不是某一支部隊來承擔。
7名“紅軍”旅長不會是孤獨者。根據中央軍委和總參謀部規劃,4年內解放軍陸軍所有合成旅、兵種旅都將離開駐地,到陌生地域逼近實戰的環境中打磨。
伴隨這7支“紅軍”部隊決戰沙場而誕生的基地化訓練、實戰化戰術訓練經驗和規範,將被其他部隊效仿。
2014年7月28日,“跨越—2014·朱日和”最後一場演習再次以藍軍擊敗紅軍結束,這個備受矚目的系列演習全部畫上句號。
拋開新型裝備引起的關注,拋開勝敗激起的爭議,拋開對失誤的檢討,這支具有光榮歷史的軍隊正在理性思考現實的困境、挑戰和機會。
讓旅長們自己打一仗
“跨越—2014·朱日和”第一任務:旅長們要丟掉包袱、學會打仗。
此次演習指導組組長、副總參謀長王寧中將曾總結説:和平年代各級領導幹部包袱太重,圖虛名的包袱、爭頭彩的包袱、個人升遷的包袱、怕出事故挨處分的包袱……
指導組辦公室副主任、總參軍訓部副部長馬開平少將對《瞭望東方週刊》説,正是這些包袱,造成了軍事訓練領域的眾多弊端和形式主義。
系列演習的第一支參演部隊是來自北京軍區的一個裝甲旅,它擔負先期試點任務,為之後的系列演習提供經驗和借鑑。
旅長侯明君大校是在這個崗位上幹了6年半的老旅長,正值提升的關鍵時期。
實兵對抗中,紅軍成功突破藍軍的層層防線,並最終奪控防禦要點。
但實兵對抗結束,專家組悄悄向王寧副總長報告,藍軍分數略高於紅軍。
副總長説,贏就贏,不要用過去的思路看現實問題。
結果宣佈,反應強烈。
演習指導組副組長、北京軍區副司令員劉志剛中將當場宣佈,結果不影響這位旅長的提升。
王寧副總長隨後也給北京軍區以及相關單位的首長逐一打電話,希望這個結果不要影響侯明君的前程。
試點結束,全軍都知道了,“跨越—2014·朱日和”可以藍軍打敗紅軍。軍區首長、相關集團軍領導都打來電話,要跟着部隊參與演習。
但是按照演習規定,除集團軍指導組有一名領導外,軍區和集團軍其他領導一律不得隨隊進入朱日和,“你們來了以後包袱又重了,這個旅長政委的升遷、進退、走留掌握在你們手裏。”副總長説。
然而,還是有位軍長一身戎裝悄悄跟着部隊到了朱日和,被王寧副總長碰見,立即被嚴肅批評。他不僅被要求當日離開基地,返回駐地後還要寫出檢討。
唯一一名隨隊的集團軍領導一到朱日和也被“關”在基地的院子裏,不準進現地,不準參加對抗,直到實兵對抗結束再“放出來”。
“跨越—2014·朱日和”的檢驗評估結果不通報、成績不評比、不計入年度考核,讓旅長們用盡所能,真正和藍軍打一仗。
每支部隊離開朱日和,都會帶走“三個一”:一份講評材料、一個千分制評估報告、一套全程錄像回放。
前兩份材料交集團軍和軍區,但錄像回放只交給演習部隊。
指導組的考慮是:參加這次前所未有的實戰化檢驗,紅軍很可能在完全生疏的地形和極端艱苦的環境、複雜多變的情況下暴露許多問題,一敗塗地。如果因此被上級責怪,乃至“軍區司令一火、就到軍分區”,對於部隊和演習的未來都會造成很大影響。
一名軍人從士兵到旅長、政委,歷經了二三十年的艱苦軍旅生涯,而造就一次敗仗的原因往往非常複雜。
比如解放軍正處在大範圍換裝之中,經常出現裝備“三代同堂”的現象。戰場機動科目考核最後一輛裝備抵達的時間,好裝備、舊裝備同在路上跑,使部隊變成了“長線蛇”,扭着扭着就斷了。
眾多費盡心機的安排背後,是要為這次陸軍合成旅集中檢驗評估的第一批參演者創造一個安全、寬鬆的環境,使其能夠坦然面對挑戰以及不可預知的風險。
當然,馬開平承認,這還需要付出更多努力。
只能贏、不能輸,無疑曾是解放軍的悠久傳統,也是它曾經戰無不勝的主要原因。然而幾十年的和平環境,在種種因素影響之下,它已經在一定程度上被曲解。
指導組的將軍們有這種共識:打破“紅必贏、藍必敗”的桎梏,才能真正推進解放軍的實戰化訓練進程。
朱日和不唱讚歌
實戰化訓練講了這麼多年,為什麼“跨越—2014·朱日和”會有這麼大改變?
決心來自軍隊最高領導人。
“跨越—2014·朱日和”系列演習的計劃和《2014年至2017年跨區基地化訓練規劃》均由中央軍委主席習近平,副主席範長龍、許其亮親自審批。
王寧副總長自系列演習開始,在朱日和訓練基地現場督導兩個月。新中國成立以來,一位解放軍的副總參謀長就一項訓練活動持續離京這麼長時間,還是首次。
其實,不只參演部隊長有包袱,演習組織者和導演部也有包袱——藍軍每打敗一支紅軍,就是“得罪”了幾千人和他們的上級。
馬開平曾對王寧副總長説,多虧你一直在這兒坐鎮。
説起過去演習中的種種干擾因素,這位搞了30多年訓練的專家緊皺眉頭。
2014年3月,演習導演部曾經給指導組報過一個方案。這個“傳統方案”立即被全面推翻——因為方案裏還是腳本、計劃、排演……
中央軍委首長曾這麼描述:“這個鑼鼓一響,那個跑龍套的一出來,就知道,主帥快出場了!”
“跨越—2014·朱日和”全部7場演習,堅持“自主對抗、隨機導調、精確評估”。
什麼是自主對抗?系列演習總導演、朱日和訓練基地司令高繼安大校説,沒人告訴紅軍在哪打、和哪些裝備打、怎麼打……
鑼鼓不響,響了也不一定出來人,先出來的不一定是龍套。
這就是自主對抗需要的“四個自主”:自主偵察、自主決策、自主協同、自主保障。
演習紅軍調理組副組長、石家莊陸軍指揮學院教授潘凱大校告訴本刊記者,“跨越—2014”的調理文書大大減少:過去都要一小本,現在只有幾頁。
雖然紅軍敗多勝少,但是馬開平説,在“跨越—2014·朱日和”中能得到60分,其含金量就要高於一般考核的優良成績。
高繼安對本刊記者説,這麼多部隊集中在同一場地,用同一標準進行檢驗,是解放軍訓練史上的第一次。“最大的變化是去掉形式化,改變部隊的思維方式。王寧副總長自演習開始就堅定地説,朱日和不唱讚歌。”
副總長的新聞觀
“跨越—2014·朱日和”啓動前,中央軍委副主席範長龍專門告訴王寧副總長,這次演習需要解決的一個重要問題就是:破除軍事訓練中的形式主義。
副總長後來在新聞媒體座談會上説,他入伍44年,一直在軍事訓練場上度過,部隊現在也沒有完全把這個問題克服掉,而且聽了這個問題思想很沉重、壓力很大。因為要破除形式主義是全軍的使命任務。
他對記者們説,最近軍事報道中鑽鐵圈、鑽火圈少了,扛圓木也少了,但還是能看到“炮兵打字”——落彈區有很大的白圓圈,各種火炮四平八穩地完成射擊準備後,向精心描繪的白圈傾瀉彈藥。
“你們那個鑽火圈、扛圓木、在水溝裏爬的報道可以減少了,太原始了!太作秀了!對實戰化訓練沒什麼好影響。”
“跨越—2014·朱日和”參演部隊抵達朱日和後沒有休息、駐訓的機會:先連續進行200多公里的高強度戰場機動,然後直接進入作戰籌劃和戰鬥實施。
加上從駐地出發起,20多天不退出情況,官兵不洗澡、不換衣服。到最後實兵檢驗發起進攻前,每個人身上都有幾斤重的泥土。
按照以往慣例,演習都分幾段,部隊要幾次退出情況進行休整和重新部署。
“跨越—2014·朱日和”就是要推動這種訓練從駐訓模式向檢驗模式轉變。過去野戰化訓練幾個月,“走起來一條線、停下來一大片”,建立車場、裝備場,搭帳篷村。
每個班先把自己帳篷旁邊的樹葉、雜草掃得一乾二淨,然後插彩旗搞宣傳畫。用王寧副總長的話説,“像一個農貿市場”。
“跨越—2014·朱日和”開始階段,還有營教導員在陣地上集合點名,連隊吃飯前還集體唱歌。
有的部隊還把槍櫃帶到了朱日和。
有過實戰經歷的王寧副總長説,實戰化訓練不好看,打仗更不好看。坦克密集衝鋒、炮兵都打在白圈裏,那不是打仗,是閲兵。
要實戰、要真打,“跨越—2014·朱日和”有“十不”:不設底案、不搞預演、不念稿子、不插旗子、不標示山頭和目標、不設炸點、不隨意調換兵力裝備重複使用戰損兵力、不提前進入演習場地偵察和勘察、不改變實兵交戰系統性能、不違規違紀。
沒有滿天飄揚的紅旗,沒有一場慰問演出,“跨越—2014·朱日和”看起來簡單又“單調”,但它的內涵卻大大豐富了。
7場演習最後都是實彈檢驗,也就是真槍真炮地檢驗。
不同以往的是,用乒乓球臨時抽籤確定場地;射擊目標與現地環境高度一致,不再用白色固定靶,而是可以隨機倒伏的“靈活靶”。
更為重要的是,這一次的實彈檢驗不再是“射擊能手競賽”。
參演部隊從幹部到戰士、從尖刀排到預備隊,人人要打槍,車車要開炮,過去一小隊“射擊尖子”包攬全旅實彈檢驗任務的“討巧”一去不返。
中央軍委副主席範長龍説,“跨越—2014·朱日和”要堅持實戰標準,不怕推倒重來。
全部7場紅藍對抗演習中,有兩場在中途被叫停,原因都是紅軍行動與實戰情況差距較大。
參加演習的紅軍旅長萬發中告訴《瞭望東方週刊》,過去演習前搞材料、彙報視頻等就“煩死了”,這次在這些方面特別輕鬆,實戰對抗的壓力卻更大了。
逼到死角才能突破極限
下雖安,忘戰必危。
實戰化的意識,是決定軍隊生死前途的第一大事。
戰場機動中,藍軍坦克從公路附近的山脊向紅軍工化營縱隊發起襲擾,後者毫無反應。
看到這個情況,藍軍坦克猶豫起來,調轉車頭與紅軍縱隊同向行駛。
馬開平立即指示,讓藍軍繼續向紅軍衝擊,“頂到屁股上!”
直到坦克開火、推進到距離自己100多米的地方,紅軍縱隊才停車,戰士們紛紛跳下來隱蔽。
高繼安找來工化營教導員詢問,這位指揮員只顧趕路,竟然沒有發現快速接近的坦克。
“這都是和平行軍的習慣。”他非常氣憤,工化營開進居然沒有護衞力量,只能用輕武器對抗坦克,“我們實戰化的路還很遠!”
“跨越—2014·朱日和”的戰場機動,已經在全軍成為一個“傳説”。
參演部隊卸載集結後,開始在朱日和廣闊的荒漠和丘陵、戈壁上進行連續的高強度戰場機動,總行程260公里。
其實按照之前的裝備保障規定,坦克等重型裝備連續行駛時間和距離的上限要遠低於這個數字。
總之,就這一個科目,坦克發動機相當部分的壽命就留在了朱日和。
這不是故意為難紅軍。
伊拉克戰爭,美軍裝甲師在空中掩護下,且戰且進,每天可以在他國領土上挺進數百公里。
其實,現代化程度非常高的美軍也沒有多少部隊能在美國歐文堡國家訓練中心贏得一場勝利。
“每個指揮員剛到朱日和都特別有信心。”潘凱説,經過一個接一個的情況,大多數人不再意氣風發——只有極少部分部隊能在規定時間內、嚴格按照路線完成戰場機動,許多部隊迷路、出故障的裝備“扔”了一路。
“看不清、走不快、通不了、破不開、突不進、打不掉、攻不下、控不穩、修不好、供不上”——把部隊逼到死角的是實戰環境,而不是導演部。
過去部隊的彈藥補給可以隨時嚮導演部申請。“跨越—2014·朱日和”雖然仍然如此,但是具體過程有了大變化:部隊申請彈藥後,必須由保障機關真正派出車輛,將彈藥申請清單送到前沿交給調理員。
調理員將信息傳給導演部,再用實兵交戰系統給部隊“派發”彈藥,從而形成一次真實的輸送彈藥的過程。
雖然這一程序在文件中已有明確規定,但當潘凱説起這件事情並提醒需要提前申請彈藥時,還是會有紅軍指揮員露出驚訝的表情。
具體在演習中,曾有一個營在打光所有彈藥後才用傳統習慣申請彈藥,結果被藍軍壓在山谷裏苦等了半個小時彈藥清單。
紅軍導調組組長、朱日和訓練基地參謀長李培長告訴本刊記者,逼到死角不只是考驗作風和意志:連續多少個小時不睡覺、連續多少公里徒步行軍……“主要考驗指揮員的能力和部隊的技戰術水平和能力。”
雖然裝備不如之前6個旅,但萬發中的部隊在戰場機動的考核中成績最好。“因為他科學計劃得好。”潘凱評價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