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原子彈爆炸50週年:找鈾“開業之石”的故事
縱然已流走了一個甲子歲月,這塊灰黃相間的礦石依然保持着當年的“鋒芒”——在核工業北京地質研究院的中國核地質標本陳列館裏,工作人員手持先進的伽瑪儀慢慢瞄向它,伽瑪儀頓時發出“嘎嘎”的聲音。
1954年秋,這塊產自廣西的鈾礦石被帶進中南海向毛澤東、周恩來等中央領導彙報,時任地質部常務副部長劉傑手持蓋革計數器進行探測表演,放射性物質使儀器發出響聲——證明我國地下埋藏有鈾礦。如今這塊為中央領導反覆討論、提供決策的礦石被譽為“開業之石”。
鈾是實現核裂變反應的主要元素,是製造原子彈的核心材料。有沒有鈾資源,是能不能自力更生髮展核工業的重要物質前提。但新中國成立之前,我國沒有鈾礦地質事業,只有個別地質人員對鈾礦進行了零星的極其初步的探索。
我國有鈾礦,但鈾礦埋藏在地底下,有多深?分佈在哪些地質構造裏?品位規模又怎樣?1955年,我國悄然組建了兩支鈾礦專業地質勘探隊伍——新疆519隊和中南309隊,意在用地質科學研究和勘探技術手段解開這些謎團。
年屆八旬的黃世傑和黃淨白老人已滿頭銀髮。59年前,這兩個剛出校門的年輕人在工作分配時發生了交集,被通知到北京西苑大旅社報到。
“報到時我們才知道,要給原子彈找原料,必須嚴格保密。”黃淨白回憶,當時大家被告知不能告訴家人自己幹啥去,要去哪,只給了個信箱地址用於通信。
從北京先坐火車到武威,然後換乘敞篷大卡車,從武威輾轉烏魯木齊、喀什,車輛在土路上顛簸15天后,自嘲已被車輪捲起的黃土“染”成“泥猴”的黃世傑才到目的地柯坪。
當時已經開展航空放射性測量,以尋找放射性異常,實現概略找礦。航空放射性測量找礦速度雖然比地面快,但不是所有地方都適合飛行,而且一般在距地面150—200米的高度飛行接受的放射性信號最強,但如果地形突然變化,還是有風險,有數位同志獻出了寶貴的生命。通過航空放射性測量發現線索後,實地勘探還得依賴人。
“那時候我們西北的鈾礦地質隊伍過着牧民般的生活,每天一人一匹馬,手持着有點像槍的探測儀,按照一定比例尺進行普查找礦,沿途要是有蒙古包就借宿在蒙古包,否則就睡睡袋,睡袋裏還經常有蝨子‘光顧’。”黃世傑回憶,白天的塔里木盆地温度可達50多攝氏度,進入天山冰雹就來了,可謂“冰火兩重天”,吃不到新鮮蔬菜,白天野外工作口渴,就喝天山上流下來的雪水。
“我們好不容易上了大學,能夠分配到這麼艱苦的地方發揮作用,為國家做貢獻,大家都很高興,一點不覺得苦。”黃淨白説,當時僅新疆519隊就集結了好幾千人,下面又分為若干個小分隊。白天出野外,晚上整理資料,從開春一直忙到大雪封山方才收隊。
中南309地質大隊則在南方廣袤土地上展開了找鈾工作,尤其值得一提的是,發現了我國第一個花崗岩型鈾礦牀,開闢了我國找鈾新領域;對江西相山鈾礦田的勘查開發被譽為我國鈾礦地質勘查史上的創舉,實現了從一個航測異常點發展成為由幾十個大、中、小型鈾礦組成的巨型鈾礦田,成就了相山“中國鈾都”的美譽。
相關數據顯示,在1955年至1960年我國鈾礦地質初創階段,我國相繼建立了9個找鈾礦地質隊伍,普查和揭露隊(組)88個,綜合找礦隊249個。通過快速找礦、快速勘探的方式,鈾礦地質工作者向國家提交了12個鈾礦牀,找到了製造原子彈的“糧食”。上世紀50年代,當我國代表團和蘇聯專家談判加速礦山建設時,蘇聯專家根據自己的經驗和教訓提出,必須有500噸的鈾資源儲量才能進行礦山建設。1956年,我國地質人員終於提交了超過500噸儲量的坑口鈾礦牀,為鈾礦山建設提供了依據。(記者陳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