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機專利大戰 中國廠商準備好了嗎

近期中國手機行業最熱鬧的事件，當屬中興、華為向小米(滾動資訊)、OPPO、VIVO等國內手機廠商發律師函，稱這些廠商侵犯了技術專利的傳聞。雖然涉事各方或否認，或含糊其辭，但這件事已經給國內的手機廠商敲響了警鐘。中國並非專利戰爭的化外之地，全球白熱化的專利戰火隨時可能燒到國內市場。而面對專利大戰，中國企業準備好了嗎？

古曉宇 京華時報製圖 何將

◇背景

有專利的企業才有底氣

對於絕大多數普通人來説，專利似乎是個遙遠而高深的話題，殊不知在我們每天使用的手機上，就集合了成百上千的專利。手機的滑動解鎖是專利、用手指縮放圖片是專利、手機做成方形還是圓形是專利。

專利在手機企業的競爭當中能夠發揮多大的作用？舉例來説，幾年前智能手機剛剛興起時，台灣廠商HTC一度發展迅猛，大有與蘋果、三星等巨頭分庭抗禮之勢，然而隨後蘋果對其發起的一系列專利訴訟，直接遏制了HTC的勢頭，後來雖然雙方和解，但至今HTC也沒能恢復之前的盛況。再有，被稱作“世紀專利大戰”的蘋果與三星的專利大戰，接近10億美元的賠償金額也讓人看到了專利的價值所在。

“持有專利多的企業未必能走到最後，但持有專利少的企業肯定無法走太遠。”手機行業分析師成博説。在手機行業裏，熱衷於專利訴訟的蘋果，很好地詮釋了這一觀點。自2000年以來，蘋果公司的專利數量近乎完美地支撐起了其淨收入曲線，隨着專利量從120件增長到3500件，公司的淨收入也增加了近25倍。1996年，喬布斯在接受採訪時曾表示“我們總是不知羞恥地抄襲偉大的想法”，然而到了2010年在蘋果起訴HTC時，他的表述已經變成了“競爭對手應該創造他們自己的技術，而不是抄襲我們”。顯然，專利的多少直接決定了企業的底氣。

◇現狀

中國企業情況兩極分化

全球專利分析與管理平台PatSnap智慧芽提供的中國專利檢索數據顯示，中國本土的幾大手機企業，在持有專利數量上，呈現了兩極分化極不均衡的現象。華為和中興兩家企業，在手機產品上，無論專利申請量還是授權量都遙遙領先。相反，風頭正勁的小米和魅族，在專利數量上就顯得寒酸多了。華為和魅族，在專利授權總量上，竟然相差了近400倍。

如果把國外手機企業在中國的專利數量計算進去，差距更為明顯。智慧芽的數據顯示，三星在中國的專利申請量高達52528件，授權量也有29230件，高於華為。索尼的專利授權量為17785件，蘋果也有1169件。

PatSnap智慧芽首席專利分析師賈郡表示，雖然單純從數量上看，蘋果的專利量並不算太多，但由於其最早開啓了智能手機時代，因此其很多專利都是其他廠商無法繞開的。這也是為什麼專利數量比蘋果多得多的三星卻在專利官司上處於下風的原因。而中國的手機企業，所持有的更多是外觀和應用功能上的專利，真正的核心專利所佔比例並不高。

還有一些專利大户本身並不是手機廠商，或者曾經是手機廠商但如今已經退出，如微軟、英特爾、高通、諾基亞等，這些企業雖然不直接通過產品參與競爭，但通過掌握的專利組合，也可以獲取不菲的授權費用。

專利為什麼如此重要？

手機中國秘書長王豔輝介紹，手機上的專利，可以大致分為標準專利和應用專利兩個大類。

標準專利又叫做必要專利，就是任何手機產品都無法迴避、必須使用的專利，主要是一些底層技術領域上的專利。這類專利在2G、3G時代主要掌握在如諾基亞、愛立信、高通等國外巨頭手中，到了4G時代，華為、中興也開始有話語權。目前，手機企業之間的專利訴訟主要圍繞這一類專利展開，一方面因為無法迴避，另外這種專利的授權費用也比較高。

另一大類專利是應用類專利，例如蘋果掌握着的滑動解鎖、多點觸控操作等，這種專利普通用户能夠直觀感受到，但因為並非無可替代，相對來説重要性並不如標準專利。“例如蘋果的滑動解鎖，別的廠商可以通過用其他解鎖方式來加以規避。”

這兩類專利由於重要程度不同，其授權的方式和收費標準也不相同。“高通之所以在國內被髮改委調查，一個重要原因就是在授權必要專利的同時，也強迫中國手機廠商使用其應用專利。”王豔輝説。

◇影響

成中國企業出海攔路虎

在不久前的世界互聯網大會上，小米創始人雷軍放出豪言，“未來5到10年，小米有機會成為世界第一的智能手機公司”。的確，從最新的統計數據上看，以發貨量計算，小米已經成為全球第三大智能手機廠商，在中國市場更是超過了三星，成為銷量最高的手機廠商。按照這一勢頭，小米問鼎全球，似乎也只是時間問題。但是一個不能忽視的問題是，小米的成功，還是依賴中國市場，而中國雖然是全球最大的智能手機市場，但總量增長已經開始放緩，如果不能打入海外市場，小米世界第一的目標只能停留在嘴上。

從小米已經啓動的海外擴張來看，目標還是印度、越南、馬來西亞等東南亞國家，而更為重要的北美和歐洲市場，則不在計劃當中。實際上，除了中興在美國、華為在歐洲之外，中國的本土手機品牌進軍海外市場，多數還是選擇亞洲、非洲、南美洲等市場，對於歐美市場，他們往往敬而遠之。

“像印度、非洲這樣的市場，容量很大，和中國也比較相似，對於知識產權的保護還不夠完善，適合中國企業去擴張。可歐美市場，因為對專利的保護很嚴格，像小米一樣的多數中國品牌，根本無法越過專利壁壘，所以只能選擇迴避。”賈郡認為，專利問題是中國手機品牌走向世界舞台最大的攔路虎。

據瞭解，企業如果想獲得某國的專利保護，需要在該國進行專利申請，並獲得相應的專利授權，如三星、蘋果等國際品牌在中國就有着相當數量的專利數量。不過據賈郡介紹，中國企業在海外尤其是歐美的專利申請量，非常稀缺。“中國廠商中，也就是華為和中興，因為經常面臨歐美企業的專利訴訟，所以重視在海外的專利申請，其他廠商做得遠遠不夠。”他表示，在海外進行專利申請，並不是一件簡單的事，要熟悉該國的專利規定，找到合適的代理機構，還需要不菲的開支，因此很多國內企業都捨棄了這一環節。

◇進展

專利訴訟環境正在形成

與歐美日韓等發達國家手機企業之間的專利官司打得如火如荼不同，國內市場在專利方面顯得風平浪靜。即便是在專利訴訟上非常積極的蘋果，其與三星的專利戰在美、韓、日、歐、澳等多國和地區展開，卻始終沒有將戰火波及到中國。而其他國際廠商和中國本土企業之間的專利訴訟，無論規模和影響，都與歐美相差甚遠。

是什麼原因讓中國成了專利訴訟的化外之地？手機中國聯盟秘書長王豔輝表示，中國大陸對於知識產權侵權的判罰力度較弱，即使一方最終訴訟失敗，所受處罰也比較輕，相反，起訴方還要面臨鉅額的訴訟費用，這種投入產出上的不合算，成為海外專利擁有者在中國使用訴訟手段解決專利授權問題的主要障礙。

賈郡指出，除了判罰力度，政府態度和審判能力也是影響專利訴訟的重要因素。“早前，我國在處理企業間的專利訴訟時，往往會採取做工作説服雙方和解的處理方式，而不是走司法程序；同時專利訴訟涉及到技術、法律、證據提取、賠償計算等眾多細緻繁瑣的工作，門檻很高，國內也缺乏相應能力的法律人才。”

不過從今年開始，中國專利訴訟的客觀條件已經逐漸具備：政府高層在不同場合多次強調了知識產權、專利的重要意義；專門的知識產權法庭也在北京、上海、廣東陸續籌建和設立。“我覺得，國內適宜專利訴訟的環境正在形成。”賈郡説。

◇未來

“免費午餐”終將結束

國內“寬鬆”的專利訴訟環境讓一眾國內廠商得到了發展良機，在沒有過多專利限制的前提下，中國的手機市場也形成了“百花齊放”的局面。但中興、華為向其他廠商發律師函的傳聞透射出的信號是，免費午餐要結束了，專利訴訟的時代已經來了。

“對於所有手機品牌而言，想長久發展，重視知識產權是必經之路。”王豔輝表示，手機廠商為專利付費是保護知識產權的必要也是必須，手機專利戰的到來只是時間早晚問題，並不存在是否會到來的選擇。

賈郡認為，國內企業之間的專利戰，還會帶來連鎖反應。“如果中興、華為發起專利訴訟，會給中國的專利戰趟出一條血路來，外國公司的大刀很快就會砍過來。”賈郡表示，對於中國廠商來説，面對國外企業的專利攻勢，可以有幾種應對方式。第一是選擇和解，例如面對蘋果的訴訟，HTC選擇以繳納許可費的方式與蘋果達成和解；二是撤出相應市場，如小米對於歐美市場的迴避；三是增加自身的專利儲備，可以像華為和中興一樣，以自主投入研發為主，也可以效仿聯想，通過對摩托羅拉移動的收購來獲得專利。

也有業內人士認為，面對國外企業的專利訴訟，國內手機企業可以結成同盟，抱團取暖。不過賈郡認為，目前國內手機廠商之間的產品同質化嚴重，相同的競爭模式也必將使得這種盟約在利益面前顯得脆弱不堪，註定不能長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