貨幣貶值折射新興市場轉型困境

俄羅斯盧布兑美元匯率大幅跳水，加劇民眾對物價持續上漲的擔憂。圖為近日莫斯科民眾紛紛到超市購物，提着大包小包過馬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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連日來，俄羅斯盧布“跳水式”貶值，推高新興市場國家貨幣貶值的風潮。12月17日，盧布兑美元的匯率一度跌破80∶1。12月15日，印尼盾大跌1.9%，兑美元匯率創下3年來最大跌幅，觸及1997年亞洲金融危機以來最低水平。巴西雷亞爾兑美元匯率也跌至9年來最低水平。一年前1美元可兑大約2雷亞爾，而近日已經達到1∶2.7。此輪貨幣貶值風潮體現出新興市場國家經濟轉型面臨的壓力與挑戰。

產業結構單一，難以抵禦外界衝擊

本輪新興市場國家貨幣貶值的主因，是美國退出量化寬鬆和油價大幅降低。2008年國際金融危機後，西方經濟陷入衰退。為刺激經濟增長，美國實施了提高貨幣供應的量化寬鬆政策，這被形容為“增印鈔票”。當時，新興市場經濟基調相對良好，資本市場逐漸開放，因此吸引了大量西方資金，這些國家的貨幣匯率也被推高，助長了信貸膨脹。最關鍵的是，它掩蓋了問題並拖延了勞動生產率提升和經濟結構的改革。

當美國退出量化寬鬆並開始進入加息通道，外資紛紛從新興市場國家撤出，重新流回發達國家，新興市場國家貨幣貶值壓力便不斷增高。此時原油等大宗商品價格開始持續走低，又加重了依靠此類產品出口換匯國家的經濟運行難度。

目前，俄羅斯税收的45%來自石油行業，除此之外，俄經濟只有軍工、航天業等少數亮點，而後者卻無法成為帶動經濟發展的決定性力量。因此，在原油市場下行的總體趨勢和西方制裁掣肘沒有改變之時，俄羅斯無力走出經濟困境的泥淖。

印尼經濟依賴資源出口，大宗商品在印尼出口總額中佔比超過一半，其價格在很大程度上成為印尼盾的“晴雨表”。今年以來煤炭等大宗商品價格持續下跌導致印尼盾走弱，近日油價大幅下挫更是令印尼盾的處境雪上加霜。

巴西經濟對農產品、石油類產品和鐵礦石等的出口依賴也很重。近年來巴西製造業不斷萎縮，使整個巴西經濟極易受國際市場影響。

目前受貨幣貶值影響的新興市場國家，大多都是依賴大宗商品出口的國家。這些國家之所以沒有抵禦能力，根本原因是本國經濟結構的調整嚴重遲滯。印尼科學院經濟研究中心學者斯瓦格·達爾瑪對本報記者表示，過去印尼經濟依靠大量出口煤炭、橡膠、棕櫚油等初級產品得以快速發展，但近年來，外部需求的疲軟暴露了印尼過度依賴初級產品出口這一結構性短板。

相關國家通貨膨脹和債務危機持續加劇

為應對貨幣貶值，俄羅斯、印尼、巴西、尼日利亞等新興市場國家大都採取了大力干預匯率市場和嚴格管制外匯的傳統作法，比如提高基準利率、提高存款準備金率、投入美元干預匯市等，但在目前全球金融市場高度整合的情況下，這些傳統手段對任何單個國家來説，都是相對有限的。印尼盾貶值就與國際市場上印尼債券下跌相關。“之前印尼債券是全球投資者搶購的對象，但最近投資者情緒突轉，12月初，印尼債券價格一度降到一年來最低水平。”斯瓦格·達爾瑪對本報記者表示。

新興市場國家貨幣此輪貶值還具有比以往更為顯著的連帶效應，並可能對國際金融和大宗商品市場走向產生重要影響。巴西雷亞爾的貶值就給周邊與巴西有相同出口產品的國家造成很大壓力。比如，阿根廷產品價格上揚，出口競爭力減弱，阿根廷產品在巴西市場份額持續減少。而依靠大宗商品出口國家的貨幣貶值，也必然會連帶影響到國際市場上這些商品的價格走勢。

貨幣貶值還將加重相關新興市場國家的通貨膨脹和債務危機，並有可能轉換成為政局動盪的導火索。近年來，很多新興市場國家政府都推行了一系列脱貧項目，有的新上任的政府也是靠繼續推行此類項目贏得選票。而這部分費用以往主要靠出口增加來支持，貨幣貶值將導致政府收入減少，財政預算佔國內生產總值比重加大，經濟問題就會轉換成為政治問題，引發政局變化。

應對持續貶值，須加快調整經濟結構

一些轉型慢、轉型難度大的新興市場國家將持續面臨貨幣貶值壓力，這些國家的增長模式正在受到挑戰。俄羅斯國民經濟與國家行政學院金融、貨幣流通與信貸教研室主任亞歷山大·漢德魯耶夫對本報記者表示，如果要避免未來再現盧布暴跌，就必須對俄經濟單一結構進行系統性改革，採取更積極的經濟政策。

斯瓦格認為，世界銀行、國際貨幣基金組織紛紛調低印尼經濟增長預期需要引起充分注意，“對於大多數新興市場國家來説，5.1%的年經濟增長率已經不低。但要實現可持續增長，就必須轉變發展模式。對於印尼來説，振興製造業、抓緊向產業鏈上游挺進是重要課題”。

一些學者認為，貶值壓力可能是國內產業提升的機會。俄央行行長納比烏琳娜表示，由於進口產品價格大幅上升，俄有機會擺脱對外國商品的依賴，為民眾創造更多就業機會。巴西聖保羅大學學者瓦維克稱，“這是一個提升勞動生產率的關鍵時期”，從以往經濟史的發展看，將貶值壓力成功轉換為經濟調整和開放的動力，才是關鍵所在。

比利時智庫布呂格爾經濟研究所高級研究員索爾特·達瓦斯對本報記者表示， 今年以來，面對不斷貶值的盧布，俄羅斯政府多次上調了銀行利率，以求化解風險。巴西央行12月初也再次宣佈，提高銀行基準利率0.5個百分點，以此抑制巴西當前通貨膨脹不斷上揚的趨勢。此外政府還可以採取加強幹預匯率的措施，如拋售外匯儲備、進行資本管制等。但從長遠來看，新興市場國家應提高自身的國際協調能力並推進全球金融體系的改革，建立新型國際資本流動調整機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