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起牙開花(46)

報警也要找熟人

第二天，史大鵬比我醒得早。我睜開眼時，他已經穿戴整齊了。他説，你先睡一會兒，我去送沙沙，然後我們一起出去吃早點。我點了點頭，合上眼睛又睡着了。我這段時間一直缺覺，所以總覺得睡不醒。我居然夢見了伶俐，她頭戴王冠，身穿紫袍，渾身上下霞光萬道，是一個國家的女王。我想問問她，你是人還是神，如果是人你就沒有被謀害，如果是神你就告訴我，誰是謀害你的兇手。可我無論如何走不到她身邊，伶俐像蠟像一樣面無表情，於是我對自己説伶俐已經被謀害了，否則她怎麼能當一個國家的女王呢，她又沒住在白金漢宮。

伶俐沒有看見我。她的目光打在我的身上，卻一直面無表情，彷彿根本就不認識我。伶俐雖然身為女王前呼後擁，可卻連一句話也不能説，我愈加確認這不是活着的伶俐。伶俐的儀仗走遠了，漫天煙塵堵塞得我不能呼吸。我憋得用力蹬了一下被子，醒了。

太陽已經升起老高了，空氣中浮動着無數塵埃。史大鵬在我的牀頭坐着，我只做了一個夢的工夫，他回來了。史大鵬説：“昨晚説的話你還記得嗎？”我説：“過一百年我都忘不了。”史大鵬説：“思來想去我們還是不能去公安局，萬一報錯了怎麼辦？我們會冤枉好人呀！這件事太重大了，人命關天，我們還是謹慎一下好。”

我頓時怒火中燒，把臉扭到了一邊。我説：“我不是不謹慎，我已經非常謹慎了。許多天來我連你都沒告訴，你怎麼還説我不謹慎？”

史大鵬趕緊説：“不是不相信你，這些日子你的神經處於高度緊張狀態，產生一些幻想不是不可能。何況這件事陳文化已經報了警，公安局偵破那天不就什麼都明白了嗎？”

我説：“如果公安局一年偵破不了呢？如果公安局一輩子偵破不了呢？我們就眼睜睜地看着兇手逍遙法外？目前的狀況是，只有我一個人瞭解情況，我是唯一的知情人！我們協助公安局儘早破案，是公民應盡的義務！退一萬步説，也許我們提供的東西有誤，公安局可以甄別、篩選，留下有用的東西！”

史大鵬看了我一會兒，努力調和着語調説：“事情如果不涉及到陳文化，怎麼好辦怎麼辦。一個失去親人的人，我們又懷疑他是殺人兇手，如果萬一是我們搞錯了，對他是不是太殘酷了？況且還會有另外一個結果產生，那就是陳文化原本與此事無關，可因為我們提供的信息誤導了公安局，錯殺錯判的事情也不是沒有。如果事情真是這樣，我們又該怎麼辦？”

我忍無可忍，大喝了一聲：“史大鵬！我不想聽你説這種話！公安局錯殺錯判與我沒有關係！我只管提供情況，不負法律責任！”史大鵬無奈地把嘴閉上了，他知道這個時候跟我講不清道理。我餘怒未消，狠狠地説了句：“真不像個男人！”史大鵬把眉頭皺了起來。

我從牀上爬起來，説：“我自己去！”史大鵬把我摁住了。他對着房頂想了一下，説：“這樣吧，我們報警。但我們不去公安局，那樣目標太大，説不定很快就能把消息泄露出去，這對誰都沒好處。這樣吧，我們找個熟人，你看怎麼樣？”

我用鼻子哼了一聲。這就是史大鵬，報警也要找個熟人，真沒意思！

史大鵬又説：“薛勇就在刑偵支隊，我們把他請到家裏來，不好嗎？”我當然認為這個主意不錯，但我不會把我的想法説出來。我又哼了一聲，表示不屑。史大鵬説：“我去打電話？”我無動於衷，史大鵬就知道我默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