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海問題這一年
作者:晓岸
2014年,南海地區安全形勢的波瀾起伏成為國際關係熱點問題之一。
菲律賓、越南等國繼續向中國尋釁,挑起國際仲裁和鑽井平台對峙風波,推動南海問題國際化,企圖挽回“最後的顏面”、撈取“最後的便宜”。
美國加大介入,從頻繁出言敲打中方到提出凍結緊張局勢“三不建議”,再到加強南海周邊軍事部署、出台質疑中方“斷續線”合法性的報告,在南海爭端中拉偏架更為露骨。
兩對主要矛盾混和、交叉起作用。第一是在中國與其他直接爭議國之間,本質是領土海洋爭端,兼具戰略考量;第二是在中國與美國之間,本質是戰略矛盾,但尚非直接對撞。
面對複雜局勢,中國堅決維護主權權益,處理南海問題的意識和手法更加主動、綜合、全面,力壓滋擾和挑釁,掌握了局勢的制動權。
一是通過鑽井、固島、巡海、修法等實質性措施加強在南海地區的實際存在,控局能力隨維權工作得到歷史性的重大提升。
二是提出解決南海問題“雙軌模式”,即具體爭端由中國與東盟直接爭議國通過雙邊渠道談判解決,南海和平穩定由中國和東盟國家共同維護。這一務實調整拓展了對話談判和平解決南海問題的空間,中國與東盟“南海行為準則磋商”取得早期收穫。
三是發佈《中國關於菲律賓共和國所提南海仲裁管轄權問題的立場文件》,這份文件集中體現了中國結合國際海洋法發展在南海問題法理研究方面取得的成果,對菲方的無理取鬧形成有力反制。
四是大力推進“一帶一路”戰略構想,打造中國與東盟自貿區升級版及亞洲互聯互通。作為“一帶一路”的必經之地,南海周邊和海上地區的合作共贏邁入新階段。
五是與美方就南海問題保持溝通,正告美方不得在直接爭議方之間選邊站隊以免使南海問題成為中美之間的問題。同時穩步推進中美新型大國關係建設,把雙方在南海問題上的分歧控制在局部。
南海方略已經正式併入中國強國戰略的軌道,維護主權與締造和平兩手都硬,自主海洋開發與跨國海上合作兩線都實。同時,對國際社會對南海問題的關切採取更加務實、靈活的態度,給予必要、適度的回應。這樣的綜合態勢是出於應對南海局勢複雜化的需要,在逆境中取得,從某種程度上講也是被對手們逼出來的。
爭鬥時有激烈,剋制卻是顯而易見的。阻止摩擦升級失控的主要因素,是中國的睦鄰政策,是南海周邊國家共通的和平意志,是亞太各方對海上貿易通道安全的關切,是東盟組織和多數成員對少數成員國一己私利的約束,也是中美穩定彼此關係的各自大局需要。
認為冷戰已在南海生成是一種典型的誤判,這種誤判低估了南海相關國家的和平意志,低估了中美之間的心照不宣。
把中國説成南海緊張局勢的始作俑者是一種造謠污衊,指美國為全面圍堵中國而策動了南海局勢重返緊張則是不準確、不全面的。這樣兩種判斷忽略了南海矛盾的內生性質,甚至蓄意要把本來可調可控的問題導向大國衝突引爆點。
但美國確是中國在新時期處理南海問題的主要對手。防止南海爭端失控引發衝突、阻止任何力量獲得在關鍵時期單方面控制南海戰略航道的能力,是美國南海政策兩大並行不悖的目標,也是奧巴馬政府“亞太再平衡”戰略的重要由頭和支柱。
美國的南海政策正在發生從模糊到清晰的轉變,這一轉變響應的是中國戰略安全與軍事實力在南海地區的“坐大”。
轉變將繼續進行。美國將加緊重組南海周邊地區的軍事部署,強化“離岸制衡”能力,也將更加系統地運用現代國際法工具“解構”中國南海主張的根基,儘管美國政府和國會仍然拒絕簽署、批准《聯合國海洋法公約》。
這是一個持續加壓的過程,不會因中美關係的向好而有實質性放鬆,相反還可能隨中國重要海洋工程的竣工驗收而出現階段性的高度緊張。
美方最主要的現實關切是中國會不會劃設“南海防空識別區,因為它在美國眼中將是一道單方面宣佈“勢力範圍”的宣言,迫使美國做出升級的戰略和政治反應。這是一道考驗中國耐心和智慧的命題,也是今後一個時期決定南海局勢會否重陷高度緊張的關鍵點。
南海局勢與東海局勢有着不可迴避、無法割裂的聯動性,這在2014年有着突出的體現,任何孤立看待、處理南海和東海問題的作法和習慣都可能導致被動。
處理南海問題需要綜合性的戰略。中國的南海政策需要進一步轉換思路,彰顯從穩定性戰略向綜合性戰略的轉軌和升級,使底線、紅線意識與頂層戰略思維形成好的互動,在維護國家主權安全與保持南海地區總體和平穩定之間達到平衡。
經過連串波瀾,南海地區當前的總體穩定來之不易。中國要堅定不移做和平守護者,把南海問題變成中國的戰略資產而不是戰略負擔。2015年的南海局勢將會更加複雜,但仍有可能成就一個“合作之年”。為此,做好三件事非常重要。
一是以“一帶一路”建設和中國與東盟“2+7”合作架為契機推動南海合作共贏不斷取得實質成果。二是推動“南海行為準則”取得新進展。“準則”是雙刃劍,但也是拉住東盟的關鍵,政治意義大於戰略意義。“雙軌思路”的提出對“準則”磋商進程應當構成可見的促進。三是有意識地將在法理問題上面臨的壓力轉換為健全國際法治建設的契機。
美國、菲律賓等國針對中國南海主張發起的論戰是試圖用在法理問題上的攻勢掩蓋戰略上的被動,其所強調的國際海洋法效力竭力排斥中國主張和依託的歷史性權利。但事實上,歷史性權利與國際海洋法規定並不衝突,確立中國在南海法理之爭當中的主動權就是要將現代國際法的實踐與歷史性權利的伸張協調、統一起來,而這本身也是對現代國際法實踐的重要推動和發展,中國要在此方面發揮引領作用。
中國不乏歷史問題專家和國際法專家,但能夠結合南海問題的實際同時嫺熟運用歷史知識和國際法工具的專家稀缺,這一狀況必須改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