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薇薇:在印度説了白説,在沙特説也不能説,奧巴馬也沒辦法
26日,奧巴馬在印度邊嚼着口香糖邊看國慶閲兵式,頭一回看見這麼喜聞樂見的閲兵,忍不住給點了個贊。第二天他就要坐着“空軍一號”趕往利雅得弔唁去了。印度是美國重返亞太的重要一環,不過也顧不得了,給沙特老國王弔喪事大。
早在奧巴馬啓程訪問印度的前一天,沙特老國王阿卜杜拉過世的消息就傳過來了。白宮遂宣佈奧巴馬縮短原定行程,不去泰姬陵了。這多少讓做足功課的東道主莫迪有些失望,更不開心的大概就是泰姬陵的清潔工了。為了迎接奧巴馬伕婦的到來,印度阿格拉市出動約600名清潔工,在泰姬陵周邊道路上驅逐奶牛、水牛、野狗,清理垃圾和痰跡。畢竟,奧巴馬是歷史上首位受邀參加印度國慶活動的美國總統,也是唯一一位任期內兩度訪問印度的美國總統。

首位受邀參加印度國慶活動的美國總統奧巴馬先生在閲兵式現場嚼口香糖
不過美國官員説,當初收到印方邀請時還覺得“有些意外”。對於白宮來説,這象徵性意義重於實質性意義。不信?你看奧巴馬雖然閲兵式上挺歡樂,但該説的話他還是一句不漏。
據《紐約時報》報道,臨走前,奧巴馬對着1500名印度年輕人一邊拍着胸脯保證“美國可以當印度的最佳拍檔”,一邊督促印度在人權問題和氣候變化上拿出更多實際行動。在這段“綿裏藏針”的發言中,奧巴馬督促印度打擊販賣人口和奴隸制,提高女性的社會地位。還有宗教問題啦,氣候問題啦,統統説了個遍。
“每一個女孩兒的生命都很重要,”作為兩個女兒的父親,奧巴馬真可謂情深意切,“每一個女兒都值得擁有與我們的兒子同等的機會。每個女性都應該能過她的生活,無論走在街上還是坐着公交車,她的安全都應該得到保障,她都應該受到尊重擁有尊嚴。她值得擁有這一切。”《紐約時報》稱,在他呼籲印度停止將女性作為二等公民對待時,夫人米歇爾就在台下望着他。

奧巴馬在教育印度年輕人要尊重女性
演講結束後,夫妻雙雙奔赴利雅得。在抵達沙特前,米歇爾特意把在印度穿的露臂裙裝換成了長衫長褲。不過,她因為沒有佩戴頭巾遮住頭部,還是被着裝極其保守的沙特視為“有失體統”,沙特接待方不少成員甚至拒絕和米歇爾握手。而她的丈夫奧巴馬幾個小時前還口若懸河,一踏上沙特的土壤,就像得了失憶症。在這個伊斯蘭國家、絕對君權制國家裏,奧巴馬惜字如金,閉口不談女權民主。先前在印度像是去人家家裏“教訓”主人,來了沙特倒像是“朝聖”,恭恭敬敬,連口香糖似乎都不嚼了!

部分沙特官員沒有與米歇爾握手,僅以點頭示意
也是。現在“跛腳鴨總統”奧巴馬掣肘於共和黨把控的國會,眼見任期不足兩年,在內政上難有作為,不免開始尋求外交突破。無論是古美和解,力促與伊朗在核問題上達成協議,以及破天荒地參加印度國慶,都是奧巴馬外交棋盤上的幾手。臨時決定訪問沙特則是奧巴馬收穫的意外一招棋。
“很不同尋常的重視。”《紐約時報》表示,根據以往慣例,憑弔外國領導人的離世通常是美國副總統或國務卿的任務,此次奧巴馬不但親自出訪,還率領一支跨黨派“豪華代表團”陪同。沙特之於美國的重要性,可見一斑。

1月27日,沙特首都利雅得,剛剛繼位的沙特國王薩勒曼(右)親往機場迎接奧巴馬
重視沙特的,也不止美國一家。這老國王去世,沙特國內依照宗教傳統簡葬速葬,沒有降半旗。然而遠在倫敦的白金漢宮、威斯敏斯特大教堂、唐寧街10號、議會大廈紛紛降下半旗
前兩天還在和教皇辯論言論自由,現在居然給“獨裁”的沙特國王降半旗!英國國內的“民主鬥士”們如鯁在喉,多名議員指責政府無視沙特“糟糕的人權狀況”,向外國王室進行“非凡諂媚”,是在人權問題上持雙重標準。

降半旗!降半旗!降半旗!
沙特的人權狀況怎麼樣?看看英國《每日郵報》,“去年沙特至少將87名犯人斬首”。最為引起西方關注的人權案件是,沙特博主拉伊夫·達維因運營網站宣傳言論自由,被判處10年徒刑和1000下鞭刑,鞭刑分多次進行,每次50下。
英國《衞報》則援引非政府組織“人權觀察”報告稱,阿卜杜拉執政期間,儘管婦女權利取得微小進步,但沙特公民基本的自由表達和集會權利未能得到保障,從2011年開始更是通過“恐嚇、逮捕、漫長刑期”等手段打壓反對者。一些人權活動人士還指責沙特是伊斯蘭極端主義的搖籃。
至於奧巴馬在印度侃侃而談的女權?在沙特,女性需要戴面紗,沒有開車的權力,逛街要去女性專用商場,找工作需要徵求男性親友同意,通姦會被亂石砸死。女人不能投票,也不能參選,皇家承諾在2015年賦予女性象徵性選舉權的表態被視為是一種“進步”。
2012年,《外交政策》曾發表《男人為什麼恨我們?》一文。文章提到,2002年麥加市第31女子中學起火,導致15個女孩喪生,因為她們沒有戴頭巾,也沒有披上斗篷,“道德警察”阻止她們逃離着火的建築物,也不讓救火員接近她們。之後一切風平浪靜,沒有人為此承擔責任,受害者家屬也沒有抗議。事件唯一後果是,當時還是王子的阿卜杜拉從沙拉菲狂熱者手中收回了女孩的教育權。
如此種種,當上國王后的阿卜杜拉生前依然被美國《新聞週刊》吹捧為“改革家”,還被列為2010年全球十大最受尊敬領袖之一。
也是,沙特是英美重要的中東盟友。尤其對於美國來説,沙特不僅是維持中東穩定、應對中東敵對國的重要屏障,長期以來也是石油供給國。為了不開罪這個“真正的盟友”,美國對沙特的人權狀況倒是始終保持沉默。
23日,英國《衞報》外交編輯朱利安·博爾格(Julian Borger)發表評論,稱沙特人權狀況的惡化沒有影響西方對沙特的“奉承”,西方對阿卜杜拉的讚揚及高規格哀悼再次表明,“沙特就是西方人權立場的一個例外”。

28日,法國24電視台(France 24)展開了“奧巴馬在沙特阿拉伯:石油外交勝利了,縱然人權遭到了踐踏”的討論。
《華盛頓郵報》記者Ishaan Tharoor28日的博文直接以“在同一天的外交中,奧巴馬展示了美國的雙重標準”為題。“奧巴馬不是第一個被指外交偽善的美國總統。而且,事實上這沒什麼好令人驚訝。”作者在文章中寫道,“但是,當你在一個國家歌頌宗教多元化和女權——然後突然您縮短了行程,去了另一個兩者一樣都沒有的國家——這一切看起來,説句公道話,有點彆扭。”

美國《石板》(Slate)雜誌認為,奧巴馬向沙特示好,在美國國內也承受着來自人權組織、特別是女權組織的強烈批判。
不過,奧巴馬在離開印度奔赴沙特前,曾接受CNN採訪,為自己對沙特人權問題的“不作為”辯護。
“有些時候我們需要權衡利弊,在與他們討論人權問題和亟待解決的問題——反恐問題或者是地區穩定——之間找到一個平衡點。”奧巴馬直言不諱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