創建無神論網站 埃及男子被判3年
本月,埃及迎來阿拉伯之春四週年,但距離“民主”兩字越來越遠。新上台的軍政府總統塞西揚言發動“宗教革命”,“你們這些伊瑪目(imams,清真寺內率領穆斯林做禮拜的人)應為真主安拉負責”。1月10日,埃及一名男青年因為創建無神論網站而被判三年徒刑。
1月27****日,美國《紐約時報》就此事刊發評論文章,觀察者網全文翻譯如下:
開羅——1月10日,位於尼羅河三角洲地帶的布海拉省法庭。一輪庭審過後,21歲的學生卡里姆•班納就被判監禁3年。他因在臉譜網上聲稱自己是無神論者而被起訴。他的律師抱怨説,自己甚至沒有辯護的權利。但更讓人大跌眼鏡的是,班納的父親也出庭指證了他。
另一個事實是班納曾在去年11月份被捕。他本來是去警局投訴鄰居們的,只因為他的名字被列入了當地報紙的一份無神論者名單上,他們就開始騷擾他。但警察不止沒保護他,還以侮辱伊斯蘭教的罪名把他給拘留了。

卡里姆·班納
這種來自家庭、媒體以及國家的多重擊打在反無神論案件上屢見不鮮。但因為無神論本身在埃及並不違法,諸如此類的控訴就都以瀆神或蔑視宗教的罪名提出。2012年,27歲的阿爾伯•薩比爾因為創建了一個名為“埃及無神論者”的網站,就被控褻瀆神明,被判處了3年的監禁。2013年,作家及人權活動家卡拉姆•薩比爾(與前者並無親戚關係)因其短篇小説集《上帝在哪裏》被判污衊宗教罪。
出於政治目的,類似的控告也被用來對付在埃及佔少數的基督教團體。2013年,一位科普特教會基督徒,律師羅曼•穆拉德•薩阿德因“嘲弄”《古蘭經》,在缺庭的狀況下被判罪。從2011年到2013年,在埃及法庭處理的42宗蔑視宗教案裏,有27宗案子的被告被定罪。
在總統阿卜杜勒•法塔赫•塞西的高度警戒下,班納被定罪不足為奇。前國防部長塞西領導驅逐了前埃及總統、穆斯林兄弟會成員穆罕默德•穆爾西。但不管埃及的權力蹺蹺板倒向哪一方——是伊斯蘭主義者還是軍隊——站在倫理金字塔頂端的卻總是一個恪守異性戀的傳統穆斯林男子。你離這個標準越遠,就越容易受到攻擊。
如果硬要做什麼類比的話,那麼埃及這位名義上的世俗統治者比教皇本人還要像天主教徒。他肩負起社會倫理衞道士一職,正是要做給伊斯蘭主義者看:他們並不是唯一虔誠的一夥人。這把戲也不新:總統胡斯尼•穆巴拉克未被驅逐之前,就常常鼓吹對宗教的虔敬,以扳倒那些穆斯林對手。
這種對社會倫理的嚴厲控制尤其體現在無法明確定義的宗教犯罪與性犯罪上,結果就是埃及社會對男同性戀者的追捕。人權活動家説2014年是10年來埃及同性戀人羣最為難熬的一年,至少150人或被逮捕,或被審判。同性戀情在埃及並不犯法,但男同性戀者是以“墮落”罪被判刑的。
上個月,電視直播警察突襲開羅的一家公共浴室,有26名男子被捕。這些男子本不該被抓,而出人意料的是,他們在1月12日被無罪釋放。他們的家屬為了不讓親人受罪,聯名進行抗議,齊呼“這些都是真正的男人”,此舉亦無可厚非——他們一再重申這些被捕的並非同性戀,而是傳統的穆斯林男性。
在這起案件引起抗議後,法庭的裁決也許正反映出它對此案的小題大做心知肚明。但為什麼要對針對像無神論者和同性戀者這樣的弱勢羣體呢?
伊斯蘭法研究機構達爾•伊夫塔負責發佈宗教法令,它因10月份發佈的一份報告而飽受嘲弄。報告上説在整個中東地區,埃及是無神論者人數最多的國家:精確到866人——在一個人口多達87百萬的國家,這個數字的可信度讓人懷疑。但親政府的媒體和宗教官員們卻正在展開一場“反無神論之戰”。無神論者時而被描述為國家安全的威脅者,時而被描述為高危傳染病毒的攜帶者。
在這種氛圍下根本不可能得到人們對宗教的真實看法。而那些不認同官方法令的人則一直用“不問不説”這一對策作為護身符。如果承認自己是無神論者,招致的不僅僅是牢獄之災,還有可能付出生命的代價。
在本月紀念先知默罕默德生辰的一次講話上,塞西總統號召埃及的穆斯林領袖們開始一場“宗教革命”,以回擊伊斯蘭國家的聖戰運動。在《查理週刊》辦公室和一家猶太超市被聖戰分子襲擊後,塞西也派埃及的外交部長參加了巴黎的致哀遊行。
塞西總統致力於在埃及社會倫理金字塔尖頂上塑造出一個堅守異性戀的傳統穆斯林男人形象,但上述舉動與這個目標顯然大有出入。你不能一邊譴責極端分子的暴力行為,對言論自由和思想自由表示支持,一邊還展開對無神論者和男同性戀者這些弱勢人羣的迫害,以此顯示伊斯蘭主義者的虔誠。
本週是2011年“埃及之春”四週年。儘管這場革命並未如其預期那樣讓人民得到政治自由,它卻實實在在撬開了那個“權威之鎖”,讓那些自封的衞道士們惶惶不可終日。有了社交媒體這一武器,越來越多的人堅持在個人信仰與性取向問題上發出自己的聲音。在一個宗教和倫理常常被執政者壓折於權宜政策之下的國家,這一改變姍姍而至。
儘管存在着嚴令,無神論者們仍然公開質疑着所有這些偽善的教條。社交媒體讓這些“離經叛道”的人們找到了志同道合者,讓他們得以用這個國家、其宗教人士及其媒體所不容許的方式來表達自己。一場宗教革命的確已經開始,但並不是塞西或伊瑪目口中的那種。我們都期待着那天的到來:父親不再因為自己的兒子是無神論者而指證他們,人們也再不需要為親人的性取向作出擔保。
作者:莫娜•塔哈維,著有《頭巾與處女膜:中東為什麼需要性解放》。
(觀察者網劉旭爽譯自《紐約時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