紐約時報:法國恐成為極權主義民主國家
【《查理週刊》恐襲案雖已過去多日,但其留下的陰霾並未褪去。隨着法國乃至全歐洲的右翼勢力藉機抬頭,歐洲社會的內部團結似乎正在遭遇嚴重困難。美國媒體《紐約時報》2日撰文揭示了法國社會所遭遇的這些困難:穆斯林移民彷彿化外之民,幾乎在政治和社會生活中全面遊離於法國主流社會之外。儘管法國曾憑藉大革命時期所奠定的“自由、平等、博愛”的啓蒙理想,為現代西方民主社會奠定了標杆,但啓蒙運動所倡導世俗化精神卻不斷在對穆斯林移民產生着疏離感;法國甚至被稱人作“極權主義民主國家”。作者指出,由於無法融入主流社會,距離巴黎市區僅10英里的移民聚居區克利希叢林,失業率竟高達40%,大部分還是青年穆斯林。這為極端分子的產生提供了肥沃的土壤。為應對這一危機,作者認為法國需要重新對“自由、平等、博愛”的信條做出規定。觀察者網李晽 譯,原標題:“法國理想,鑄就於大革命,正面臨着現代挑戰”,部分文字有刪節】

《紐約時報》文章截圖
在法國,《查理週刊》恐襲案的餘波並未了結:法國社會如今正在進行一場防禦性的,卻又有可能是決定性的大辯論——到底何為真正的法國人——並且對“法國人”這個概念的定義,究竟能不能為不斷增長的穆斯林人口留下足夠空間?
居於這場辯論核心的是,法國人意義上的身份認同已經與世俗主義高度融合,以至於在伊斯蘭教日益受到關注的情況下,法國人在維護文化多元主義社會這一理想上,已然失敗。
就法律和習俗而言,在實踐“自由、平等、博愛”這一信條上,法國公民不會由於種族、宗教或者性別而受到歧視。這種願望源於法國大革命,深深根植於法國人的社會生活之中。多名公民遭恐怖分子殺害後,在多場大型遊行活動中,上述信條再度發出強有力的聲音。
不過,這種理想以及法蘭西共和國自身卻在其中感受到對穆斯林移民的深深疏離。穆斯林在宗教生活與公共生活之間並不做嚴格區分。法國的這些價值觀通常被穆斯林當做外來的,甚至被視作褻瀆神明,如文化殖民主義一般,強行向他們灌輸;並且有時還被用作種族歧視和宗教歧視的託辭。

法國境內的穆斯林社區自成一體
安德魯·胡西,一名居住在巴黎教授是這樣評價法國人的上述價值觀的:“這裏受到挑戰的實際上是,已成為極權主義民主國家的法國。”胡西寫過一本書,書名為《法國式壓制:法國與其國內阿拉伯裔間的長久戰爭》。他認為,法式的共和主義已經成為了一種“極權主義,正如‘共產主義’那樣,也被法國當做神聖的東西了。”他還表示,法國已經成為“啓蒙基礎主義者”“強行推行其身份認同”的一個國家。
例如像巴黎郊區的克利希叢林這樣居住着大量移民的地區,法蘭西共和國的公民教育課程與大多數穆斯林人口日常生活之間鴻溝是顯而易見的。
法國總理瓦爾斯曾經將克利希地區描述為“地域性、社會性、族羣性的隔離區”,而遭到嚴厲批評。十年間,針對警察和國家的騷亂髮端於此處,並曾擴散到全國;儘管改革的呼聲不斷,這裏的生活卻日益惡化:更多的犯罪、更多的失業、更多的貧窮、更多的疏離,而如今在穆斯林青年中,極端主義盛行。

位於巴黎市郊的克利希叢林
這裏的年輕人嘲弄“自由、平等、博愛”的理想,戲謔地稱之為“熱氣”。他們並未感受到任何的平等和自由,對民族團結沒有任何感觸。
在其他一些勞工移民佔主流的郊區,不少年輕人拒絕為《查理週刊》的記者們默哀,因為他們認為,這份雜誌侮辱了伊斯蘭教。
克利希地區的失業率高達驚人的40%,幾乎是全法國最為貧窮的地方,其中一半的人口年齡都在20歲以下;這裏也受住房短缺的困擾,而直到去年才剛剛成立失業保障部門。儘管距離巴黎僅有10英里,儘管10年來政府屢次作出承諾,這裏卻沒有像樣的主幹道,也沒有大型的換乘車站。
政治學家多米尼克·莫伊西建議法國對其價值觀重新作出澄清:“我們需要一場新的啓蒙運動,來重塑共和國,以便與這個國家的多樣性相符合。”
在莫伊西看來,最基礎的問題是:“接受和踐行那些共和國所珍視的價值。但這到底是什麼意思?尊重他人,實現自由、平等和博愛。自由,但卻是有限度的自由;平等,卻是有限度的平等;而博愛卻完全消失不見了。”
克利希地區的副市長西塞女士倒是很簡單地道出了問題的實質:“法國在轉型過程中發生了困難。”
“文化整合、移民問題——這些是禁忌,並且是國民陣線等右翼政黨的核心議程。如今,這些問題必須轉變成全國性的議題。我們必須面對這些所謂的問題,以便我們能夠按照自己的意願進行遷徙,按自己的想法踐行宗教信仰。還有就業,真的,就業確實非常重要。否則,法國將會在未來墮入深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