觀察者網一週軍事觀察：美國又發現瞭解放軍的致命弱點？-施洋
本週，中國海軍神盾艦數量躍居世界第二的消息着實讓國內軍迷們振奮了一把，而與此同時，美國智庫發佈的有關“解放軍弱點”的長篇報告卻透露出了完全相反的判斷。究竟誰比較有道理，這確實是個有意思的問題。與此同時，烏克蘭持續近一年的內戰終於“看起來”告一段落，週四，俄、烏、法、德四國領導人在明斯克就烏東部停火問題達成新協議，但烏克蘭國內的民意卻在悄悄發生着新變化。
解放軍的弱點，我們自己知道了
本週一，中國海軍導彈驅逐艦“西安”艦的服役，使中國現役的神盾導彈驅逐艦數量達到7艘，超過日本海上自衞隊成為世界第二大的神盾艦隊。儘管有人從載彈數量、多用途能力等方面質疑中國艦艇在質量上還存在一些差距，但考慮到中國還有6艘以上的052D型驅逐艦在建，排水量超過萬噸的055型大型導彈驅逐艦（西方稱之為巡洋艦）也已經正式開工，中國在現代海軍的標誌性武器——神盾艦領域的全面進步顯然不可否認。
浙江舟山獺山軍港中的052C型導彈驅逐艦
然而就在“西安”艦服役2天后，本週三，由美中經濟與安全評估委員會發起、蘭德公司國家安全研究分部的國際安全和防務政策中心出版了一份名為《中國不完全的軍事轉型》的報告，指出了從中國軍隊到中國軍工機構的各種弱點，這份長達201頁的報告隨後被許多媒體引入國內，並冠以“美國發現解放軍致命弱點”之類的標題，大有一種中國軍隊的命門已在美軍掌握之中的感覺。
這報告能不能信呢？雖然環球時報採訪的軍事專家在描述美國對華報告中使用了“可信度不高”的評價，但筆者看來，這份報告的可信度還是相當高的。別的不説，就從這份報告的經手人：美中經濟與安全評估委員會和蘭德公司看，前者是影響美國對華政策的重要機構，而後者則是久負盛名的戰略智庫，二者都並非浪得虛名，他們的報告書自然也不能一笑了之。
報告封面
話雖如此，可是中國軍迷閲讀了這份報告之後，十有八九都會大呼上當。原因無他，在於這份報告的主要內容來源。為了強化這份報告的權威性和可靠性，報告大量引用了中國官方有關軍事問題的論述及各種提法。比如在“解放軍戰鬥能力的弱點”一章中，精闢地將解放軍在戰鬥力上的差距用“兩個不相適應”和“兩個差距”概括出來，而提出這兩種觀點的人，一位是前任中央軍委主席胡錦濤，一位是現任軍委主席習近平……得，搞了半天，合着這弱點不是美國人發現，是中國人自己總結的。
這份報告的戰鬥力……
這也難怪，美國國內的中國軍力報告大多分兩種，一種類似於各種國會報告，引用港台以及各種不靠譜網絡消息誇大或者貶低中國軍力，基本屬於騙經費的勾當；另一種則近似於這次的報告，大量綜合整理和摘抄中國的官方文章，並將其翻譯後刊出，一般來説，這種報告的可靠性很高，但是信息量卻談不上有多大。
大多數中國軍迷都對各種不接地氣的有關中國軍力發展的論述“深惡痛絕”，並且以“軍八股”作為他們的代稱。這類文字許多晦澀難懂，還有的則刻意將所有涉及技術的細節內容全部刪去，更不用説敏感的番號和編制信息了。解讀軍八股所需要的本事，不僅需要很強的“牽強附會”能力，還要懂得在附會的同時準確把握、客觀判斷，更少不了各種小道消息的佐證幫忙。美國人的這份東西里除了“軍八股”其他什麼都沒有，雖然是很認真的一份文獻彙編，但與其説它是“驚天秘密”，不如説是“解放軍動態報告”。
不可否認，這份報告中提到的不少中國軍隊的不足客觀存在：所謂的“體制缺陷”，如腐敗和傳統的指揮結構在過去幾年中給軍隊造成了極其惡劣的影響；海陸空三軍裝備的老舊武器基數龐大也制約了中國軍隊戰鬥力的進一步提高；偏向形式化的訓練也不利於強化作戰效能，但中國媒體非要給這些缺陷冠以“致命”的頭銜則顯然是小題大做。別的不説，就説腐敗和訓練，這兩樣中國自己找出的“弱點”正在近年來飛快地得到改善。軍隊不僅進行了大規模的反腐敗運動，清除了谷俊山、徐才厚等一批害羣之馬，也開始全面加強部隊訓練，通過各類實戰化演習、演練鍛鍊部隊的作戰能力。
至於武器裝備上的不足，我們大可以虛心接受，不過造成這種裝備情況的原因則是複雜多樣，顯然不能單純地以“弱點”一概而論。
在陸軍裝備上，雖然我軍的主戰坦克裏還有着大量老舊的59式，真正的三代坦克99系列總數不到500輛，即使算上火控和火力都達到三代坦克標準的96式坦克系列，我軍先進坦克數量也不超過總數的一半。但必須要考慮到，中國軍隊約7000輛現役坦克的數量已經是世界第一，甚至超過美俄兩國現役坦克數量總和一倍（俄軍在經過連年裁減後，目前僅有2000輛左右的坦克，美軍則更是隻有1500輛左右的M1A2坦克還在現役。當然，美軍近7000輛的M1系列坦克庫存是中國軍隊所無法比擬的）。在面對周邊國家的各種可能的武裝衝突時，2500輛左右性能良好的主戰坦克已經相當可觀，足以應付絕大部分威脅；未來我軍必然要製造更多的99式改進型主戰坦克和其他新型坦克，但考慮到三大軍種更新裝備的次序，陸軍坦克部隊的更新速度並不會太快。
大家好，我是59
空軍武器的問題，則更多是需求與產能的矛盾所致。中國空軍現在每年都要裝備70架以上的第三代戰鬥機，更新速度和規模在全世界也屬前列，現役的先進三代機數量也僅次於美俄位居世界第三，但總數超過1500架的戰鬥機規模註定了目前還有近千架老舊的殲-7、殲-8系列戰鬥機還無法被迅速替換。這種“冷戰時代的數量”與“後冷戰時代”產量的矛盾，幾乎每一個歐洲國家都經歷過，其戰機數量都在冷戰後從上百架變成幾十架，甚至從幾十架變成十幾架。不過中國對大規模戰鬥機羣依然有着自身的需求，未來將進一步擴大產能並引進國外戰鬥機改變換裝緩慢的現狀。至於中國長期缺乏大型運輸機和其他特種飛機局面，隨着國產運-20的試飛和定型投產也將得到改善。
海軍艦艇更新的問題在中國最少，但在美國人眼裏卻並不是這麼一回事。除了上文提到的神盾驅逐艦，中國已經是本世紀建造護衞艦最多的國家，近20艘054A護衞艦和20多艘056系列輕型護衞艦都是在不到10年的時間裏建造的。這些艦艇的數量已經相當於海軍主力驅護艦隊規模的一半以上，所以美國人也沒怎麼好意思説中國海軍裝備老舊，卻敏鋭地抓住054A的防空能力大做文章。報告先是將054A“強化”成所謂的“小宙斯盾”，然後又對其大加批評，指責它備彈量不足，導彈射程有限……總之是不適合現代戰爭需求。可報告似乎忘了解放軍隊054A的定位本來就不是什麼“盾”，而是一種兼顧防空反潛的通用護衞艦，艦隊的遠程防空任務則要交給具備遠程導彈的052C/D系列導彈驅逐艦完成。這種情況下，054A的防空導彈射程等問題並不是報告裏説得那麼致命。
中國海軍軍人眼中的054A：好船，但只是小船，連052也不夠大
在筆者看來，報告這種嫌棄反潛艦艇防空能力差的觀點，應該源自美國海軍的“富貴病”——現在的美國海軍都在用有宙斯盾的阿利·伯克級驅逐艦執行反潛任務，免不了會以己度人覺得反潛艦的防空也應該很強才是。
過去的十多年，是中國軍隊現代化進程最為迅猛的一段時間，而目前來看，這種劇烈的現代化勢頭依然強勁，幾年前的某個短板，也許過不了幾年就會成為新的技術突破口（國產預警機的技術突破便是一個絕好的例子）。在這樣的形勢下，所有所謂的“中國軍隊的弱點”都只有很短的有效期限和適用範圍，若是誰將這些快速變化中的瞬間再當回事，那他也許會體會到刻舟求劍的糟糕結果。
烏克蘭戰場上，誰是好人？
本週，俄、烏、法、德四國領導人在明斯克就烏東部停火問題達成新協議，包括東部民間武裝在內的各方同意自2月15日零時起，烏衝突方在烏東部實施停火，撤離重型武器。儘管直到停火前，雙方的交火仍在持續，俄軍還在談判之時將不少的重裝部隊送進了烏克蘭，但對於政治家們而言，他們已經可以揮舞《明斯克協議》號稱“我們這個時代的和平”了。
烏克蘭局勢能否迎來“我們這個時代的和平”？
按説東烏克蘭內戰打了那麼久，雙方都已經筋疲力盡，現在應該是互相脱離接觸遠離戰火的好時機，為什麼大家還要那麼激烈地打呢？原因就出在我們此前提到過的德巴爾切夫（傑巴利採沃）突出部的情況。
作為卡在頓涅茨克和盧甘斯克之間，屬於烏克蘭政府軍控制區距離俄烏邊境距離最短的突出部，德巴爾切夫附近在半個多月前就發生了大規模的戰鬥。東烏克蘭民兵武裝在入境俄軍部隊的支援下，堅決而緩慢地從兩翼封鎖德巴爾切夫突出部。這一鉗形攻勢在地圖上看像是二戰蘇德戰場大規模殲滅戰的慢鏡頭版，不過最終的攻擊成效還算顯著，上週末東烏民間武裝封閉了突出部，並聲稱包圍了政府軍3個旅約8000人，即使擠掉水分，烏軍也有2000-3000人的部隊遭遇了包圍。
這樣的圖景，無論怎樣的“信念”都會慢慢消磨殆盡
由於雙方都對停火持相當的懷疑態度，因此烏軍不願意突圍撤退，而希望通過打破包圍恢復突出部，東烏武裝則希望儘快吃掉包圍圈內烏軍，消滅敵人有生力量。本週四烏軍發起了一次大規模解圍行動，但進攻被東烏武裝擊退，包圍並未被打破。
即便如此，雙方都打算停戰了，這些部隊也應該獲准在東烏方面的監視下退出包圍圈，但這次談判中，這支部隊的命運卻被刻意忽視了。在明斯克會談前，烏克蘭政府軍不知出於什麼原因斷然否認了德巴爾切夫附近烏軍遭遇合圍的消息，而參與會談的波羅申科也因此不好再提及這支部隊，普京提出，由俄羅斯專家對德巴爾切夫情況進行考察，以查明烏政府軍是否遭包圍。這看起來更像是一種假意迎合的裝糊塗，而東烏武裝則趁此機會，全力圍攻包圍圈內的烏軍，以便在停火開始前基本結束戰鬥。
這樣的情況下，12日停火協定達成後，德巴爾切夫包圍圈的戰鬥反而變得空前劇烈。一方面，基輔方面聲稱東烏克蘭民兵武裝對德巴爾切夫發動了無差別大規模炮擊，另一方面，東烏克蘭民兵又指責烏軍在城內“殺害平民”。總之，戰鬥變得更激烈，當地民眾的日子變得更糟糕。
從“買單”運動到烏克蘭內戰中，西烏克蘭的新納粹分子引人注目，然而站在對立面的東烏克蘭也並不是“好人”
從目前的情況看，烏克蘭政府軍顯然糟透了。這支軍隊由於填充了太多來自右區、新納粹等極端民族主義“志願者”和外國僱傭兵組成的部隊，在整個戰鬥中表現出對東烏克蘭民眾的惡意。他們一直在大規模炮擊烏克蘭東部的多個城市的平民區，以希望打擊東烏的士氣。這一系列舉動造成了大量東烏克蘭難民。目前，僅俄羅斯緊急情況部就收容了超過2.7萬烏克蘭難民。烏軍還大量將裝甲車和火炮牽引車偽裝成救護車，藉此規避對手的打擊。
至於收容難民的俄羅斯，面目也遠遠沒有看起來那麼善良。烏克蘭的戰亂中不難看到俄軍的身影。大批成建制的俄軍扮成俄羅斯志願者進入烏克蘭作戰的事實已經如同房中大象一般人盡皆知。雖然俄軍戰鬥力遠強於烏軍，但普京似乎一直不肯投入更多的資源全面擊退烏軍，對於烏軍炮擊平民的事情，俄軍一直不聞不問，對發起進攻將敵人的炮兵趕走毫不熱衷。
小國的悲哀
至於東烏民兵，雖然其中不乏來自西班牙、意大利、俄羅斯的“國際縱隊”現場支柱，但同時還有許多與今日軍閥類似的極端民族主義者組建了屬於自己的東烏民兵武裝。前者充滿理想，後者的行為則與烏軍實質上無異。
這場由防止“敖德薩事件”重演而起的內戰，最初只是善良的東烏克蘭人保衞自己不受種族主義屠殺戕害的自衞之舉，然而在近一年的戰爭後，他們與西烏克蘭的仇恨加深了、他們的家園被毀了、他們的安全情況也沒有絲毫改善，當然，也許有人認為，這是東烏克蘭人為了保衞自己生命的唯一選擇，但現在看來，他們一切努力的最大受益者，並不是他們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