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羅德尼琴科：當心普京的第五縱隊-尤里·哥羅德尼琴科

【烏克蘭交戰雙方雖然宣佈停火，但俄羅斯與西方的矛盾並未消弭。本文列舉了普京向歐洲政壇、學界的滲透，不遺餘力地將若干報紙、人物大肆渲染為“第五縱隊”。這一方面體現出西方意識形態鬥爭的弦仍繃得很緊，以“民主”“專制”的二元論作為武器，與俄羅斯對抗；另一方面也説明，部分美國學者並不樂見俄歐的相互理解，可能試圖擴大俄羅斯與歐洲的分歧。而對於中國的“旁觀者”而言，不僅可以從俄羅斯的滲透中汲取經驗教訓，更應看到西方並沒有完全囿於自己“開明多元”的宣傳外皮。****】

有好事者將普京在《Time》上的封面ps成了希特勒

如果説世界應從最近數月俄羅斯和西方之間的緊張關係中汲取什麼經驗教訓，那就是決不能低估俄羅斯總統普京的戰略雄心和政治手腕。有鑑於此，西方應當謹慎審視普京最近對歐盟內部勢力做出的主動表示。

不管普京是否真正相信烏克蘭去年的反俄起義是受美國和歐盟干預的直接結果，毫無疑問的是，他已清楚地意識到，歐洲的理想價值觀和加入歐盟的可能性，在激發烏克蘭內部鬥爭和制約俄方行動中發揮了重要作用。

在20世紀70年代，正是因為希臘、西班牙和葡萄牙等國有加入歐洲民主陣營的強烈民意，才導致了這些國家右翼獨裁政權的崩潰。在柏林牆倒塌以後，也正是這種民意促使中歐和東歐共產主義政權走向了崩潰。2014年，也正是這種民意導致了普京的關鍵盟友——烏克蘭總統亞努科維奇的下台 。事實上，後共產主義國家正是在歐洲模式的持續引導和鼓勵下，追求國家治理的透明與民主。

如果歐盟覆滅，歐洲作為民主治理典範的地位將不復存在，其吸引力將大大削弱，受其影響，歐盟成員國將倒向其他勢力。這樣一來，受益者毫無疑問將是普京。事實上，在匈牙利等部分歐盟成員國，社會上的主流情緒已經表現出對歐洲統一論和自由主義的質疑，它們有可能跟隨普京走向威權統治的道路。俄羅斯恩威並施，將對該地區的國家造成更大的影響。

普京深知這一點，這就是為什麼克里姆林宮已經將影響力深入投射到疑歐主義黨派和分佈在歐洲政治光譜兩端的社會團體。在某些情況下，俄羅斯可能已經對這些團體提供了財政援助。例如，法國極右翼國民陣線領導人勒龐曾於去年11月承認，她的政黨從俄羅斯國有銀行獲得了900萬歐元的貸款。

與此同時，俄羅斯寡頭已在歐洲媒體界展開了攻勢，收購了包括英國《獨立報》、《倫敦晚旗報》和《法國晚報》在內的歐洲報紙。法國的《解放報》最近刊文指出，在法國學術界、左右兩翼智庫、媒體和商界中，親俄勢力的關係網絡已經相當成型。此外，已有人懷疑俄羅斯國有能源巨頭俄氣公司對立陶宛和羅馬尼亞的反水力壓裂採油（anti-fracking）的運動提供資金支持。

普京的努力似乎取得了成效。儘管俄羅斯與西方之間的關係持續緊張——或正因為這種緊張關係——普京受到一部分歐洲知識分子和政治家的大力支持。克里姆林宮將烏克蘭的起義描述為一場法西斯主義政變，並將吞併克里米亞和支持烏克蘭分裂勢力描述為防禦性措施。包括普林斯頓大學教授斯蒂芬·科恩、捷克總統米洛什·澤曼、匈牙利總理歐爾班·維克托、德國左翼政客馬蒂亞斯·普拉策克和荷蘭右翼政客基爾特·威爾德斯在內的一眾力挺普京的歐洲意見領袖們，與親俄媒體交織成密集的話語網絡，將俄羅斯的話語廣泛複製傳播。

小編友情提示：伯克利的大學者們，要黑普京的“第五縱隊”怎能漏了德國前總理施羅德？

如今，歐洲正值多事之秋，歐盟已在經濟危機中承受了巨大的壓力。所以，即使“普氏敍事”可能會令人回想起當年蘇聯的宣傳攻勢，也並不妨礙其得到許多人的認可和簇擁。

一場價值觀的戰鬥正在醖釀之中。站在戰場的一邊是歐盟，它代表着民主、自由、法治和制度化的國際合作；矗立在另一邊是普京，他代表着威權主義、對多元價值的不容忍，以及將武力和恐嚇作為外交工具。

不幸的是，歐洲當局做得遠遠不夠，不足以對抗莫斯科發起的反歐洲、分而治之的攻勢。這一點在柏林體現得尤其明顯，面對乏力的經濟增長和普遍的失業，德國政府仍然在歐元區推行財政緊縮政策。

如果普京真打算摧毀歐盟，德國的做法為他提供了最好的幫助。歐洲是如此迫切地需要經濟增長，而只有歐盟最重要的成員國德國、以及歐洲最重要的領導人默克爾總理進行大膽的領導，歐洲才有可能實現增長。如今，必須讓德國民眾明白其中的利害關係，必須讓他們瞭解，如果在當前這條道路上走下去，歐盟將落入普京的掌握。

（本文原載於報業辛迪加，原題“Putin’s European Fifth Column”，作者為加州大學伯克利分校經濟學教授尤里·哥羅德尼琴科、該校經濟學與政治學教授熱拉爾·羅蘭、該校政治學教授愛德華·沃克爾，觀察者網楊晗軼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