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方領導首次列席中央深改組會議 上海試點領導幹部親屬經商規定
【解局】不尋常,深改組會議第一次有地方領導列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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島叔是隻足球狗,最常看球的島叔還是隻單身足球狗。在中國足球首次被全面深改最頂層設計所青睞的歷史時刻,他去近鄉情怯般地不想關心足球和人類。
因為他注意到了一個不同尋常的細節——
**在中央深改組的會議上,第一次有地方黨政領導人列席。**在此前的會議中,除了深改組的成員,列席的都是“中央和國家有關部門負責同志”;
在中央深改組的會議上,第三次,在審議的改革方案中,出現了一個直轄市的名字。
上海。

上海市領導列席中央深改組會議,地方領導首次。上海試點完善領導幹部親屬經商辦企業、擔任公職和社會組織職務方面的規定。
獨特
新聞事實是這樣的:今兒上午,中央深改組第十次會議召開。和列位客官一樣,俠客島(微信號:xiake_island)最關心的,也是討論的內容,即審議通過的改革方案。因為這是每次深改組會議最乾貨的地方。通過了,就該落實了。
四個放在一起風格略微混搭的方案:一,《中國足球改革總體方案》;二,《關於領導幹部干預司法活動、插手具體案件處理的記錄、通報和責任追究規定》;三,《深化人民監督員制度改革方案》;四,《上海市開展進一步規範領導幹部配偶、子女及其配偶經商辦企業管理工作的意見》。
上海的名字,出現在第四個方案中。之前,它還在中央深改組改革方案中出現過兩次。
第一次,是去年6月的深改組第三次會議。那一次,和司法改革試點方案一起通過的,是一個名叫《上海市司法改革試點工作方案》的文件。
第二次,是去年10月深改組第六次會議。彼時,審議的是上海改革經驗推廣事宜——《關於中國(上海)自由貿易試驗區工作進展和可複製改革試點經驗的推廣意見》。
有趣的是,雖然這兩次會議都涉及上海,但卻沒有上海的“負責同志”列席會議。此次關於領導幹部“家裏人”經商辦企業的改革問題,卻首次在中央深改組會議的新聞通稿中,出現了“上海市負責同志列席會議”的字眼。
島叔又翻閲了一年多來中央深改組的10次會議,數了數,除了第一次會議的幾個工作規則之外,關於具體的改革問題,在審議通過的幾十個方案中,只有這三次,是一省、一地的名字進入方案的。其餘的,都是一些全局性或重大領域性的話題。
嘿,巧了。就三次,還每次都是上海。
選擇
在那遙遠的山的那邊地中海的旁邊,有一塊形狀看起來跟高跟鞋差不多的亞平寧半島。島上有個被中國球迷稱親切喚作“巴神”的足球少年,叫巴洛特利。
巴神是個90後,球技出眾,性格乖戾,於是總是鏡頭的焦點,也是總被輿論批評的風暴眼。於是,有一次,進球之後,巴神掀起自己的球衣,裏面是一件黑色T恤,上面寫着:“Why Always Me?”(為什麼總是我?)
半是抱怨,半是張狂——批評總朝我來,榮光也總是我。
講這個故事,主要是想問一個問題:為什麼,在中央深改組這麼高規格的會議上,僅有的幾次提到地方,就每次都是上海?
前兩次,有跡可循。
先説自貿區。上海是最早向中央申請開設自貿區的地區,但等他們拿到批覆的方案,卻發現“上海自貿區”五個字,變成了“中國(上海)自貿區”。換句話説,中央辦自貿區,地點雖設在上海,卻是從中國一盤棋的總體戰略上考慮的。作為金融中心、國際貿易中心和航運中心,上海有悠久的開埠傳統,也有自92年首個國家級新區浦東新區的改革標本意義。
司法改革這麼大的一個話題,選在上海,也可以理解。上海的市場經濟發達,法治環境相對優越;上海也有國內比較優秀的法律專業人才,行業相對成熟。
所以,也就可以理解為什麼前兩次都提到了上海,卻是“中央和國家有關部門負責同志列席”。因為,前兩次的話題,都不僅侷限於上海,而是具有全國推廣的意義。
談經濟,談司法,選上海試點,都可以比較直白地理解。但這一次,領導身邊人的“黨建”問題,也選上海,就有點兒意思了。
主動
領導身邊的人經商辦企業,其實不是什麼太新鮮的秘密。這年頭,被老婆孩子坑下去的領導幹部,不用查資料你就可以輸出來——周永康的兒子,徐才厚的家人,蘇榮的老婆,還有正在媒體挖掘中的令計劃的家庭,單列這四名在中紀委五次全會上被點名的老虎,就是明證,也是縮影,小蒼蠅之類更不必提了。
領導的家裏人辦企業,也並非一個新事物,上世紀八九十年代就有之了。之前麼,嗯,還是一個賣老鼠藥都是資本主義尾巴的時代。只不過,趕上改革開放,在初期,有人,總是好辦事兒的。一個招呼,幾句説情,可能就有指標,或者政策的量身定做。
像是以前島叔舉的那個例子——同樣100米,槍還沒響呢,人家已經在你前面了。你説吧,這賽還怎麼比。
而從中央巡視組的巡查情況來看,且不論發現的老虎蒼蠅線索,但説反饋的意見裏,領導身邊人,從配偶到子女,再到秘書和司機,插手幹部選拔、國有資產轉移、工程招投標的表述,比比皆是。
如果放任這種情況繼續蔓延,深化改革、依法治國,恐怕也難以推進。
所以,最近一件事兒就很值得尋味了——在島叔聽到的情況中,現在全國的處級以上幹部都在填寫個人事項報告表。有多少財產,股票,子女的情況,是不是在國外,婚姻情況有沒有發生變化,都得填。這玩意兒其實往年也都填報,但這次尤其嚴格,據説已經上升到了“是否對黨忠誠”的高度。
其實想想也是,按照習近平在一些場合批評的,一些幹部把錢轉移到國外,離婚了組織也不知道,甚至有好幾本護照,妥妥的隨時跳船的節奏。説不忠誠,一點兒也沒説錯。
説回上海,上海!嗯,島叔就是一個容易跑題的漢紙——通稿是這麼説的:“中央有關方面將完善……規定,上海市委提出了進一步規範領導幹部配偶、子女及其配偶經商辦企業管理的意見,這是貫徹落實黨要管黨、從嚴治黨要求的一個實際步驟。……對上海進行這項工作試點,中央有關部門要給予支持,跟蹤進展,總結經驗,在試點基礎上擴大試點、逐步全面推開。”
換成比較通俗的語言就是:這次的改革,是上海主動提出的方案,是比中央精神更“進一步”的方案。雖然看不到內容,但想必有一些剛性的操作方法。這或許就是為什麼上海要繼續“先行先試”的原因。這次的範圍還劃定在“配偶、子女及其配偶”上,如果效果好,推廣至秘書司機、三姑六姨也説不定。
邏輯
以試點推進改革,並非新鮮的思路,而是中國改革的一貫邏輯。但世易時移,情況已經發生變化。習近平反覆論述的一個思路,是“在法治的框架內進行改革”,“凡屬重大改革都必須有法可依”。
換句話説,改革開放初的“機遇爆炸期”,那些灰色地帶、政策空當,都在、並將要逐漸縮減。這是歷史發展的必然,也是主觀管理的需要。
畢竟,這些事兒,“悶聲發大財”的主兒們可能揣着明白裝糊塗,但大家都看得見摸得着。誰家親戚傍着領導拿了項目,誰家孩子因為拼爹升了幹部,哪個秘書又因為抱了大腿當了領導,都跟女人懷孕、自己牙疼一樣,瞞不了太久。
其實改革可以劃分為幾個情況:經驗成熟的,抓緊立法,固化成果,用法律固化成果;爭議大的,抓緊協商,不能久拖不決;較為模糊的,選擇試點,先行先試;法律阻礙改革的,抓緊修改。
從這個角度看,上海此次試行的,大約屬於第三種情況。
這也是習近平此次深改組會議提到的:“讓人民對改革有更多獲得感”。什麼是獲得感?就是改革的成果真正在你我的生活中發生了,大家都受益了。
呼格的案子昭雪了,當事辦案的人有沒有得到懲戒?領導插手案件的方案通過了,查到了相關案例,大家就會真正感受到司法改革的好處。人民監督員這個職位不再形同虛設,而是在決策、聽證、審判中發揮作用了,大家也就認可了。中國足球如果真的在十年二十年裏崛起了,不再是那個誰都可以罵幾句的玩意兒,孩子們都有地方踢球、喜歡踢球了,島叔這個足球狗也絕對會認可足球改革方案。
這麼看,四個方案擱一起,也就沒那麼混搭了,是吧?
文/公子無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