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書友：終止轉世？達賴自己是怎麼來的

印度人、蒙古人、卡爾梅克人、歐洲人、女人、蜜蜂……這可不是什麼奇奇怪怪的羅列，是十四世達賴想要轉世的下輩子。

活佛轉世是藏傳佛教所特有的方式，傳達的是佛教靈魂不滅、生死輪迴、佛以種種化身普度眾生的觀念，是非常神聖和高貴的。不過在達賴喇嘛嘴裏，這個事情簡直如同兒戲，他幾乎竄到每個國家都説我將來轉世要轉到你這個國家。有時候又説將來他轉世要轉為女人，但一定要轉成一個漂亮的、迷人的女人，有一次到了一個國家，人家送給他一罐蜂蜜，他就説我轉世以後要成為一隻蜜蜂，甚至有時候説不轉世了。

不轉世？那十四世達賴是怎麼來的，沒有中央政府的批准，他能成為達賴嗎？所謂“未知生焉知死”，想要知道自己去哪裏，總得先搞清楚自己從哪裏來的。既然達賴這麼喜歡轉世，我們就先來説説活佛轉世制度吧。

農家孩子被確認為轉世靈童

在長期的歷史發展過程中，藏傳佛教活佛轉世已形成一套完整的程序和嚴格的宗教儀軌，其核心內容為尋訪靈童、金瓶掣籤和中央冊封三大環節及其相關儀制。

達賴轉世制始於三世達賴。藏傳佛教認為活佛是永恆的，通過連續不斷的“轉世”來到世間生活。因此一位活佛圓寂時，就要根據種種“徵兆”和“啓示”，來確定活佛轉世的方向和地點，然後再派人沿着一定方向尋找被認為是活佛化身的“轉世靈童”。有時找來的“靈童”不止一個，會出現糾紛和爭執，比如1792年，乾隆皇帝就不得不頒發兩個金瓶來認證活佛，一個安置在北京雍和宮，一個安置在拉薩大昭寺。

要想轉到這個“轉世靈童”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一般要經過以下程序：

1. 觀察達賴圓寂時面向，瞭解有什麼遺言或暗示。

2. 請在世的班禪問卜，判斷轉世方向。

3. 召集攝政和僧俗要員，讓專職降神的乃均、曲均降神，指明轉世方向。

4. 請山南桑耶寺的降神喇嘛曲將降神，指明轉世方向。

5. 派大德高僧到拉薩東部的曲科甲聖湖觀察轉世地方的地貌特徵顯影。先向湖中拋撒哈達、寶瓶藥物等，然後擇地誦經祈禱，靜觀湖面顯現幻影，最後描繪出轉世地的環境和特徵。

6. 攝政將卜征和湖上顯徵繪成圖，派出許多大德高僧分幾路前往確定的方位分頭尋找。

7. 在卜算方位發現與卜征和達賴圓寂大致同時出生的男孩後，先觀察其長相與動作，然後將達賴生前用過的物品與其它雜物混擺在小孩面前任其抓拿，並進行智力測試，看其有無“靈異”現象。

8. 如果小孩表現“靈異”，又抓拿達賴用過的物品，選靈童的人便囑咐其家人要認真照看小孩，不讓外人接觸。同時回去向攝政等彙報。

1933年10月30日，58歲的十三世達賴喇嘛圓寂。由於十三世達賴圓寂時面朝東方，暗示達賴靈童的尋訪也要在東方進行。

按照藏傳佛教格魯派的宗教儀軌，尋找達賴轉世靈童的事1935年就開始了。當時，熱振活佛總攬西藏政教大權，由他來主持十三世達賴的轉世靈童尋訪。他通過觀湖得知了靈童出世的方向，並讓格桑活佛和古桑子二人按圖尋索。《拉薩見聞記》的作者朱少逸對此有詳細描述：靈童之尋獲，系遵照三種指示：

1. 十三世達賴圓寂時面向東，暗示將轉生東方。

2. 乃均降神，謂達賴將轉生東北漢人地方。

3. 熱振觀海，現一農家，位馬路將盡快，門前巨柳一株，旁系白馬，一婦人抱小兒立樹下，熱振乃將海中所見情景，讓畫匠詳細繪出，派格桑活佛及古桑子（即凱墨以）二人，按圖向東北方尋訪。

就這樣找了兩年之久，終於在青海找到靈童——拉木登珠，當時的情景與熱振觀海所見的完全相同。於是，古桑子偽裝稱闊商，格桑活佛扮作僕從，藉口到拉木登珠家借宿。拉木登珠對闊客竟不理採，而對“僕從”格桑活佛卻表示好感，與他親近，還把他脖子上掛着的一串念珠摘下説：“這是我的東西，現應歸還我！”格桑活佛是十三世達賴的親近侍從，念珠也為達賴所賜。接着格桑拿出十多隻茶杯，其中新舊參差，色澤也不一致，讓拉木登珠自己挑選，他不取其中最大最美的，只是選擇了一隻淡黃色舊杯，也是十三世達賴舊物。如此反覆試驗，無不應驗，於是確認其為達賴化身。——這就是後來的十四世達賴喇嘛·丹增嘉措。

波折的冊封之路

按照藏傳佛教傳統和清廷規定，找到靈童之後，由攝政擇吉日邀請三大寺活佛和僧俗官員一起，再請乃均、曲均降神，確認無誤後報告駐藏大臣，徵求中央王朝的意見，並準備迎接。

接着，由侍候達賴的“三大堪布”和官員、軍隊組成龐大的迎接隊伍，前往接請“靈童”，連其家人一同接到拉薩。被確定的“靈童”直接送至公塘寺或哲蚌寺學習經典。由班禪親自為達賴轉世者剃髮受戒取法名，並親自教育轉世靈童一段時間。

僧人正在安放金瓶

這裏有個問題，按照指示找到的靈童有時可能不止一位。如果只選到一名“靈童”，就直接請駐藏大臣報請中央，請予免去“掣籤”而直接冊封。如果有多名“靈童”，那就要召集攝政和大活佛、高僧及官員到大昭寺，由駐藏大臣親自主持“金瓶掣籤”活動，將寫有各“靈童”姓名的籤放入瓶內搖後當眾掣出，定奪達賴轉世。定為轉世者，其家人被封為貴族，落選者也有較好的安排。

所謂金瓶掣籤，又稱金瓶鑑別，1792年由乾隆皇帝制定，這在《欽定章程二十九條》第一條中就有明確規定。金瓶掣籤制度的要點在於，大活佛轉世須事先報告中央政府，靈童候選人須經金瓶掣籤認定一人，須由中央派員主持金瓶掣籤儀式，金瓶掣籤認定後須報中央政府批准、冊封，由中央派員主持坐牀儀式。尋訪、認定大活佛轉世靈童的行為，若未經中央政府批准，是非法的。未經金瓶掣籤和中央政府批准，非法認定的所謂大活佛轉世靈童是不算數的。中央政府既然有認定、批准和冊立大活佛的權力，自然也有廢黜大活佛名號的權力。

這種廢黜權，清政府行使兩次。一個是廢黜了用情詩感動無數人的六世達賴倉央嘉措，另一個就是十三世達賴。1904年，英國入侵中國西藏，十三世達賴不戰而逃，清朝將其尊號革除。直到民國時，袁世凱才恢復了十三世達賴的稱號。

1995年月11月29日，藏曆木豬年十月初八日凌晨，通過金瓶掣籤法斷十世班禪轉世靈童的神聖儀軌在拉薩大昭寺舉行。此時日，是著名藏醫兼星象大師措如次朗通過古老的藏曆演算法擇定的吉祥時辰

1936年，中華民國蒙藏委員會頒佈《喇嘛轉世辦法》，承襲清制（第四條）。

1949年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後，第一個用金瓶掣籤認定的大活佛是第十一世班禪額爾德尼·確吉傑布。而後又制定《藏傳佛教活佛轉世管理辦法》，明確承襲金瓶掣籤制度（第八條）。

不過因為遇到民國動盪時期，加上英國等外國勢力以及西藏內部鬥爭，十四世達賴的冊封之路經歷了一番不小的波折。

轉世靈童尋獲後，格桑活佛等人要求青海省政府准許靈童返藏供養。當時，回族軍閥馬步芳主持青海省務，他認為拉木登珠是他管轄的屬民，尋訪隊不能隨便從青海帶走他。1938年冬，國民黨政府多次致電馬步芳，並拔款5000大洋，馬才派員護送靈童入藏。與此同時，國民政府也為達賴轉世靈童金瓶掣籤忙開了。

1939年，蒙藏委員會委員長吳忠信受命，親自赴藏主持十四世達賴的轉世。當時西藏勢力主要分為三派：親中央派、親英派和獨立派。前文提到，掌管西藏政教事務的是熱振活佛，他是一個具有愛國主義思想的政教領袖。在他的力主下，青海靈童拉木登珠才從原先選出的三個靈童中勝出，並被全藏僧俗公認為是第十三世達賴化身，經過民眾大會決議，不再舉行掣籤，擬請中央援照第十三輩達賴先例，准予免除掣籤手續，吳當即表示此事須請中央核定，他本人只能負責轉呈，不能即作決定。1940年1月28日，吳忠信給重慶政府密電一份，請示中央，準允達賴靈童免予掣籤。

1940年的重慶，正處於抗日戰爭最艱難的時期，內憂外患，搞得蔣介石焦頭爛額。西藏一事，在既成事實面前，蔣介石只好默認，以挽回國民黨政府對西藏的主權，同意熱振活佛之請，免予掣籤。

1940年2月22日，吳忠信主持了靈童坐牀典禮，拉木登珠變成了達賴喇嘛·丹增嘉措。從此，這個農家孩子就成為政教合一社會最高、最神秘的代表人物。

不再轉世是雙重背叛

1951年，西藏和平解放。1954年，達賴喇嘛到北京參加第一次全國人民代表大會，在中南海，達賴喇嘛第一次見到了毛澤東，向其獻了哈達和一個刻有銘文的金法輪。銘文寫着：1954年，我——達賴喇嘛擔任代表出席第一屆全國人民代表大會時，謹以西藏政教禮俗向毛主席恭獻千幅金輪，藉表無上頌禱”。

然而好景不長，1956年冬天，達賴喇嘛和班禪喇嘛應邀到印度參加釋迦牟尼涅2500年紀念活動，這裏有一些主張獨立的西藏前官員們。在他們的鼓動下，達賴已經開始有些動搖了。1959年3月10日，西藏發生武裝叛亂。3月17日零時，達賴喇嘛化裝成一名普通的武裝叛亂分子，逃離拉薩，前往叛亂武裝的根據地山南地區。26日，達賴喇嘛及其追隨者宣佈“西藏獨立”，成立了“西藏臨時政府”，並在此後的流亡和竄訪中，不斷拋出“不再轉世論”，意在藏獨。

對於他的這些言論，在3月11日的政協記者會上，全國政協民族和宗教委員會主任朱維羣有明確表態：這是一種雙重背叛，既在政治上背叛祖國，又在宗教上背叛藏傳佛教達賴喇嘛世系。

活佛轉世制度可以説是藏傳佛教的一個創舉。在這裏，活佛的傳承既不是通過家族式的繼承，也不是通過現代意義上的選舉，而是通過“轉世”這一宗教化的手段完成的。這種傳承方式把佛教的基本教義、儀軌和藏族宗教上層錯綜複雜的政治因素、宗教因素協調起來，巧妙地解決了宗教首領的地位和政治、經濟權力的傳承和延續問題。

十四世達賴自己就是通過嚴格的轉世制度確立而來的，現在他企圖壟斷轉世問題、拋棄歷史定製、毀滅宗教傳統，這些謬論和行為其實也是對他自身的否定。正如3月9日，全國人大代表、西藏自治區黨委副書記白瑪赤林在西藏代表團上的發言一樣：“他怎麼當上十四世達賴的？”“如果中央政府沒批准，他能成為十四世達賴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