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蘭·伯曼：戰鬥種族俄羅斯的格鬥外交

**【本文作者為美國知名的中東、中亞和俄羅斯問題專家。在美國經受“亞投行門”這樣的外交挫折、俄羅斯與歐洲很可能獲得新的金融對話平台後，他依然對俄羅斯的“被孤立”表示樂觀，認為“對於在國際社會中越來越受孤立的俄羅斯而言，綜合格鬥已經成為它與世界其他國家和地區的互動的平台”。**本文原載於《外交》雜誌，觀察者網楊晗軼譯，以資讀者參考。】

車臣共和國首府格羅茲尼竟雲集了全世界最優秀的格鬥家，這是一般人很難想到的。上世紀90年代和本世紀初，伊斯蘭叛亂分子與俄羅斯政府曾在這片動盪的土地上進行過兩次殘酷的戰爭。如今，雖然衝突已經止息，但格羅茲尼地區的“痛苦指數”（觀察者網注：一種總體經濟指標，等於通貨膨脹與失業率之總和）仍然居高不下。儘管政府着力重建車臣，但該共和國的失業率和貧困率依舊在俄羅斯聯邦位列前茅。大量憤怒的車臣青年去國離鄉，遠赴中東加入了伊斯蘭國的隊伍。

然而，3月中旬，另一場角鬥在格羅茲尼拉開帷幕。“艾哈邁德綜合格鬥公司”舉辦的首場格鬥賽彙集了終極格鬥錦標賽（UFC）中量級冠軍克里斯·魏德曼、重量級選手弗蘭克·米爾和法佈雷西歐·温頓等世界級綜合格鬥家——這種競技格鬥項目允許選手使用拳擊、摔跤、踢拳、柔術和降服式擒拿技等多種搏擊術。策劃本場比賽的艾哈邁德綜合格鬥公司以車臣共和國前總統艾哈邁德·卡德羅夫的名字命名，卡德羅夫於2004年遭到刺殺。這家公司雖然在俄羅斯境外名頭不響，但它既然有如此響亮的名字，再加上能成功吸引到格鬥界大人物，我們大可以推測，該公司的經營得到了艾哈邁德之子、車臣現任總統拉姆贊·卡德羅夫甚至克里姆林宮的首肯。

從表面來看，整個事件並無異常之處。畢竟，俄羅斯長期盛產世界級格鬥天才。在2012年退役之前，俄羅斯“格鬥沙皇”菲多·艾米連科一直是對手們的魔魘。最近幾年，俄羅斯北高加索地區已經成為格鬥運動的重要中心：在終極格鬥錦標賽輕量級排名第二的選手卡哈比·努曼格莫多夫來自車臣，而另一名新星麥爾貝克·泰蘇莫夫，則來自毗鄰的達吉斯坦共和國。

俄羅斯“格鬥沙皇”菲多·艾米連科

但整個事件的政治潛台詞其實已非常明顯：對於在國際社會中越來越受孤立的俄羅斯而言，綜合格鬥已經成為它與世界其他國家和地區的互動的平台。克里姆林宮對烏克蘭的干預使俄羅斯遭到歐洲疏遠，而美國和歐盟的數輪制裁則進一步挫傷了俄羅斯的經濟活力。去年有超過1500億美元逃離俄羅斯，而據俄政府預計，今年外逃的資本總額可能高達2500億美元。主流信貸機構紛紛將俄羅斯主權債務評級下調至“垃圾級”。俄羅斯央行預測，今年該國經濟總量可能出現接近6%的收縮。

與此同時，俄羅斯在外交上也備受疏離。在過去的一年裏，俄羅斯被逐出G8，申請加入經合組織的審批流程也被中止。俄羅斯總統普京的首要經濟和政治項目歐亞經濟聯盟，現已處於崩潰的邊緣。今年二月下旬，反對派領袖涅姆佐夫在莫斯科遭到暗殺，儘管俄羅斯政府堅決否認與此事相關，但人們普遍將這筆血債算到了克里姆林宮的頭上。這起事件進一步鞏固了俄羅斯政府在世人眼中被排斥的地位。

在這種氛圍下，體育競技再一次成為了外交的工具。早在冷戰期間，被孤立的蘇聯就通過運動——尤其是冰球項目——與世界進行互動。（正因為蘇聯冰球項目的實力傲視天下，所以美國流行文化才會把1980年冬奧會美國代表隊擊敗蘇聯的勝利稱為“冰上奇蹟”。）這一次，俄羅斯的外交利器是全球成長最迅速的運動——綜合格鬥，而俄方傳遞的信息也非常明確：儘管受西方制裁，俄羅斯仍然是相當有力的全球競爭者。

這並不是莫斯科第一次向魏德曼等格鬥高手廣撒英雄帖。上世紀80年代的美國影壇巨星史蒂文·西格爾如今是車臣政府的座上賓，這位合氣道黑帶高手也曾公開對普京表示支持。他們三人之間的關係説簡單也很簡單：車臣總統卡德羅夫是有名的格鬥迷，而普京本人便是柔道黑帶高手。然而，這種聯繫也具有強烈的政治色彩：由於西格爾與克里姆林宮關係密切，他在俄羅斯和美國之間扮演了某種中間人角色，並在美國落下了為俄作倀的惡名。

普京與西格爾在一起

對於自己的這種角色，現年62歲的西格爾表現得很自如。2014年3月，他在接受《俄羅斯報》採訪時，非常熱切地聲援普京的克里米亞政策，稱其“非常合理”，並表示這位俄羅斯強人就像自己的“親兄弟一樣”。

如果這些格鬥巨星們知道自己只是莫斯科的工具，後者在利用他們發表政治聲明，恐怕他們便不會像西格爾那麼樂觀。或許在不久的未來，他們就將在更大的競技場上履行自己的歷史使命。

要説蘇聯/俄羅斯最有名的格鬥選手，肯定不是什麼“沙皇”，而是街霸裏的桑吉爾夫，當年還和戈爾巴喬夫捆綁在一起，這大概是西方的思維傳統吧

（本文原載於《外交》雜誌，觀察者網楊晗軼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