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文：“一帶一路”會帶給歐洲什麼好處

【2015年5月4日，由中國“16＋1”事務合作秘書處與匈牙利外交與貿易研究院主辦的“中東歐－中國合作與一帶一路”國際研討會在布達佩斯舉行。來自中東歐國家與中國近20個國家學者和企業界人士參加了本次論壇。匈牙利外交部副部長薩博、中國駐匈牙利大使肖千、中國外交部“16＋1”事務特別代表霍玉珍大使分別發表主旨演講。中國人民大學重陽金融研究院執行院長王文作為國際學界、企業界代表在研討會上第一位發言。現按照英文發言內容與問答情況中文翻譯後整理如下，作者授權觀察者網發佈。】

**王文：**各位朋友，上午好！

很高興在一週內第二次來中東歐國家，這從一個側面證明中東歐國家與中國“16＋1”機制日益夯實。上週，我在波蘭卡托維茲參加歐洲經濟大會，聽到許多中東歐國家學者、官員、媒體和商界人士對“一帶一路”的關注，提到最多的問題是，“一帶一路”到底能給中東歐國家帶來什麼好處？

多麼務實的問題啊！我很喜歡這種方式。

當務實利益取代意識形態，成為中國與中東歐國家之間的交往邏輯時，本身就是雙方關係的進步。

所以，我不想在這個場合重複“一帶一路”政策文本中的內容，而是從一個學者的角度，直接務實地向大家闡述，“一帶一路”倡議如果持續地推進下去，將帶來哪些益處？

如大家所知，一年半以前，中國國家主席習近平提出要建“絲綢之路經濟帶”、“海上絲綢之路”的倡議（簡稱“一帶一路”），實際上，是中國政府希望以歷史上“絲綢之路”為名，通過貿易、投資、基礎設施建設等方式，推進中國與歐亞大陸國家的合作與聯繫，或者説，是推進歐亞大陸的一體化。

從智庫的角度看，“一帶一路”是中國有史以來第一次具有全球視野的對外合作戰略，是2015年及未來相當長一段時間內的中國外交重心，表達了中國希望與全球，尤其是歐亞大陸國家分享國家崛起紅利的心願。

作者在現場交流

怎麼分享呢？我想講五點：

**第一是政策理念上的。**冷戰結束以後的最初20年，全球都沉浸在“歷史終結論”的理論框架內，誤以為只有華盛頓共識才是國家發展的唯一道路。2008年華爾街危機打破了全球幻想，越來越多人開始挖掘中國發展的成功秘密。

是的，或許我們不應該像西歐、美國的媒體中常常揣測的那種“中國威脅論”、“中國崩潰論”那樣，而是應該想一想一個關於“0、1、2、3、4”的問題：為什麼中國沒有發生戰爭（0）、在1代人時代裏、實現了2億人的富裕、解決了3億人的貧困、實現了4個現代化呢？

加強政策上的溝通，研究中國發展進程，做好對華關係，就能夠漸漸得到來自中國的利益。如果關注一下中國國家主席習近平、國務院總理李克強過去兩年出訪的國家，會發現他們對新興國家、發展中國家的關注度、簽署的合作協議，明顯比過去要強得多。與中國強加合作，獲得中國支持，本身就是一種戰略利益，也是實際利益。

**第二是投資與金融合作。**2014年中國對外投資量已經超過了外國對華投資，成為資本的淨輸出國。中國的外匯儲備將近4萬億美元，大量中國企業希望走出去，全球正在迎來中國投資潮。

但遺憾的是，去年中國對外投資總額達到1400億美元，流到中東歐國家大約只有1.4億美元，佔總額的0.1%。中東歐國家如果能夠加大對中國投資的吸引力度，中國金融合作尤其是貨幣互換能夠進一步加快，歐洲經濟尤其在是中東歐經濟將進一步騰飛。

我建議，今年下半年要召開的新一輪“16＋1”對話，你們應該告訴中國總理，歡迎投資中東歐國家，並且開放政策進一步讓中國企業來投資。一句話，更多的開放，更多的中國投資，更多的經濟發展。

**第三個問題，讓中國到中東歐國家投資什麼最好？我的答案是：基礎設施。**比如，高鐵、通信設備等，無論是中國國家行為，還是中國企業，都是最願意投資的，也是中東歐國家最有投資潛力的。

中國有一句話，叫“要想富，先修路”。讓高鐵更多的貫穿中東歐甚至整個歐洲，歐洲經濟一定會繼續騰飛。説到這裏，我不得不説一件事情，我在華沙的一位朋友原本想來聽這個會議，他告訴我，華沙坐火車到布達佩斯可能需要一夜。可是，兩地僅僅只有600公里，在中國坐高鐵，這只需要兩個小時，而且安全、便宜。

**第四點是貿易。**目前中東歐國家不少都在抱怨，認為中國順差太多。波蘭朋友告訴我，波蘭與中國的貿易比是1：9。事實上，不是中國不想進口，中國未來五年要進口10萬億美元的商品，將為相關國家與地區創造4000萬個就業崗位。

據我所知，中國與歐洲之間的貨運專列大約有18類，來自中國的成都、重慶、鄭州、義烏等各個地方。每年將有數百趟貨運列車來回中國與歐洲，中東歐國家是必經之站。但是，中國人很苦惱，因為大多數專列都是滿載着到歐洲，空車回到中國。

該賣點什麼給中國人？賣什麼，中國人最願意買？賣什麼最能體現中東歐國家的優勢。我想，這些都是我們應該思考的問題。

最後一點，但肯定不是最不重要的一點是，**人員往來。**這次來匈牙利，我是乘坐北京－布達佩斯首次直航班機來的。在布達佩斯機場，匈牙利外交部長、中國駐匈大使肖千先生、中國“16＋1”特別代表霍玉珍大使出席了非常隆重的剪彩儀式。

大家都知道這次直航的意義。我大體算了一下，這趟直航每年約送4萬人直飛到布達佩斯，如果按中國人在巴黎人均消費3000美元來計算，中國人旅遊所創造的經濟總量將為匈牙利創造1%的GDP。

作者搭乘國航北京-明斯克-布達佩斯首航，飛往匈牙利

我以上説的五點，恰恰是中國“一帶一路”戰略中最重要的“五通”政策，就是政策相通、貨幣流通、道路連通、貿易暢通和民心相通的內容。

當然，我必須強調的是，要做到這個“五通”，並不容易，需要相互之間的信任，相互之間的幫助，相互之間的包容。大多數中東歐國家是最早承認中華人民共和國的國家，中國人永遠感激在建國初期來自中東歐的幫助。

現在，中東歐國家的民眾教育水平很高，法律完善，技術能力強，這些還能繼續幫助中國，而中國也願意利用目前的經濟發展優勢、資金優勢、基礎設施優勢幫助中東歐國家。

匈牙利的風景相當漂亮，我聽説，捷克、塞爾維亞、斯洛文尼亞等也很漂亮。我與家人一定還會再來，我也會介紹更多中國企業來投資。

我相信，一帶一路雖然是中國人的倡議，卻是全球的共同事業，尤其是一帶一路必經之地，中東歐國家的事業。這項事業一定能成功。

謝謝。

問答部分：

中國對中東歐國家很重要，這點我們越來越明白。但是，為何中東歐國家對中國也很重要呢？重要性在哪裏？我想聽一聽您的看法。

**王文：**謝謝你的問題。中東歐國家對中國也很重要，主要有三個原因：一是正如剛才我説的，中東歐國家是最早承認中華人民共和國的地區，中國人是講求感恩的民族，你敬我一尺，我回你一丈。雖然過去半個多世紀，但中東歐國家在中國人心目中仍然佔有相當重要的位置；二是中東歐國家是全球經濟潛力最大的地區，遠比非洲要強。對不起，我知道今天還有非洲的朋友。但是請容我坦率地説，中東歐國家的市場潛力遠高於非洲、南亞與南美，所以中東歐國家很重要。三是中國的全球戰略調整。過去中國的對外戰略重心過於重視美國與西歐，現在中東歐是中國戰略重心再平衡的重要區域。

“一帶一路”提出以後，很多中東歐國家都相當關注。但是，我的問題是，“一帶一路”倡議能堅持多久？它難道不會是一個暫時的工程嗎？怎麼確定“一帶一路”是一個實實在在的、長期的利益導向？

**王文：**可能您不太瞭解中國的政治文化。中國的政治文化尤其是這屆政府，非常強調執行與落實。中國政府不像美國選舉，選舉時説過許多話，但一旦當選後就全部忘了。“一帶一路”是中國未來發展的倡議，更是對全球的承諾。“一帶一路”不只是一個口號，還要落實到許多細節。比如我來匈牙利的國航直航，過去五六年，許多公司都在北京、布達佩斯直航而努力，但現在終於做到了。這其實也是一帶一路的功效，未來這樣的直航還更多。

您如何看人民幣國際化？這對中東歐國家來説有什麼影響力？

**王文：**中國人民大學有專門研究人民幣國際化的團隊。如果您有興趣，我回國後可以寄一些材料給您。我現在的簡短回答是：從2009年中國央行開始推行人民幣國際化以來，速度越來越快。我常與美國朋友辯論，為什麼2008年國際金融危機以來美國那麼不負責任，傷害瞭如此多的國家？中國不會。人民幣首先是一個穩定的貨幣，其次是一個負責任的貨幣。明年中國將主辦G20峯會，將會再次討論國際金融治理問題，希望那個時候還能繼續推進包括IMF改革在內的國際金融治理議題。謝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