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洋：台灣也禁運，日本食品還能吃嗎
根據產經新聞5月14日的報道，日本政府日前要求台灣撤回2015年4月14日發佈的關於進一步強化對日本食品進口限制的措施，但遭到台灣方面的拒絕，台灣將於本月15日開始，全面禁止日本食品的進口。
這已經不是日本食品第一次遭受質疑了，2011年3月福島核電站泄露之後，關於核輻射污染的傳言就不絕於耳。就在前些日子，一篇名為《美國都禁了，中國人還在冒死遊日本》的文章在互聯網和手機微信中廣為流傳。在這篇文章中，作者煞有介事地截取了美國食品藥品管理局（FDA）在2015年4月3日發佈的第99-33進口警示：禁止鮮奶、黃油、大米、魚類、海膽等日本商品進入美國市場，原因是存在核污染風險。
儘管引發了輿論的廣泛關注，但這篇文章很快就被證實為是在造謠。日本農林水產省的官員在接受採訪時表示，“不可能，美國禁止進口日本所有農產品，日本政府怎麼會不知道？”。根據日本農林水產省網站上關於外國對日本農產品的限制措施顯示：美國並未全面禁止日本災區農產品，只是選擇性進口而已。
雖然是一篇流傳在互聯網和微信中的文章，卻能引起民眾的巨大關注與擔憂，説明從2011年日本大地震以來，中國民眾對日本農產品，特別是日本災區的農產品仍然缺乏信心。這次台灣拒絕進口日本食品，也是出於同樣的擔憂。
為什麼日本大地震過去4年之後，日本的食品、農產品仍然會引發周邊國家和地區人民的不安？在尋找問題的答案之前，讓我們先來梳理一下3·11大地震後，世界各國是如何對待日本的食品、農產品。
日本貿易振興機構（Japan External Trade Organization）在其網站上分類整理了2011年東京電力福島第一核電站發生核泄漏後，世界各國對從日本進口產品限制的變化。
觀察韓國、新加坡、中國、美國與歐盟在制定2011年東日本大地震與福島核電站核泄漏後的進口日本食品、農產品政策時，不難發現一個非常顯著的共同點，即各個國家僅僅是短暫地禁止進口日本食品、農產品，同時對於禁止進口產品的範圍也大多限定在福島縣及福島周邊縣，並未覆蓋整個日本，這其中對日本出口產品監管最為寬鬆的是美國。
但這並沒有打消其他國家和地區的疑慮。就以這次台灣禁運來説，早在今年3月下旬，大批在台灣銷售的日本食品被發現其包裝上顯示具體生產地點的“製造所固有記號”代碼，與其中文標識上的製造地不符。儘管這些食品並未引發安全問題，卻在台灣引來了不小的質疑。因此，台灣方面決定全面禁止日本食品進口也體現對台灣人民的一種負責態度，就連日本網友都説——做標識偽裝，那就理應受制裁，支持台灣。
那麼，福島縣的食品、農產品真的還存在核污染危險嗎？從日本國內情況來看，似乎大家都漸漸放下心來。至少近年來在日本超市經常能看到來自福島等受災縣的果蔬、生鮮等，除此之外，筆者還注意到日本農林水產省會定期在其網站上發佈關於福島等受災縣的食品、農林水產品的放射能檢查報告，以此讓日本國內老百姓買的放心、吃的放心。
然而，與日本國內情況正好相反，周邊國家和地區對於日本出口的食品、農產品仍然沒有放鬆警惕，這其中最主要的原因恐怕就在於核泄漏事故發生後，日本政府無論是在事故評定還是事故處理上，要麼反覆莫測要麼行動不力，從一開始就失去了公信力，才導致了核恐慌的蔓延。
3·11地震後，東京電力公司工作人員在核電站內清理
事故發生後，日本始終沒有給出積極的應對方案，也很少向外界公佈事故污染的真實數據，對於媒體爆出的泄露和污染新聞只是消極應對，引發了民眾很大的恐慌和不滿。在事故發生的第二天，原子能安全保安院將福島第一核電站核泄漏事故等級初步僅定為4級。此後，該核電站發生了反應堆燃料熔燬、向外界泄漏放射性物質的情況，原子能安全保安院根據國際標準將事故等級提升到5級。到4月12日，再次將事故升為7級，此時距離事故發生已經過去整整一個月了。如此反覆，怎能讓人安心？
而且，在事故發生後，福島第一核電站的運營商東京電力公司稱，該公司計劃將11500噸含有放射性物質的污染水倒入大海，以釋放存儲空間，使發生核泄漏事故的福島第一核電站能夠存放濃度更高的污染水。這種不顧鄰國安全的獨斷專行，也引發了周邊國家的不滿，但日本方面始終沒有給出令人信服的解釋。
而關於福島核電站的負面新聞卻一直沒有終止過，時不時就跳出來刺激一下民眾本就脆弱的神經：2013年7月22日，東京電力公司首次承認，福島第一核電站附近被污染的地下水也正滲漏入海。2013年10月9日，福島第一核電站發生一起重大事故，結果造成高濃度污染水的大量外泄，在現場作業的9人中有6人遭到污染水噴淋。2014年2月19日，約100噸核污水順着福島第一核電站核污水儲罐頂部的雨水管泄漏至圍堰外圍，從雨水管中檢出釋放β射線的放射性物質活度極高，為每升2.3億貝克勒爾。2014年11月，美國伍茲霍爾海洋研究所近日發佈消息稱，在加利福尼亞州北部海域約150公里的太平洋上，檢測出了福島核事故泄漏的微量銫134。就在上週，5月15日，國際原子能機構（IAEA）公佈對日本福島第一核電站的調查報告，指出日本有關方面在廢堆戰略和相關計劃等方面取得了一定進展，但現場的狀況仍十分複雜，面臨許多問題。
在災後重建過程中，日本政府連基本建設、管控工作也沒有做到位，更遑論扮演好該國食品、農產品宣傳者的角色。
關於日本受災地區的農產品，筆者記憶最為深刻的還是2011年5月22日第四次中日韓領導人會議期間，時任日本首相菅直人邀請前來參會的時任中國國務院總理温家寶、時任韓國總統李明博一起品嚐福島果蔬。這應該是日本政府到目前為止對日本災區農產品所做的最好的一次國際宣傳了。而這之後的四年間，先是菅直人下台野田佳彥上台，後是民主黨與自民黨的政權更替，接着是安倍政權的右傾引來周邊國家與國際社會的不安等等。在這樣頗為混亂的政局下，一來政策無法得以穩定、持續的施行；二來執政黨、內閣首腦、政府沒有足夠的耐心關注地震受災地區經濟的恢復，這就使得世界各國對日本受災地區的食品、農產品無法有足夠的認識與瞭解。
儘管這之後，為了打消國際社會對災區食品的不安，日本現任首相安倍晉三曾分別於2013年10月和2014年12月前往過福島縣，並品嚐當地的魚等水產品，但一次是一般視察，一次是為了眾議院選舉，所以收效甚微。
事實上，日本政府也不是完全沒有對福島縣等受災地區的食品、農產品進行海外宣傳，比如通過日本駐外大使館向不同國家和地區宣傳福島等受災地區的食品、農產品，或通過向海外推廣日本“和食文化”來間接推動農產品的出口等等。但是，從目前世界多國仍然禁止進口日本受災地區的食品、農產品來看，筆者認為日本政府的宣傳力度的似乎還不到位。
與日本政府相比，日本民間社會則顯得不遺餘力。筆者經常能在上野公園、池袋周邊以及秋葉原電車站內看到福島縣食品推介活動，並且每年暑假期間來自福島縣等受災地區的中小學生會和東京的中小學生一起走上街頭，面向路人推薦各種水果、蔬菜等。儘管近年來日本國內民眾逐漸開始接受了福島等受災縣的農林水產品，但牴觸、擔憂的社會心理卻並未完全消退。
民間社會的力量畢竟有限，其對國際社會的影響也遠遠不如日本政府來得容易。因此，筆者倒覺得安倍晉三首相如果能夠在不遺餘力地向世界不同國家推薦日本新幹線技術的同時，也不忘捎帶着提一下福島縣味道鮮美的桃子的話，或許就是對地震受災地區農業最大的幫助了。至於更重要的重建工作本身，安倍恐怕是指望不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