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言如玉 | 國際足聯有多黑？
5月27日上午，在美國紐約警方主導下，瑞士當局對位於蘇黎世的會址所在地、巴爾拉克酒店進行了“突襲行動”，警方直接衝入該酒店數間高級套房，現場逮捕了數名國際足聯(FIFA)高級官員。據悉，美國檢方計劃對10餘名國際足聯官員提出腐敗指控，涉案金額高達1億美元。值得一提的是，這其中並不包括已經擔任四屆主席的現任國際足聯主席布拉特。
“我敢肯定，布拉特註定難逃法網！”英國BBC著名記者安德魯·詹寧斯話擲地有聲。已經調查國際足聯黑幕超過20年的詹寧斯被布拉特封殺了整整十年，雖然他無法前往瑞士蘇黎世報道，但是他對FIFA大會的影響仍然存在。實際上，正是由於他向FBI提供了關鍵性的證據，直接導致了這次的逮捕行動。此前，詹寧斯也已出版過書籍，從報銷問題、布拉特的工資以及布拉特對於腐敗指控的回應等多方面揭露國際足聯的黑幕。本文節選自《FIFA黑幕：國際足聯的賄賂、選票操縱和球票醜聞》，安德魯·詹寧斯著，上海譯文出版社出版。
英國BBC著名記者安德魯·詹寧斯
報銷問題
2000年12月18日，桑尼丘。“很抱歉因為這件事第三次打擾您。”會計居伊-菲利普·馬蒂厄絕望地向秘書長米歇爾·岑-魯菲南寫道。為了強調他的憂慮以及想要卸下重擔的願望，他把郵件也抄送給了新任財務總監烏爾斯·林西。馬蒂厄的工作中充斥着令人尷尬的瑣事，就是處理他的上級——執行委員會的費用報銷申請。
國際足聯的頭頭們賦予自己獨一無二的特權：他們可以在無證明件情況下提出報銷申請，至於這筆開銷是否屬實，別人管不着。他們不用費心保存收據、酒店和餐館的賬單、出租車票、信用卡結賬單、航空公司的發票。如果願意的話，他們可以隨心所欲地提出報銷，要拿多少拿多少。
為人老實的委員們小心謹慎地記錄下他們遞交過的每一份申請，可是還有一些人不守規矩，馬蒂厄不得不做出自己的判斷。但這一次，他受夠了。有人最近參與了國際足聯一項普通的比賽事務，並把44000美元裝進腰包。就是同一個人，現在又要27420美元來“報銷他上星期在墨西哥阿卡普爾科執行任務的花費”。
這還不算完。他還索要13717美元，作為從他家到蘇黎世的旅費。他從倫敦轉機，在一家酒店逗留兩晚用了700美元，在城裏轉悠花了150美元。對於他自己的要求，他連一張紙片的證明都沒有提供。
從馬蒂厄灰色牆壁的辦公室可以俯瞰停車場。馬蒂厄是個好好先生，現在卻大發雷霆。他在那人的申請上潦草地寫道：“去年他騙了我們。”還不夠？他又加上一句：“簡直是搶錢。”
我打算讓布拉特説説他對這些事情的看法。我給他去信，就國際足聯的經費使用情況向他提問。他很快就發覺有人把他的賬户記錄泄露給我，於是禁止我參加他的新聞發佈會。他為什麼封殺我呢？算是一種懲罰嗎？他是不是擔心我會在全世界媒體面前揮舞幾份可能揭露事實真相的文件？
很不幸，我不能當面問他金雞和蛋的事。一個同事幫了我一把，他參加了2003年4月召開的一次新聞發佈會，並問布拉特是否讓國際足聯報銷了他競選主席的費用。“這是絕對的屁話。”他堅持説。1998年布拉特曾經一遍又一遍地矢口否認，現在他除了搖頭之外也沒啥可説的。
布拉特的薪水
布拉特的薪水仍然是一個謎。在國際足聯內部，人們説可能是400萬瑞士法郎（大約170萬英鎊）。據説他的秘密合同包含了一個毒藥條款。如果國際足聯要開除布拉特，那就必須支付給他2400萬瑞士法郎。這將近1100萬英鎊。因為在佐利康山頂的公寓，布拉特每月能拿到8000瑞士法郎的補助（合每週1000英鎊）。對了，還有那輛無與倫比的奔馳跑車。
退休金呢？不告訴你。算了，那麼獎金是多少？自從當秘書長以來，他就領取一筆固定的獎金。阿維蘭熱的臨別贈禮，那筆從1997年起算的“忠誠獎”不也是嗎？他在國際足聯擔任別的職務，是不是也能撈到油水？
財委會那羣狐朋狗友給布拉特的已經不少了，但這還不夠。布拉特還有每天500美元的零用錢。
馬蒂厄在處理布拉特的報銷單時發現，只要他離開瑞士，不管是發表演講抑或是領取獎賞，每天500美元是固定的。布拉特一年外出的時間通常不少於150天，這樣75000美元就成了他的囊中之物。在她最繁忙的年月，除去工資和其他的一些津貼，一共有125000美元——僅僅就是去上班，頭等艙和紅地毯也會在機場隨時恭候。
布拉特對“腐敗”指控的回應
2005年3月底，在一封措辭激烈的信中，布拉特的雷霆之怒躍然紙上：“你打着新聞調查的幌子，對我積金攻擊詆譭，然而對你提出的這些指控，我已經作了毫無保留、合情合理的回答。”
……
2004年1月，為了參加布拉特的記者招待會，我千里迢迢趕到突尼斯，想看看他是否願意一吐究竟。會場上，我問到了有關那筆賄賂的傳言，在場的一家德國電影攝製組把這個問題記了下來。十個月後，我的問題出現在一部關於布拉特的紀錄片裏。影片中，採訪者問道：“曾有100萬法郎打到國際足聯的賬户上，但後來又被轉了出去，是嗎？”布拉特微微地聳了聳肩，一臉嚴肅地吐出四個字：“我不知道。”
採訪者又問及這筆錢的去向。布拉特撇了撇臉，小聲嘟噥了幾句，根本不知所云，而採訪者並沒有追問。
畫面上出現了一段很長、很長的沉默。
2005年3月，我又試了一次。這一回，我提交的是一份書面提問。那天清晨，當歐文·施密德揣着瑞士聯合銀行的轉賬通知闖進布拉特的辦公室時，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收款人又是誰？布拉特又對誰作了彙報？還有，他是否願意給我一份銀行記錄的複印件？我的書面提問換來的馬庫斯·西格勒的一封整整4頁的回信，這封信措辭嚴厲，咄咄逼人，有些地方還語帶恐嚇，而布拉特的答覆則可謂“只在此山中，雲深不知處”，當我耐着性子讀完了900多字之後，終於發現了它。
“對於你所提到的這件事，國際足聯主席並不知情。”
布拉特沒有説這件事純屬虛構，沒有否認確有其事，沒有抨擊我的消息來源，也沒有做任何解釋説明。他沒有解釋自己為什麼在突尼斯避而不答。他的回答僅僅是：“對於你所提到的這件事，國際足聯主席並不知情。”
2001年7月在楚格州召開的第一次債權人會議上，藉着會場休息的間隙，債務清算人托馬斯·鮑爾博士向我透露説ISL公司曾給足球官員們提供過“不正當的酬金”。布拉特對此是否知情？我向國際足聯主席發問，國際足聯裏面是否有人被要求退還贓款——他是否知道這些人是誰？
“破產管理人從來沒有要求布拉特先生退還任何款項。”我得到的是一句冷冷的回答。按理説，布拉特應該對鮑爾發掘的證據有所耳聞，這些證據足以證明一些足球官員收過髒話。因此，他應當責無旁貸着手調查，挖出這些收受賄賂的倉間碩鼠。身為國際足聯主席，難道他不想知道到底是誰在作奸犯科，並把他們揪出隊伍，清理門户？
不管布拉特知不知道，他都三緘其口。“如果你還想調查這方面的問題，應該直接去找破產管理人。”這是他的全部回答。最後他總結陳詞：“我可以毫不誇張滴説，足球在今天能夠發展為一個真正的全球性運動，併成為全球億萬球迷的共同語言，與我個人的努力是分不開的。我希望您將來在發表文章的時候，對這一事實有所反映。”
一切就到此為止？不，他還給我敲了敲警鐘，要是我仍然執迷不悟，繼續這種“無理取鬧，誹謗中傷的行為”，他就將動真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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