芮悟峯：默克爾張開雙臂，奧巴馬坐在她面前

2015年6月7日至8日，七國集團（G7）峯會首次在楚格峯腳下的埃爾茂宮舉行，從會議室的落地窗向外望去，可以欣賞到主辦國德國最高峯的美景。只是對於與會的七國領導人來説，恐怕沒有這樣的閒情逸致，因為這次要討論的都是非常重要且複雜的議題。

這也是德國總理默克爾主持的第二次同類會議了。2007年她曾在海利根達姆（Heiligendamm）主持八國集團峯會，那個時候俄羅斯還在圈子裏面。對於媒體來説，今年的峯會再次少了普京，似乎也有些了無趣味，除了關注這些經濟大國怎樣在耗資3億多歐元的峯會上運籌帷幄指點全球外，再就是看看示威者在會場外安營紮寨進行各種抗議活動。哦，對了，還有惡搞默克爾和奧巴馬。

如果不出所料，這張照片將成為今年G7峯會的代表，當然，包括網友對它的惡搞

很多觀察家指責G7國家將俄羅斯拒之門外，批評七國集團1998年把俄羅斯吸收進來，2014年後卻又因烏克蘭危機不再邀請其參會。有人説，早已過氣的“老西方”國家在埃爾茂宮聚會，它們試圖再次喚起人們的印象，以為它們的決議仍舊在左右世界。

這個説法不是沒有道理：美、加、英、法、德、意和日等七國的國內生產總值佔世界近一半，人口卻不到世界人口的10%。而且不僅俄羅斯沒有坐到會議桌前，中國、印度、巴西和其他主要新興工業國也缺席本次峯會，這些國家無論是經濟總量還是人口都在世界範圍內具有舉足輕重的作用。很顯然，沒有上述國家，世界問題是無法解決的。

那麼，這類西方經濟最強國的聚會還有必要舉行嗎？還是讓我們先來看看會議結果吧：

氣候問題依舊是今年G7峯會討論的一個重點。七國首腦再次承諾採取多項政治措施抑制全球變暖。從這一點來看，似乎成績不錯，因為誰又曾料到默克爾總理真的能讓美國、日本和加拿大表態支持“本世紀世界經濟的去碳化”，並且為“全球平均温度升高不超過2攝氏度”這個“全球目標”而努力呢？

如果這個計劃得以實施（今年年底的巴黎氣候峯會將揭曉是否還有機會實現這一目標），那麼埃爾茂宮的聲明對很多其他國家將是一個挑戰：首先是中國，其能源消費有三分之二以上依靠煤炭，但同時在可再生能源利用上進步迅速；然後是石油和天然氣出口國如俄羅斯、沙特阿拉伯和委內瑞拉等國。另外，目前仍舊只有德國一家選擇退出核電，無論如何，日本、法國和英國不願放棄核能發電，中國和其他很多國家也都不願意。

在烏克蘭問題和對俄羅斯的態度上，七國明確聲明：對俄羅斯“非法吞併克里米亞半島”的行為嚴加譴責，再次強調不承認俄羅斯對克里米亞的佔領。——這樣的態度看來主要帶着奧巴馬和默克爾的印記，因為日本首相安倍不久前還讓人覺得，他在日本與中國的爭端中，更傾向將俄羅斯視為可能的盟友，而意大利總理倫齊在普京即將訪意前為上述聲明背書也肯定覺得很為難。聲明同時表示“對俄羅斯的制裁是否延續，與完整貫徹明斯克協議、俄羅斯尊重烏克蘭主權相掛鈎”，以及如果俄羅斯的行為使之成為“必要”，那麼“將採取其他限制措施”，這些都表明了七國集團在烏克蘭問題上的高度團結。

除了氣候議題和烏克蘭問題，遙遠的中國也多次被提及。可能是由於安倍的推動，最後的聯合聲明還是寫入了關於東海和南海局勢的內容，宣言稱“強烈反對包括大規模填海造島等，意圖改變現狀的任何片面舉措”。七國聲稱，“維護以國際法原則為基礎的海洋秩序，尤其是聯合國《海洋法公約》”，不過美國至今都沒有簽訂該公約，這讓七國的聲明顯得有些變味。此外，他們還對在TTIP（跨大西洋貿易和投資夥伴關係協定）、TPP（跨太平洋夥伴關係協定）談判中取得的進展表示歡迎。

如果還要繼續尋找峯會上的重要議題，那麼再睜大眼睛看看就會發現，非洲也有特別的重要性。在各個議題上總會有非洲的身影：“伊斯蘭國”威脅着那裏的人民；埃博拉病毒和其他熱帶疾病傳播迅速；至於七國集團談到提高婦女的生活及工作條件，減少世界範圍的貧困問題，西方國家認為這主要可以讓非洲從中獲益。

在本次峯會20多頁的德文版最終聲明中，還涉及到眾多其他議題。如此包羅萬象心繫天下，讓外界關注者不禁疑問：這些問題真的值得這些國家及政府首腦給予關注嗎？促進農業家庭企業和可持續的食品價值創造鏈發展當然重要，消除海洋垃圾同樣重要，但人們還是可以質疑，是否聲明應該將更多注意力限制在幾個中心議題上呢？另外，文件中還有一個長達40個字母的德語詞也讓人懷疑這次峯會價值：“Katastrophenrisikoversicherungsfazilität”（災難風險保障基金），我也實在不知道把這麼長一個單詞寫進去有什麼意義。

峯會結束第三天，意大利總理倫齊就和俄羅斯總統普京舉行了會談。普京在會談結束後的新聞發佈會上表示：G7只是興趣俱樂部，和俄羅斯沒有關係。也許有人會説沒有邀請普京總統參加峯會是個錯誤，但在我看來，如果有人將此次峯會看作是一次全球治理的嘗試，那才是個錯誤。如默克爾總理所言，西方大國自視為主張自由、民主和人權的責任共同體，它們舉行會晤並商定共同的政治目標，這是合法的。同樣合法的是，APEC（亞洲太平洋經濟合作組織）將歐洲排除在外，SCO（上海合作組織）沒有來自美洲的成員國。還有很多其他論壇，特別是在聯合國，可以讓七國集團成員國與俄羅斯進行會談。

對於默克爾而言，埃爾茂宮的兩天是對其在過去幾年成長為歐洲居領導地位政治家的肯定。英國首相卡梅倫正努力保持國內團結，還得擔心英國如果退出歐盟將失去政治和經濟上的重要性。法國總統奧朗德在與改革的停滯做鬥爭，而這已經成為法國這個有着高公共支出的國家尋求進一步發展的阻礙。意大利總理倫齊在必要的改革道路上也舉步維艱。能保持淡定的似乎只有默克爾，她不僅因為埃爾茂宮主人的身份，而且因為其目前在歐洲毫無爭議的地位成為美國總統奧巴馬青睞的談話夥伴。

當年，大家還能坐在一起

每次峯會都會有一張照片讓人難忘。在海利根達姆八國集團峯會上，是各國國家和政府首腦並排坐在一張超大沙灘椅上的照片。對於這次峯會來説，那張默克爾張開雙臂站在奧巴馬面前的照片很有希望能夠永存在人們的記憶當中。照片上，默克爾正在講解着什麼，奧巴馬則津津有味地聽着；她主動積極，而他則坐着。阿爾卑斯山麓的綠色（注意是綠色！這正是氣候！）是照片的主色調，襯托着默克爾的紅色外套格外醒目。

這當然是在作秀。他倆想彰顯的是——特別是在東歐不安定時期——其堅實的跨大西洋夥伴關係。這時還會有人想到美國國家安全局竊聽默克爾手機的醜聞嗎？反正默克爾總理在努力忘掉它，埃爾茂宮大概也不會傳出她打手機的照片。

（原文為德語，同濟大學德國問題研究中心翻譯。同濟大學德國研究中心致力於打造國內最具影響力且具有國際水準的德國研究智庫，微信公眾號：tongji_dgyj）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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