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希光伊朗日記三| 中國人來了,美國人也來了
【繼“大篷車課堂”之後,今年4月底5月初,有“行路學者”之稱的李希光教授再次踏上中東地區,穿行在伊朗的大街小巷,開啓另一段文化之旅。在外人眼裏,今天的伊朗仍舊飽受戰爭、恐怖襲擊以及大國制裁的折磨,然而在李希光教授眼裏,這是一片充滿了濃郁波斯古國氣息的生活之地,人們在這裏經商、吃飯、聚會、歡樂、憂愁、落淚,過着食色生香的普通生活,就讓我們跟隨李教授的腳步,走進這個遙遠的波斯古國,感受不一樣的風土人情。本文為作者獨家授權觀察者網連載,特此感謝。】
2015年5月5日
“秦”,一羣女校的學生在伊斯法罕街邊長凳上休息,見我走過來,她們衝我興奮地用波斯語“中國”打招呼。我友好地舉起手機給她們拍照,她們呼啦一下,擁擠在我兩邊要跟我合影。
伊朗人大多數一個字的英語都不會説,但多數人見到中國人就用波斯語“秦”喊你。很多人還會用中文“中國”、“中國人”、“你好”跟你打招呼。你去問路或求幫助,雖然他們聽不懂你講的一句話,但他們總是很有耐性地微笑地聽着,願意通過手勢或肢體語言同你交流。伊朗人總是落落大方地衝你喊“秦”(中國)。尤其是年輕漂亮的波斯女子很自然地主動衝你微笑,而且眼睛還緊緊地盯着你看。

“伊朗好嗎?”“你喜歡伊朗嗎?”“你對伊朗是什麼印象?”在伊朗這個星期裏,這是別人最常問我的話。沒想到兩個留居美國15年的伊朗人也會問我同樣的問題。這種問話反映的是伊朗的民族自尊心,同時也是伊朗人對西方媒體妖魔化伊朗國家、妖魔化伊朗宗教和妖魔化伊朗人民的不滿和擔憂。伊朗人渴望國際社會了解他們的生活和國家方方面面的真相。美國政府禁止美國公民來伊朗旅行,但歐洲大國德國為了自身復興,不顧美國的態度,每天有大批德國旅行團來伊朗,德國漢莎航空還跟伊朗馬漢航空共享代碼。日本和韓國這些美國的小兄弟國家或許出於商業利益,或許出於個人的興趣,也悄悄地來伊朗旅行。
我在伊朗走馬觀花看了一個星期,只有膚淺的表面印象:伊朗人為自己高貴的文化和歷史而驕傲。伊朗人待人有教養,懂禮貌,尊重婦女和老人。無論走到哪裏,伊朗人總是主動跟我們打招呼,熱情地幫助我們,連出租車司機都是文質彬彬的。根據伊斯蘭教法和我們在媒體上看到的新聞報道,伊朗女子在沒有自己丈夫或直系親屬的陪同下,不可出現在公共場合,否則要遭棒打。伊朗女子不經過丈夫或父親的同意是嚴禁外出旅行的。但無論是白天在巴扎裏、大街上散步,還是夜幕下在扎延河畔溜達,或是霓虹燈下逛購物夜市,我發現伊朗年輕女性更為解放,她們喜歡呼吸自由和新鮮的空氣。昨天在伊斯法罕的王宮裏餐館,幾個伊朗大一女大學生圍着孫博士,充滿了好奇心問這問那,這幾個女孩主動留電話號碼給孫博士,孫博士相約晚上請她們出去吃飯,這些伊朗姑娘竟然興奮地答應了。但是到了晚上,姑娘們來電話説,校長不同意她們晚上外出跟陌生人吃飯。
中午,我們來到伊斯法罕機場趕回德黑蘭的飛機。這個機場沒有英語廣播,機場公告牌只有波斯語。我們一聽到廣播,就去排隊。等排到跟前,機場工作人員嘟噥了一大串波斯文,我也不知道他在説啥,好像是説這不是我們的航班。我們又回到候機大廳找個凳子坐下等候。孫博士坐在一個20來歲的伊斯法罕大學微生物系女生對面,這個姑娘會講英文。孫博士詢問她飛機起飛時間,姑娘主動坐到孫博士身旁,跟他聊天。這時一個身披黑袍的伊朗婦女走到姑娘身旁,用波斯語跟她説了幾句話。姑娘很不好意思地對孫博士説,“很抱歉,根據我們國家的規矩,我不能挨着你坐。”
終於輪到我們驗票和安檢了。伊斯法罕機場安檢設備簡陋,不僅男女分開檢查,關鍵是安檢人員沒有手持檢測儀,他們赤手在乘客身上仔細搜摸,連男人胯下的私處也不放過。
機票上沒有座位號,登機後,乘客自己隨便坐。一個身材高大的、長着波斯貓似的藍眼珠的女子挨着我坐下,她也顧不得伊斯蘭法了。
飛行半小時後,飛機翅膀左右大幅度擺動,飛機開始下降,在德黑蘭機場落地。飛機還在滑行中,乘客們紛紛打開行李箱取行李。
晚上回到德黑蘭自由酒店乘電梯,三個酒氣熏天的中國年輕人走進電梯,大聲地説着中文夾雜着英文。
坐在點着燭光的意大利餐廳,音響裏播放上世紀六十年代的甲殼蟲樂隊的懷舊歌曲,透過餐廳四面玻璃牆,看到德黑蘭的萬家燈火。十幾張桌子周圍坐的是中國人、德國人、法國人和伊朗人。
中國一家銀行駐德黑蘭辦事處代表説,由於美國的制裁,中國的國企目前不敢貿然投資伊朗大項目,只是在承建一些項目工程。但是,中國的民企毫不在乎美國的制裁,因為這些企業跟美國沒有生意做,在美國也沒有存款,這些民企在伊朗投資上億美元的煤礦、鋼鐵廠等。
打開今天伊朗報紙,有條消息説,這個星期美國石油代表團將抵達德黑蘭。
中國人大量湧入,德國人回來了,美國人也不再逃離德黑蘭。新的大國博弈即將在伊朗展開。
2015年5月6日
早上4點半,外邊還漆黑一團,起牀,退房,去德黑蘭機場。
德黑蘭機場的土耳其航公公司櫃枱前一片混亂。大多數乘客是中年,甚至是老年女人,一個人推着五六個包裹。她們都長得胖胖的,搞不清是哪國婦女。也許是敍利亞,或是伊拉克人,因為那邊的戰亂需要往家裏倒騰更多的物質。
在德黑蘭機場候機廳意外地見到三個二十幾歲的中國年輕女性,來自貴州遵義,其中一個高個長得還挺漂亮。她們在德黑蘭轉機飛往伊拉克北部城市阿爾比克。阿爾比克是伊拉克庫爾德地區的首府。
“你們去庫爾德幹什麼?”孫博士問。
“我們也不知道去那兒幹什麼,”漂亮的女子説,“我們聽別人安排。”
機場廣播在召喚去阿爾比克的旅客登機。三個第一次遠離家門的女孩排着隊,跟着一幫庫爾德人登上了飛往一個陌生地方的航班。
“庫爾德地區在文化習俗上與阿拉伯國家很不同,那個地方很開放,”孫博士跟我説。
“她們三個女孩子,去那麼老遠的邊地幹什麼?她們能幹什麼?怎麼生存?”
“中國人能吃苦,啥都能幹,”小孫説,“瞧瞧我們沿着絲綢之路走過的那些國家,看到的中國人,正像一首老歌唱的,‘哪裏有石油,哪裏就是我的家;哪裏有水電,哪裏就是我的家;哪裏有需要,哪裏就是我的家’。”
早上十點,飛機抵達伊斯坦布爾。孫博士將乘晚上的小飛機飛往土耳其小城哈太,代表我參加中東問題國際會議。我們出機場打了輛出租車,把行李放到索菲亞大教堂附近的一家旅店裏,然後直奔老城的索菲亞大教堂廣場。剛走進索菲亞教堂廣場,就被一個講中國話的土耳其男子攔住,他説,“你好!中國人嗎?”
“是的,北京來的。”
“我叫阿里。你叫啥?”
“我也姓李,叫老李。”
“我在這附近開了家地毯店,請你過去看看。”
又是一個名叫阿里的地毯商人。我想趕快甩掉他。“我要先看看索菲亞大教堂,”我説。
“去索菲亞大教堂跟我走,”阿里不依不饒地在前面領着我走。
前面出現一個高雅漂亮的大圓頂建築。
“這是聖索菲亞大教堂嗎?”我問阿里。
“這是澡堂子,是洗土耳其浴和做按摩的地方,”他説,“這是胡萊姆蘇丹為紀念他美麗而賢惠的妻子修建的。”
“為什麼要把澡堂子和按摩院修在教堂和清真寺旁邊呢?難道哈里發也接受異性按摩?”我問。奧斯曼蘇丹是最後一個穆斯林帝國,土耳其蘇丹不僅擁有奧斯曼帝國,他還是穆斯林世界全體遜尼派的哈里發。奧斯曼蘇丹是在1918年被英法帝國戰敗後解體的,其屬下的伊拉克省和巴勒斯坦省成為英屬殖民地,敍利亞成為法屬殖民地。
“自古以來,土耳其人在每個大清真寺旁都建有土耳其浴室,”阿里解釋説,“土耳其浴的傳統可追溯到我們祖先剛剛從蒙古高原遷移到安納托利亞的時候。當我們祖先來到安納托利亞時,他們帶來了他們在內陸亞洲草原洗澡的傳統,並結合穆斯林喜用水清潔身體的習慣,加上對古羅馬和拜占庭洗浴傳統的吸收,創造了世界著名的土耳其浴。”
“蒙古高原很冷呀,沒聽説那裏的考古發掘出土過浴池,”我説。
走近奧斯曼帝國的澡堂門口,望着旁邊的價目表,價格還是挺貴的,不是窮人可以隨便進來享受的:1小時的洗浴按摩170土耳其里拉(約合人民幣400元)。
但是阿里繼續介紹説,“我們土耳其浴室不僅是清潔皮膚的地方,更是社會各方面人士,不分男女老幼,不分貧富,不分社會地位高低,不分城裏人還是鄉下人,人與人之間平等交流的地方,更是放鬆身心、享受自由的好去處。”
介紹完畢,阿里説,“老李,您能否到我的地毯小店看一眼?你不用買東西,就看一眼。”
“抱歉,我沒錢買地毯,”我乾脆説。阿里沒有再繼續糾纏我。
澡堂子的對面是著名的索菲亞大教堂。索菲亞大教堂建於公元325年,是君士坦丁大帝為供奉智慧之神索非亞修建的。公元537年重建後,它作為基督教的宮廷教堂,整整持續了9個世紀。公元1453年6月,奧斯曼蘇丹穆罕默德攻入君士坦丁堡後,沒有破壞教堂,而是將索菲亞大教堂改為清真寺,教堂內的東羅馬壁畫全部用灰漿遮蓋住。蘇丹在教堂周圍修建了4個高高的尖塔,以示這裏是穆斯林的天下。今天經過復原,東羅馬時代的鍍金的聖母瑪利亞抱着耶穌的塑像高高聳立在清真寺的中央頂端的牆上,基督聖像的兩邊分別是阿拉伯文的書法:“阿拉”和“穆罕默德”。
教堂外邊的高音喇叭傳來教長的召喚,他在召喚信徒們去藍色清真寺禮拜。穆斯林每天要禱告5次,禱告期間,藍色清真寺不對外開放。

土耳其索菲亞大教堂
從清真寺出來攔了輛出租車。
“去博斯普魯斯海峽大橋多少錢?”
“70里拉。”
車駛在海濱公路上不到兩公里,交通堵塞得水泄不通。“伊斯坦布爾有2000萬人口,600萬輛汽車,交通天天這樣擁擠,”司機説。一個小時過去了,車挪動了不到一公里,已經晚上八點了。
“我沒時間去看大橋了,我要趕緊回酒店取上行李去機場趕飛機,”我説。
“給你多少錢?”幾分鐘後回到酒店門口,我問司機。
“100里拉。”
“去大橋你才要70里拉,”我爭辯説,“我這才跟你走了不到3公里,你憑什麼要我100里拉。”
“那我不管,我只按時間要錢,一個小時就是100里拉。”
我取上行李,又打了輛車去機場。望着漸漸遠去的索菲亞大教堂周邊那四個唯有清真寺才有的高大尖塔,猜想奧斯曼蘇丹沒有像早期穆斯林在阿富汗和新疆毀壞佛像和佛教寺廟那樣毀滅索菲亞大教堂,是因為伊斯蘭教和基督教信奉的一神教是同宗同源。東方主義在一些中國人看來,跟西方主義是異曲同工。從其推行的一神教和普世價值看,東方主義和西方主義是一回事,都是容不得他者的一元世界,跟中華的多元文化相距太遠。
公元5世紀,東羅馬帝國的君士坦丁堡主教被榮稱為“普世牧首”,其任務是在全世界推廣基督教的普世價值。當今西方政治信仰的推廣者無論在形式上和本質上同樣是在一神教普世牧首的旗幟下,將其發明的新的普世價值當成一神教在全世界推廣,容不得多元價值、多元文化和多元政治制度並存。當前的中東亂局正是源於這個地區的“普世價值”信眾內部的相互殘殺。無論是源於中東三大宗教的一神論,還是當今西方政治上的“普世價值論”,無論是基地組織的聖戰,還是伊斯蘭國的哈里發世界,都認為自己的宗教和政治上的信仰教條是普世價值,違反者或不遵從者被視為異教徒,或者在肉體上斬首,或者在思想上和行動上被視為他者和另類,在人格上滅殺,在媒體上將其妖魔化。中華文化的核心是儒道釋三種文化並存,宗教上是多神論、政治上是多元論,不存在宗教上的一神論,也不存在政治價值上的一神論。中國文化從本源上看,是源於中東的西方文化的“另類”。
午夜時分,坐上土耳其航空公司飛往北京的飛機時,已經疲憊不堪。我半睜着眼睛望着前面椅背後小屏幕播放的當日文本新聞:沙特領導的阿拉伯聯軍猛烈空襲胡塞武裝,同時胡塞武裝在繼續攻打敵對武裝陣地。土耳其媒體只報道也門平民被胡塞武裝炸死,不報道大量也門平民被沙特阿拉伯聯軍炸死的新聞。土耳其媒體跟中國媒體一樣,幾乎完全站在美國和沙特立場上,如《也門胡塞武裝炮擊沙特》、《美國沙特稱也門停火取決於胡塞武裝接受》、《也門一難民營遭胡塞武裝襲擊,120人死亡,絕大多數為平民》等。但在伊朗媒體看到的畫面是遜尼軍空襲造成平民傷亡的視頻和圖片,也門城市居民如在地獄中煎熬,成千上萬的平民被沙特空襲炸死炸傷,也門前總統哈迪殘餘勢力越來越不得人心,沙特在國際上陷入孤立。
當前的也門衝突究竟是一場什麼性質的戰爭?宗教戰爭?爭取民主自由的戰爭?還是代理人戰爭?
也門居民什葉派略多一些,沙特為了維護遜尼派和其自身在也門的利益,發動了這場“遜尼軍東征之戰”。沙特組織的“遜尼軍”本來要包括十個伊斯蘭遜尼派國家的軍隊,其中有沙特、阿聯酋、蘇丹、摩洛哥、約旦、科威特、巴林、卡塔爾、埃及和巴基斯坦。巴基斯坦總理謝里夫想派兵加入“遜尼軍”,但遭到本國國會和國內輿論的反對,批評謝里夫出兵是因為他和巴基斯坦的權貴們想討好沙特,完全不顧本國的核心利益。巴基斯坦憎恨權貴家族在海灣國家大量置業。土耳其是遜尼派大國,在感情上站在沙特一邊,但是作為突厥人的國家,不願意參合阿拉伯人與波斯人的教派代理人戰爭,況且,土耳其跟伊朗關係近年來發展的很好。什葉派占人口多數的伊拉克更不會加入“遜尼軍”了。也許,美國支持沙特的“遜尼軍”是為了在伊朗核談判的最後時刻,在與伊朗的談判砝碼上再加上一塊大石頭。
這場衝突更像是大國的代理人戰爭。從地緣政治上看,北也門都城薩那是海上絲綢之路樞紐,商賈雲集,曾先後受阿拉伯波斯和奧斯曼土耳其帝國的統治。南也門都城亞丁扼守紅海通向印度洋的門户,素有歐、亞、非三洲海上交通要衝,曾是古代海上絲綢之路香料貿易的集散地,貿易曾盛極一時,二十世紀六十年代,亞丁港曾為世界第二大港。觀察者網日前刊登的阿拉斯塔爾·克魯克的文章稱,伊朗、土耳其和巴基斯坦為冷戰時期的美國防禦蘇聯的“北線國家”。這三個國家沿着蘇聯中亞國家的南部邊境延展,被西方視為抵禦蘇聯南下中東的屏障。而這一美蘇在冷戰時期較量的大屏障在今天成為了中國復興古絲綢之路的經濟帶核心國家。當沙特發起“偉大的遜尼派動議”時,伊朗、土耳其、巴基斯坦、阿富汗和中亞各國都在重新把目光瞄向絲綢之路東方的起點——秦(伊朗、土耳其等絲路國家對中國的稱呼),希望再次成為中國商人走向世界的大巴扎和大車店,以及伊朗商品走向中國的驛道。
遺憾的是,這次伊朗之行沒有去成我的夢想之都——設拉子。那裏有2500年前居魯士建立的波斯帝國,有大流士建立的波斯帝國阿契美尼德王朝的首都波斯波利斯。波比波利斯後遭馬其頓亞歷山大大帝破壞,但其希臘化風格的石刻建築保存良好。不過由於美國對伊朗不人道的制裁,信用卡無法在伊朗使用,外國人只能帶現金旅行。
離開德黑蘭登機時,我的錢包裏只剩下了121美元。
61年前,名叫歐米德瓦的伊朗倆兄弟攜帶90美元從德黑蘭出發,環遊了世界。他倆沿着古絲綢之路經阿富汗,西巴基斯坦、北印度、西藏、東巴基斯坦、越南、香港、日本、阿拉斯加……,走了99個國家和地區。我在巴列維王宮博物館裏看到兄弟倆沿途拍攝的照片,其中包括他們在阿富汗拍攝的巴米揚大佛、在西藏海拔5180米的雪山埡口拍攝的搬運工靠肩扛手拉,把新中國政府送給達賴喇嘛的汽車拆成零件送進西藏,那是歷史上第一輛進入雪域西藏的汽車。
“一帶一路”會不會復興歐米德瓦兄弟倆在絲綢古道上那種各個國家、各個文明、各種教派間可以自由旅行和自由買賣的秩序與格局?我和世界上很多朋友都在期待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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