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睿：洪秀柱是台灣“選舉”的試金石

【國民黨19號正式提名“立法院副院長”洪秀柱參加2016年“大選”，將與蔡英文對決。洪秀柱下午以“勇敢承擔、疼惜台灣”為題，用台語、客語、原住民語等發表演説。

自洪秀柱在提名階段脱穎而出以來，國民黨內外對她的政策和資歷爭議不斷。不久前，她放棄“一中同表”的政策表述，又引來海峽兩岸的陣陣熱議。

洪秀柱參選究竟前景如何？她在未來能有多大空間？觀察者網專欄作者王睿特撰文評述，本文為第一部分。】****

7月19日，洪秀柱獲國民黨全代會正式提名，這意味着她“參選”路上的最後一塊絆腳石也挪開了，將代表國民黨參加2016年“大選”，台灣選舉正式成為兩個女人之間的戰爭。

儘管7月19日的結果並無多少懸念，但也頗經歷了一番曲折。先是此前洪秀柱不斷變換調子，從表示今後不再提“一中同表”，到表示“一輩子保護‘中華民國’，如果當選，任內不可能統一。”不斷與黨內妥協，以爭取獲得支持。再到全代會前夜，國民黨一口氣開除5黨員，黨主席朱立倫表示：絕對不容許打着藍旗反藍旗，國民黨內部鬥爭之激烈可見一斑。

好在塵埃已經落定，洪秀柱的參選讓人們再次對國民黨燃起信心，也許這個出身貧苦、無派無系的柱柱姐能給已經沉痾已久的台灣選舉帶來一股清新活力。

7月19日，洪秀柱通過國民黨全代會提名，勝利歡呼

洪秀柱“參選”怎麼拼“金脈”

洪秀柱爭取代表藍營“參選”2016之初，蔡英文就説藍營無論誰來選都一樣，不屑之情溢出言表。藍營藍媒則多有嘲諷，用“B咖”一詞來為洪上妝，為什麼？因為選舉主要不是選人品、選誠信、選賢能，至少在台灣的實踐經驗是參選少不了足夠的人脈與金脈。美國2012年總統及國會選舉花費高達60億美元，堪稱典範；明年希拉里和蔡英文的“參選”花費是否破錶？值得期待。洪秀柱“參選”所招引的噓聲，正説明台灣政壇媒體早已習慣用金脈和人脈的強弱來衡量一個候選人的勝算；而這種選舉文化又凸出洪秀柱“參選”2016的新意與困境。

最初洪秀柱看不過藍營“A咖怯戰”，挺身拋磚；卻沒想到弄假成真，勢成騎虎。有人憂慮她沒派系，沒金主，沒黑島網青，僅靠小額捐款，這選戰怎麼打？其實有則用之，無則變之；蔡英文所有的，在洪秀柱的角度看去未嘗不是包袱。洪秀柱大可訴諸選民以空前的一次乾淨選舉來檢驗台灣民主是否還有希望，橫豎她選輸了也沒什麼損失，只是再次證明乾淨選舉在台灣的失敗。但蔡英文選輸了可不簡單，輸錢、輸人、輸黨派、輸資源；而她贏了卻又證明台灣“選舉”終究脱離不了人脈、金脈與潑糞文化。

所謂“乾淨選舉”，首先用金錢的收支來表現。120年前，美國富豪參議員馬克（Mark Hanna）説過：“政治中只有兩樣東西最重要，第一樣是金錢，第二樣我記不起來了。”面臨財政懸崖的美、台選舉政治依然如此。5年前蔡英文“參選”新北市長，其申報的政治獻金收入達1.4億元台幣，高居島上藍綠五都市長“參選人”之冠；但蔡卻透支219萬元台幣，花銷也是所有“參選人”之冠，仍然敗選。2012年“大選”，蔡英文使出“小豬撲滿”戰術，共花費10億元台幣競選，仍落敗於花費6億多元的馬英九。當然，那還只是向監察單位申報的賬面數字，各路後援會等吸金組織的資本則無從知曉。往好的方面説，那代表蔡英文申報誠實，不憚於露富。但也讓人看出蔡是富家千金出身，慣於砸錢辦事、輸錢沒事的規律。

洪秀柱若謹記這種規律，堅持採用低資金選舉，堅持“不拿國民黨一毛錢”的原則，利用便捷的現代傳播網絡，走大眾路線、低價路線、選賢不選錢路線，這次選舉就可望走出好名聲。與蔡相較，洪出身貧困，從政清白，走這種路線名正言順，成事的贏面更大。去年連勝文選台北市長，愣給對手陣營打成權貴出身，打得政治獻金收支都比對手還少。權貴二代少了錢就不會辦事，選輸不意外。洪非富貴二代，成事不靠錢較多，這無關獻金是否來自明或不明的“個人捐款”。現在蔡陣營以“人民當靠山”為名，重操“小豬撲滿”戰術，其實斂財選舉的本質並無二致。洪是仗義行俠，蔡如公主出征；前者憑得道多助，後者靠錢財開路。區隔義利之別，這場選戰就有了較量張力。

洪秀柱“參選”是一次超黨派、超選舉的民主實驗

其次，派系奧援一貫是代表政黨“參選人”的重要助力，藍營去年“九合一選舉”大敗，和今年“喬”不出“A咖”參選2016，都有派系傾軋的原因。這方面綠營表現就優於藍營，綠營的派系生態不比藍營單純，但每到重要選舉就能見到綠營整合派系力量的優勢，人們罕見綠營出現像藍營過去那樣黨內分裂出第二組“參選人”來掣肘的事情。藍營在大陸時期號稱黨外無黨，但黨內山頭林立，許多人為升官發財而加入國民黨，因而拉幫結派黨同伐異，成為藍營丟失大陸政權的重要原因。蔣氏父子痛定思痛，藍營在台灣經過一段勤教嚴管的時期；但藍營走上選舉政治之後，故態復萌，2000年“大選”就是個明證。2008年馬英九“勝選”，很大程度是基於綠營的腐敗；如今蔡英文的選情，沒少得助於藍營的派系糾葛。

台灣“選舉”是藍綠各黨派進行資源盤整的週期性機會，選民是這種政治分配的合法性工具，勝選的人要為其黨派在這種體制中的利益優勢服務，所以當選之後的工作核心就是想方設法為連任或下一次勝選創造條件。實踐結果證明，選舉民主某種程度上形成悖論，且不説選舉政治的利益由藍綠輪流獨佔而未必普及台灣民眾，扁馬當政末期都是以空前的低支持度收場，這與兩人勝選之初的如虹氣勢判若雲泥。洪秀柱或許看出這種政治規律，她表示只選2016，勝選即不再尋求連任，專注經營4年政績。但選舉本身就關乎兩黨各派千絲萬縷的利益，選舉結果反而其次。洪秀柱的理念可能讓她跳出“選舉”深化而民主惡化的循環怪圈，但也可能因為不符合黨派利益而難以真正整合藍營實力。於是，洪的挺身而出就成為超黨派的、超選舉的一次民主實驗，實驗結果可據以檢視台灣的民主質量和前途。就這個角度來看，洪秀柱為2016的台灣“選舉”平添歷史意義。

洪秀柱為贏得黨內支持，改變參選策略是必然選擇

應對陰招，不輸人品和人心

除了藍營內部隱藏“義不容辭”式與“樂觀其成”式的掣肘，洪秀柱還得面對馬路上和網絡上的骯髒招數，這是台灣“選舉”文化的一部分。近日香港某報為暗阻普選政改，自動開價3億元套牢立法會議員那樣的造謠報導，也是同類的選舉文化。洪秀柱若想幹淨選舉，應對這類陰招是該有樣學樣、以毒攻毒？還是見招拆招、以直報怨？2004年“選舉”，陳水扁以兩顆子彈逆轉勝，島上有些人不許成龍説台灣“選舉”是個天大的笑話，還有人對成龍的電影實施戒嚴；但10多年後冷靜回顧那次選舉的前因後果，還是叫人忍俊不住。洪秀柱的乾淨選舉只能訴諸超越，對選舉陰招認真就輸了。也就是説，用“你打你的，我打我的”非對稱戰法，不必顧慮曲高和寡，橫豎就是一次民主質量的檢驗而已。但若與蔡陣營的選舉邏輯攙和在一起，不僅會輸了選戰，還會輸了人品和人心。

未婚的蔡英文“參選”2012時，前綠營大老施明德曾要她公佈自己的性傾向；如今施明德也要“參選”2016，沒人知道他會對獨身主義的洪秀柱支什麼招。總之選舉政治即使不是笑話，也少不了鬧劇成分，但那都無干賢能政治。洪秀柱的從政經歷説明她不擅長使陰招，因此她不可能也沒必要組織一個抹黑或潑糞部隊。蔡英文麾下有難計其數的黑島青，那是李登輝精心培育給其接班人當槍使的別動隊。不過，另類“參選”的洪秀柱橫豎也只有一中政策會招惹他們白眼透紅，而那正是洪秀柱需要集中優勢兵力以突破對手最薄弱的環節；李、蔡二人組極有可能在兩岸問題上適得其反，只要洪陣營運用得當。總之，洪秀柱面對陰人的選舉文化，不妨一試孔子説的：“政者，正也。子帥以正，孰敢不正？”就讓中華文化和西方選舉在這島上分個高下吧！

（本文原發於7月1日台灣《海峽評論》，經作者授權觀察者網大陸首發，原文略有改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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