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詩偉:越美關係四十年——仇敵變夥伴?
伊核協議通過之後,外界紛紛猜測,這是美國調整全球戰略的步驟之一,從中東抽身的美國將會集中精力關注亞太,中國也許就是下一個目標。
其實何必等這麼久,美國對亞太、對中國的覬覦早已是路人皆知,南海局勢幾經風雲變幻即可看出美國的意圖。不過美國的小夥伴們紛紛不給力,菲律賓儘管在南海挑釁不斷,但總是雷聲大雨點小;日本安倍則忙着應對國內新安保法激起的各種抗議聲,暫時無暇在南海問題上助美國一臂之力。
屢屢受挫之下,美國又開始尋找在南海的新代理人,於是越南走到了前台。恰巧,今年是越南戰爭結束四十週年,也是越美建交20週年和越美全面夥伴關係建立兩週年。在這個特殊的年份裏,7月6日至10日,越南共產黨中央委員會總書記阮富仲對美國進行正式訪問,成為首位造訪美國的越共中央最高領導人。
美方如此高規格禮遇,再度引起外界遐想:越戰結束四十年,兩國關係是如何從仇敵走向建交,又從建交走向全面夥伴關係的?此次越共總書記首訪美國,表明越美之間真的冰釋前嫌變成夥伴了?
連年戰爭堵死越美關係大門
1964年“東京灣事件”爆發,1965年美國軍隊直接參與越戰,此後美越兩國徹底撕破臉皮,雙邊關係也隨着戰場形勢的變化而起伏。此時的美國雖然支持南越政府,但對北方胡志明領導的越南民主共和國(越南統一前的北方,通稱“北越”)採取外交上不承認、事實承認的態度,在簽署解決越南問題的1954年日內瓦協議和1973年巴黎和平協議上,美國也同意了北越作為獨立個體的地位。
在越戰結束與越南統一後,美越曾為解決戰爭遺留問題和兩國建交問題,於1977年5月在巴黎舉行三輪談判,美方提出“未建交前在兩國首都互設聯絡處,同意不阻撓越南加入聯合國”,而在當時冷戰背景下,越南並未同意這一提議。而此時越南在外交上愈發親近蘇聯,在經濟和軍事主要依賴其支持,越美關係很難實現突破。
此時,越南不斷對鄰國老撾和柬埔寨施展武力,不僅令歐美等發達國家減少了同越南的往來,還使東南亞各國心存警惕。1978年,越南大舉出兵入侵柬埔寨徹底打斷越美外交對話進程,促使美國對越南實施全面制裁。而此時越南的外交道路也越走越窄,逐步陷入國際孤立。

越南戰爭中的美軍

美軍抓捕越南“間諜”
“革新開放”的越美艱難建交路
七八十年代,越南盲目照搬蘇聯經驗造成經濟結構失衡,加上入侵柬埔寨和中越邊境衝突的巨大軍費消耗,越南國民經濟幾近崩潰。而鄰國中國以及東南亞的泰國、新加坡等國經濟迅速騰飛。國際與地區形勢的變化促使越南領導層對內政外交實施大調整。
為配合國內經濟轉軌與社會轉型,打破外交孤立,越南展開強大的外交攻勢,核心之一便是實現越美關係正常化。而實現突破的核心在於走出越南入侵柬埔寨的泥潭。
1986年12月的越共“六大”,明確了革新是越南的唯一出路,確定了“革新開放”的大政方針。同時明確了“將與美國從對抗轉向對話、實現越美和平共處”的態度,兩國關係逐漸鬆動。
冷戰後期的美蘇緩和也影響了越美關係的走向。時任美國總統喬治·布什抓住主動權,提出美越關係正常化三原則:即越南從柬埔寨撤軍;柬埔寨成立民選政府;美越合作尋找美國在越失蹤人員。而蘇東劇變對越南政治和經濟的衝擊以及越南在1989年完成從柬埔寨撤軍,越美關係快速升温。
1991年10月23日,越南同有關各方在巴黎簽署《柬埔寨和平協定》,越美實現關係正常化的條件逐步成熟。11月,兩國正式舉行建交談判。在反覆談判,逐步解決互相關切的問題後,美國總統克林頓於1994年2月3日宣佈取消對越貿易禁運,兩國關係邁出實質性一步。1995年7月11日,兩國正式建交,實現關係正常化。

7月7日,奧巴馬與阮富仲會晤
二十年的合作與分歧
自1995年建交至今,越美關係走過了二十年。雙方各領域合作雖迅速提升,但在一些領域的分歧與矛盾也時不時令剛剛建立兩年的“全面夥伴關係”有些打折扣。而越美關係中的合作與分歧也時刻顯現着越南思維的影子。
自2005年開始,美國成為越南最大的出口目的地和順差來源國。在雙邊貿易額快速上升的背景下,越南對美國承認其“完全”市場經濟地位和取消兩國貿易壁壘的訴求愈發強烈。而加快“跨太平洋夥伴關係協議”(TPP)談判更是希望透過TPP高標準和嚴要求,倒逼國內改革,扭轉2008年金融危機以來,越南經濟增長乏力的局面。
在實現政治與經濟關係正常化後,越南愈發關注解除美國對越南武器禁運。越戰結束40年來,美國是否禁止對越出口殺傷性武器逐步成為衡量兩國關係的重要指標。越南副總理範平明在去年9月的紐約亞洲學會發表講話,強調“兩國關係正常化近20年,在2013年建立了‘全面夥伴關係’,美國仍然維持對越南的武器銷售禁令‘不正常’。”雖然近年來對越軍售有所放鬆,但美國國內對此分歧依然較大,解禁軍售之路仍將充滿荊棘。
此外,兩國在政治制度、人權和新聞自由等領域分歧依然較大。就在2013年越南國家主席張晉創訪美,建立兩國全面合作伙伴關係5天后,美國眾議院通過了《2013年越南人權法案》,大加批評越南人權情況,令越方對美國在政治上的意圖充滿戒心。同時,越南還常年要求美方停止對其“和平演變”,放棄敵視政策。從歷次兩國共同聲明“尊重彼此政治制度和領土主權”的表述中可以看出,越方的擔憂仍很明顯。
在越南領導人每逢出席國際場合必談的南海問題上,越南雖在《越美共同聲明》中表達了“兩國表達了對最近南海的發展所引起的緊張和對地區和平、安全與穩定產生威脅的關注”,重申了“兩國支持通過包括1982年《聯合國海洋法公約》與《南海各方行為宣言》在內的國際法,實現和平解決爭端”的態度。但推行大國平衡外交的越南並無意願在中美首腦會晤前拉攏美國共同表態,其核心關注點是在與中美兩國交往時,謀求越南的利益最大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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