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曉笛：七十週年，日本和皇民都躁動了

儘管社會大眾早已將李登輝和日本畫上了等號，但近來李登輝在訪日過程中頻頻發出擊穿底線的媚日言論，擺出一副搔首弄姿的媚日臉譜，還是在兩岸引起了不小的風波。馬英九批評李登輝的行為是“出賣台灣、羞辱人民、作踐自己”；洪秀柱則痛批李登輝是不忠、不仁、不義的“老番顛”（台語，人老而行為反覆無常）；前台中市長胡志強更是搖頭質問李登輝是“哪一國人”，甚至建議取消李登輝退休領導人的禮遇。

藍營對李的批評自不必説，有趣的是，台聯的堅定盟友民進黨對媚日言論的看法卻出現了“雜音”。民進黨前主席謝長廷指責李登輝身為政治人物，罔顧大陸來台人民的感受，傷害族羣情感。民進黨籍前“立委”郭正亮投書《美麗島》，批評李登輝將少數人的皇民史觀，擴大為多數台灣人的歷史處境，並哀嘆縱容李登輝親日是台灣人的悲哀。

然而像謝長廷和郭正亮這樣在民進黨內仗義執言的人畢竟還是少數，黨主席蔡英文的態度成為了民進黨立場的關鍵。在經過逢大事都要沉默幾天的慣例後，蔡英文在21日向媒體和社會呼籲，要尊重個人的生活經驗，對李登輝多一些理解和包容。這種輕描淡寫、左右逢源的説法，擺明了就是包庇李登輝的論調，蔡英文也不免成為藍營口誅筆伐的對象。

8月22日，李登輝基金募款餐會上，民進黨主席蔡英文向李登輝致意

當然wonky蔡（空心菜）也有自己的考慮：22晚上，她要和阿輝伯在“李登輝基金募款餐會”上同台亮相，在媒體長槍短炮的圍追堵截下，她需要在會面之前奠定一個基調，不要和李的關係搞得太僵。但更重要的是，拉攏李登輝為自己站台，會讓民進黨獲得深綠羣體的支持，縱然台灣選舉已逐步邁向一箇中間選民的時代，但點滴匯流仍對即將到來的大選意義重大。特別是在抗戰七十週年的背景下，依賴“中華民國”框架的國民黨的聲望會有相應的提升，民進黨需要對國民黨合法性基礎之一的對日作戰持態度上的保留，甚至縱容親日勢力的活動以期削弱國民黨的基礎。

所以在2015年這個特殊的年份，台灣島內充斥着皇民的躁動。台中神社鳥居重建計劃，鄭弘儀的爸爸不高興，台灣被盟軍轟炸的悲慘境遇，李登輝和哥哥（還被供奉在靖國神社）為日本獻身精神……各種強調同日本聯結事件不一而足。應該説，綠營和皇民的政治聯盟（參見《李登輝訪日，台灣“黃色勢力”復燃》），促成皇民羣體的壯大，然而在這個協作的過程中，真正“愛鄉土”的人士，卻被殖民地意識形態所裹挾。民進黨內存在媚日派，但也相應地存在本土派，才會有郭正亮對李登輝無視台灣人民感情的憤怒。然而在這樣一個政治聯盟的框架下，媚日派綁架了本土派的話語，每每故意的把“台灣”和“台獨”混淆，誤導選民。媚日派民進黨人的宣傳手法，對某些選民很有效，讓他們誤以為民進黨真的是在為台灣打拼，而忽略了其詐騙性，以及用“台灣包裝台獨”的禍害。其實仔細想想，若真為台打拼，就不會包容“釣魚島是日本的”、“台灣人的祖國是‘日本’”這樣的言論了。蔡英文對李登輝媚日言論的包容，不能説是她對日本有所愛戀，但也可以看出獨派和皇民在這個政治遊戲中的盤根錯節，用殖民斯德哥爾摩症掩蓋了真實的本土情感，這或許是郭正亮所認為的台灣人的悲哀。

除了民進黨這樣一個複雜的政治聯盟，台灣皇民的躁動，一定程度上講是“祖國”日本欲突破東亞戰後體系的某種衍生物。郭正亮在《台灣人不能縱容李登輝的親日史觀》中指出，日本政界刻意選在9月3日中國大陸舉辦“抗戰勝利70週年”之前，試圖透過“台灣李登輝之矛”攻打“兩岸抗戰紀念之盾”的政治佈局，此話其實點破了某些國際關係中的事實。

日本急欲突破東亞體系，皇民李登輝及時送上支持

長久以來，實現國家正常化一直是日本的夙願，然而二戰後的國際體系安排是日本國家正常化的最大障礙。進入21世紀，隨着中國崛起逐漸成為既成事實，日本在國際結構層面感受到了相當大的壓力，同時2008年金融危機的衝擊，讓本來已經遲滯的日本經濟陷入雪上加霜的境地。處在“內憂外患”時刻的日本，的確需要實現國家正常化，提振國民士氣，調動社會資源完成危機應對。國家正常化一個重要內容是軍事正常化，其實早在安倍第一次出任首相期間，日本防衞廳便升格為省，成為了中央一級的單位。安倍再次上台後，繼續他未竟的事業，加速日本國家正常化的趨勢，在東海和釣魚島問題上和中國針鋒相對，藉以進一步擴大日本安保權限。在不久前通過新安保法，進一步為日本自衞隊鬆綁。其種種舉動，都是在破壞和解構戰後東亞體系。當然在這個過程中，中國強硬姿態和安倍經濟學的近乎破產，給日本帶來了新的麻煩，讓日本交織在躁動和焦慮之間。

作為台灣皇民羣體的精神領袖，李登輝或許感受到了危機中日本的焦慮，也感受到日本欲突破轉型的躁動，他和他的皇民族羣在台灣的躁動，映襯了日本突破戰後體系的舉動，既是某種鼓勵，也是某種配合，對兩岸關係而言，也充滿着不確定性。但是如此媚日言行，恐怕是弄巧成拙，貼了日本人的冷屁股。一般日本人聽到台灣人的媚日言論或許會感到高興，但也有一些日本知識分子冷眼看待，認為這只是純粹的機會主義，台灣媚日者其實低估了日本人的智慧。《台灣人的牽絆》的作者本田善彥在書中提到15年前《讀賣新聞》一位同業所説的話：“假如哪一天日本真的沒落時，韓國雖略帶喜悦但會主動表達幫忙，台灣反而悄悄地遠離日本，在中國大陸呵護下甚至假裝不認識。”

或許，這才是台灣皇民們真實的寫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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