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學偉:法國教育制度中最值得我們學習的是……
【由BBC紀錄片引發的,討論中英教育的餘熱仍在持續,中西方教育之差別反覆成為輿論焦點。近日,紀錄片中科學老師楊軍接受採訪時表示,紀錄片剪輯不夠客觀,英國媒體的的批評也有失偏頗。中英教育應互相學習,加強交流。多年來,中式教育始終被認為是分數導向型,缺乏創新能力,而西方教育大都寬鬆自由,不重成績。事實果真如此嗎?旅居法國三十多年的觀察者網專欄作者劉學偉,以自己作為家長的親身經歷,細細道來法國的精英教育體系及其特徵。繼上篇之後,觀察者網繼續向您呈現精彩下篇。】
精英大學
法國最好的五大精英名校,是 Polytechnique(多種工藝學院)、Ecole Normal(高等師範學院)、Central(中央理工學院)、Pont et Chaussée(橋樑和公路學院)和Mine(礦業學院)。每個學校一年只招兩個班100人左右。

法國中學生每屆有60萬人左右,其中只有10%,大約6萬人就讀各類預科。兩年以後,國家為預科生組織專門的全國統考。這個統考按水平分為五個聯考。最高的一個聯考由上段所述五個學校聯合主辦,然後等而下之。之所以要有五個聯考是因為這個寶塔尖太尖。6萬人若都參加第一個聯考,有太多的人會得0分。若都參加最後一個聯考,則有太多的人會得滿分,因此無法給成績合理排序。一般而言,學生按自己的水平選兩三個聯考參加就行了。
法國的精英學校共有數百所,最頂尖的規模都只有數百人,目標是培養領袖級人才。次一等的規模可以達到一兩千人,目標是培養僅次於領袖級的最高級人才。專業則大體分三個方向。佔比高達80%的是工程師學校,就是工科。這類學校一貫能拿走絕大部分最優秀的學生。而且其中最優秀的基本上都是去國立、免費、甚至倒付獎學金給你的最好學校,但你必須要有足夠好的分數才能考上。第二類是商科。這些學校都是私立,都需付費,按等級每年八千到一萬五千歐元。不過你只要考得上,都有銀行願意提供助學貸款。第三類是純理科和純文科,包括政治外交。理科院校以巴黎高等師範為代表,它能招到全法國最優秀的理科尖子,和多種工藝學校一起,這兩所學校不僅不收學費,還要給每個學生髮放不菲的工資。唯一的條件還是要高分。法國的政治人才主要靠兩所學校培養。第一所是巴黎政治學院(Science Po)。這個學校規模很大,還有多所分校。超過了一般精英學校的規模。主要培養的是本科生,是法國各級公務員和外交官的主要來源。第二所是國立政治學院(ENA École Nationale d’administration)。那都是博士級別了,學生都是已有若干年從政經驗的優秀年輕官員,其性質十分接近於中國的中央黨校,培養的那就都是實打實的政府高官了。反觀美國,似乎根本沒有這種類型的學校,也不知道他們的官員都是從哪裏來的,標榜的學歷,好像就是哈佛了,但那是一所無所不包的綜合大學。
為了陪兒子去設在多種工藝學校內部的第一聯考的考場,我們駕車去了該校的校園。雖然遠在巴黎南郊,但的確是個世外桃源。數所不高的教學樓宿舍樓分佈在大片綠茵中,教員們則是一家一棟小樓,圍繞着教學樓分佈。依照當時他的成績排名,知道他極難有機會進這裏,可能我們這一輩子也就有這唯一的一次機會進這裏了。這所學校軍事編制,每人發有軍裝和佩劍,參加軍訓。每年的國慶遊行,都會走在軍事方隊的前列。那種榮耀,真是萬人欣羨。
第二,尤其是第三場聯考的規模就大得多。記得第三場考試的僅一部分在巴黎東郊的萬森公園中舉行。黑壓壓有大概兩千人。放眼看去,90%以上都是深淺不同棕色頭髮的歐洲人。餘下的多數是黑髮白人。是猶太人還是阿拉伯人就無法憑外貌分辨。再次是黃種東亞人。數量實在不如我期望的多,而黑人就更是鳳毛麟角了。
總之,在歐洲,亞洲人已經很努力,很出色。但是比起在美國的亞裔,還有很大差距。我想,這個差距在旅歐的亞裔的努力下,會在以後的一些年頭明顯縮小。
我那兒子選了前面三個聯考參加考試。在第一個聯考中,排名1000上下,在全體同屆考生中,已經是前0.15%,也算是比上不足比下有餘,但那五大名校就與他無緣了。
早在高中畢業時,他在LLG時,他的數學老師就告訴我們:“你兒子的實際工作能力遠強於他的讀書考試能力。不用擔心他的考分稍差。他會有一個極好的職業生涯的。” 事實證明,這位老師説得一點不差。我們當時也是有這樣的預期。但看到他的考試成績不是真正一流,自然還是不會開心的。
我兒子實際考上的是法國所有電腦行業的工程師學校中排名第二之Ensimag(École nationale supérieure d’informatique et de mathématiques appliquées 國立高等計算機與應用數學學院)。
這個學校坐落在緊靠阿爾卑斯山的名城格勒諾貝爾(Grenoble)。該學校的內部運作我們知之甚少,只能重點介紹我們還能觀察到的他們這個制度的一大特色,就是組織大量的到企業中的深入實習。
從上Ensimag開始,兒子在我為他提供的大量實踐機會中積累的經驗優勢再次顯現,而他的相對劣勢比如文科生物化學等都不再學。他很快在學校嶄露頭角。工程師學校的學業一共三年,他第一年就當上了學校的學生示範企業中的技術部長,同時在學生宿舍區的(600個牀位,600台電腦)的網絡管理機構中憑水平當上了首席工程師。在二年級時,他甚至主持制定了這個 600台電腦網絡的技術改造升級工程的全套設計。到頭來,這套方案,讓宿舍管理當局拿去轉讓給了一家專業公司。他們的考慮顯然是這樣,學生們吃的是流水席,過兩年,這一屆學生走掉,哪裏再去找一個和他一樣夠水平的學生來自行主持這個600台電腦的網絡?他主持的網絡得到學生們的超級擁護,以至有300名學生聯名寫信給更高當局,要求由他為首的學生團隊而不是那家專業公司來負責這個網絡升級工程。
一年級畢業之時,兒子就已經以自己的創意競得了一家美國互聯網巨頭公司的一個外包程序編制權,暑期3個月就在家中工作,也掙到了好幾千美元。
他還參加過數次有關Linux的國際學術會議,甚至有份在會上就自己的課題發言,據説還頗受歡迎。説給業內的人都不相信,因為他還只不過是相當於中國大學3-4年級的學生而已。
這第二年的實習,時運不好,競爭加劇。就是Ensimag的學生,也有一多半都只能找到國內的企業去實習,有些甚至是免費的,就是有實習工資,也都十分有限。我兒子還是到這家公司申請實習。申請過程長達兩個月,前後經過5輪電話口試,5輪淘汰,兒子終於勝出,自然絕非幸至。總之他拿到的是他們學校本年度,本專業的最高實習工資。而他這年實習的總評語竟是Super Star!
第三年他在這家公司的實習,長達半年之久。他做出了很傑出的工作,獨自挑頭一個項目。在最後的總評中,幾乎所有的分數都是滿分。
那年9月,他還在Grenoble的Ensimag參加了自己的碩士論文的答辯。事後他告訴我們,主持答辯的老師認為他的程序編得極佳,但論文的撰寫不合規定,主要是沒有開頭結尾和足夠數量的引文腳註,就是一個赤裸裸、光禿禿的程序。最後給他的成績居然僅是及格。我兒子認為只要編得出好程序,那些形式主義的東西都不要緊。他説:“我只要真正的分,白給的不要。”
他的這種特立獨行,自負狂妄,已經讓他,後來也還讓他栽過好幾個不算小的筋斗,然後才懂得收斂一些。更多的他與這家公司有關的其實很精彩的故事,就不在這裏説了。這裏只補充一句,還是經過種種周折,他終於如願以償,到這家公司當上了工程師。
歐洲一樣存在嚴重的高端人才流失
可以説兒子從高中開始就接受了全法國幾乎最優秀的公費教育。在快要畢業時,我很明確地看到,他畢業後一定不會留在法國工作。我曾問他,你就這樣拍拍屁股離開法國,不覺得有些愧疚嗎?他説了兩個理由。第一,法國的任何法律都沒有限制像他們這樣的人畢業後立刻離開法國到外國就業。他這樣做是完全合法的。而且歐美國家互相培養高端人才,早已成為慣例,沒什麼值得大驚小怪的。第二,法國為高等科研人員提供的個人待遇和科研經費都遠遠不是世界一流。法國的科研人員似乎得把一半以上的時間花在爭取有限的科研經費上。事實上,一畢業就離開法國的高端人士多了去了。當然也有人喜好法國的福利制度和極多的假期,寧願少拿工資也要留在法國。我也不能否認還有許多人才應為熱愛法國而留在法國。否則法國也保不住世界最發達國家之一的榮銜。
看來高端人才流失的現象也不僅是發展中國家才有的專利。或許法國可以這樣安慰自己:我們總還是為這個地球村培養了一些有用的人才,他們反正跑不到地球以外去。這樣當他們有重大的發明創造時,我們也總是可以間接得益的。比如互聯網,不管它是被那些科技精英們在哪裏發展起來的,不是全世界的人都得益了嗎?
關於免費經濟新哲學
下面我還想講講我兒子的人生哲學。
從高中開始,他就迷上了免費操作系統Linux。我們曾經很擔心,這個免費的系統,將來能給他提供足夠大的飯碗嗎?在他上預科時,我們曾認真地討論過這件事。他給我們的解釋讓我大開茅塞,不得不承認,這是他們這一代以前的人所沒有過的人生哲學。我曾和他説,“居里夫人放棄專利,結果到頭來還得向利用他的免費技術發財的資本家祈求資助去購買一克鐳。” 我兒子回答:“可是她現在住在先賢祠!” 這並不能讓我信服。他又説:“你知道什麼叫‘Economie de(of) Don’ 嗎?”我説不知。他開始解釋。Don就是捐獻物。比如獻血就叫Don de Sang(blood)。Economie de Don就是免費的經濟,不是用錢來計算的經濟。我説:這不就是慈善事業嗎?那永遠都只能是正常經濟的一個附屬物。他説不是這樣,免費經濟的最傑出代表不是慈善事業,而是Linux。Linux的精神不止是免費,還有自由開放。英文free就有這兩層意思。自由開放是説源代碼完全公開,沒有版權,任何人都可以免費使用,和自由修改增加,這修改增加的部分依然要遵守免費、自由開放兩個原則。
這似乎不符合“人(或企業也一樣)總是要謀私利的” 這個人類社會的萬有引力定律。可是事實是,Linux系統不僅在社會上站住了腳,且已經對以Windows為代表的傳統商業模式產生了巨大的壓力,在服務器方面,它甚至佔據了超過半壁江山。那麼誰為Linux的研發提供經費呢?是以Google為代表的各大商業公司。他們出錢發展基礎系統,研製應用程序,再和另行研發的自然不會再 free的相關硬件、維護服務等一起打包出售。這樣就繞出了free的陷阱,但是還是提供了一個和Windows系統完全不同的免費自由精神。
相信大家都注意到,自有互聯網以來,世界變了一個大樣。無計其數的以前價值不菲的服務現在都變成了免費,或近乎於免費。這就是Economie de Don為人類提供的偉大變革。比爾·蓋茨的Microsoft之所以被排擠在這個互聯網的主流之外,就是因為它至今還沒有足夠領會Economie de Don這個新經濟形態的精髓,否則它的Windows和Office決不會賣那麼貴,世界上也不會有那麼多的盜版。事實上,所有的Linux精英都在以Google、IBM、Sun等為代表的大公司或甚至同時在著名大學任職。他們都有不菲的收入,根本不用擔心沒有好飯吃,犧牲掉的只是一部分資本的利益,而得益的則是廣大消費者。
我兒子想要去做的,就是這個Linux或Economie de Don的精英。在為人類提供免費或低價的有效甚至優秀的服務的同時,並不需要犧牲自己的個人利益。請注意:與古往今來的所有經濟形態不同的是,這個免費經濟新哲學,顯然縮小(旁路bypass)了人類創造的數字上的GDP,但是它同樣顯著地增加了人類的實際樂利。(想想你從互聯網中得到多少利益,你又為它支付了多少費用?比如:E-Mail、IT電話、網上閲讀、BT下載……利/費兩者之間有比例嗎?)
我甚至不由得想到了中國古人的夢想:“貨惡其棄於地也,不必藏於己。力惡其不出於身也,不必為己。” 中國古文中還有一個詞,叫做 “民胞物與”。這些境界太過崇高,實在不像那些最多也不過三十多歲的年輕人所能服膺的,然而他們真在踐行。他能在大多數人意識到有這麼一個哲學或新經濟模式存在之前,就領悟到這個哲學或經濟模式的價值,還是很不容易的。
從這裏,我還生髮出一些更遠的政治想象。即社會精英與普通民眾的關係,甚至民本與民主的關係。這個免費經濟模式,顯然是由那先不過幾個,至今也不過幾百個幾千個Linux精英在推動,直到今天已經有了如此巨大的規模。這回廣大民眾實在只是在樂不滋滋地被動地享受着精英們提供的巨大利益。我相信,消費者(包括個人和企業)誰也沒有事前幻想過—或為之鬥爭過:國際長途電話,或海量的傳真,應當免費。然而這在今天卻成了千真萬確的事實!這和比如福利經濟在左派民眾的長期鬥爭中成長截然不同因為它很民本(為了人民)卻很不民主(人民並沒有在其中做主)。
總結
現在我可以把法國的教育體系和中國的、英美的做一個綜合的比較了。
西方國家的直到初中畢業的教育體系,我覺得實在乏善可陳。最大的問題是太過鬆懈,太過放羊。那些所謂素質教育、快樂教育的説辭都經不起實踐的考驗。中國的孩子無論哪個年齡段出來,到西方國家的學校學習,都普遍顯示明顯的競爭優勢,這是中國教育尤其是中小學教育制度效力不差的鐵證。PISA測試和那個BBC的紀錄片已經説得很清楚:“中國的學生的水平,平均比西方的高三個年級。” 我們真的沒有必要妄自菲薄。
在LLG時,為了給我兒子開小灶,我們曾想到舊書店去給他買習題集,向他的老師徵求意見。老師説:“你就去買七八年以前(換算到今天,就是十幾年前)的教程就行。這些年來,數理化的課程難度在不斷下降。現在的學生,已經完全做不出來當時的題目了。”
這就是對西方快樂教育效果的一個明確的實證,也是對西方整個形勢的一個太過形象的、嚴酷的隱喻。從高中階段的教育開始,西方國家都在不同程度上實行了雙軌制。平民和精英走完全不是一條路。在這方面,法國搞得最制度化。具體情形已如上述。大家應當看得到,這個精英教育的方式,並不是快樂教育那一套。
當然唯分是取也有很多漏洞,但是這顯然最公平也最可行。所有的漏洞,也都有辦法彌補。比如我兒子的好些重要考試的分數並不理想,但這並沒有妨礙他被保送進LLG的預科,雖然他沒能進一個最頂尖的精英學校,不過最終也並沒有妨礙他找到一份好工作。
我的一個親戚的孩子也有類似的經歷。他的初中成績全年級第一,但申請亨利四世學校被拒絕,然後被分到一個很差的學校。家長持成績冊抗議,被改分到一個好得多的學校。一年以後,他再次在該校取得全年級第一的成績。他拿着新成績再次去亨利四世扣關。這回“芝麻開花”,讓他插班進去。在那裏一年以後,取得班上前三的成績,並被選為班長。今年他滿18歲,以特優成績高中畢業,放棄本校推薦讀預科,直接去了巴黎政治學院。
相比之下,美國式的“綜合錄取”實在太過複雜,太過主觀。尤其在中國人口眾多,教育資源有限,且人情關係如水銀瀉地般無孔不入的具體國情下,根本不可能普遍公正地施行。
法國用公費辦出那麼多一流的精英學校,完全不要錢,就要分,這是一種比美國的學費高與天齊的精英高教制度偉大得多的共和精神。在這裏,平民百姓的子女,只要夠聰明,夠努力,就不會被錢擋住前進的道路。這一點,我覺得中國學得不錯,或者還可以多學。
法國的教育制度還有一個極好的地方就是看重實踐。從初中開始,就要求孩子出去實習一週。到高中、大學就更多。比如醫學院的學生,有一半的時間都要在醫院裏度過,完全不是隻靠死讀書本知識就可以拿到文憑的。
其實法國,乃至整個西方的學校,還有一項中國需要學習的重要東西,就是他們的公民教育,相當於中國的政治課。他們關於意識形態的灌輸也很猛烈,但並不生硬。可能還是他們那一套更加的周延,簡單地説就是更有軟實力。這裏的孩子長大以後,幾乎個個都對那一套心悦誠服,不相信外面還會有更好的價值觀體系。當我向他們解釋我觀察到的這套價值體系的諸般漏洞時,他們都普遍表現出一種充耳不聞(誇大一點就是被洗腦後)的狀態。雖然眼下西方的經濟如此艱困,也一點也沒有動搖他們的意識形態的穩固性。這一點,值得深思。
不過,價值觀也真的不是僅來源於學校和家庭,因為社會不停地變化,可以向好,可以向壞。我要補充的,就是這裏也有世風日下的傾向。比如我的一個朋友的妻子告訴我,她的已經成年的女兒告訴她,將來她一定不會要孩子(結不結婚就不知道了)。理由是:“Enfant, c’est chiant, comme moi.”這個 chiant 是一個字典上查不到的口語形容詞,意思是煩人的和令人不快的。這句話譯成漢語就是:“孩子,這是一個煩人的玩意兒。”尤其是她的那後半句:“就和我一樣。”真有表達力,但是讓我震驚莫名。
至於獨立思考的精神,我覺得在初中以下根本沒有多少用處。那些知識哪裏還需要你去獨立思考。簡單的勾股定理,有哪個初中生可以獨立思考出來?或者初中就要學的門捷列夫元素週期表,就是到了大學,又有誰可以獨立思考出來呢?樣樣都要獨立思考,你還需要課本做什麼?當然到了高中,到了大學,尤其是到了研究生階段,獨立思考就越來越重要,甚至無比重要了。在這個方面,中國的從高中開始的教育體制,的確比較薄弱了。
我覺得,中國也應當向法國學習,搞更成規模的雙軌制,這樣好鋼用到刀刃上,肯定更有效益。才能一般的人,也可以學到謀生的足夠技能。
現在我再一次引用我的那段“低山淺水説”,作為本文最後的哲學結論。
我們可以把人類社會的真正平等比配成物理學上的熱死寂。在那裏一切都會失去動因,而絕不會是一個理想社會。當然筆者也並不反過來認為的經濟、社會和政治不平等越大越好。筆者認為理想自然在自己一貫主張的中道,在取得一個理想的,合適的差距。這樣才可以得到效益和公平的最佳折中。經濟共產主義和政治共權主義都認為人類發展(至少理論上)的終點應當是絕對的平等,即使是實際上終究達不到,也要努力無限趨近。就是説:所有的山都要儘量地搬走,填到海里去。理想境界,終極目標,就是一馬平川。筆者認為這個發展的理論終點是達到一個最恰當的動態均衡。在那裏,適度的其實還是相當大的差距才是理想模式。山不要太高,水也不要太深。但必須有山有水,錯落有致,水要有處下泄,人要有處攀登,才會是一個現實的、美好的人世間。
教育如此,經濟和政治亦如此,人民全體擁有全部的政治主權,擁有全部的財產主權。但這種擁有事實上並不可能也沒必要變成“算術平均”。當然政治主權的過度不均衡,同財產主權的過度不均衡一樣,也不符合全體人民的長遠利益。教育權利也是如此。我們要追求和掌握的,是那個恰到好處的相對的均衡或不均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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