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國作家在上海:中國公園人多聲大,挺有意思
英國作家喬•鄧索恩是2015年“上海寫作計劃”的一員,曾創作小説《潛水艇》《荒野棄生》等。3年前他第一次受書展之邀來上海,以為英國到哪都免籤,就沒提前辦簽證,結果成了那年書展唯一遲到的嘉賓。
今年他再次來到上海,不同於三年前的短暫停留,此次他有充分的時間感受上海:在中山公園踢毽子,看老頭老太跳舞、打太極、打麻將、表演高難度動作。
許多剛來中國的人,都對這個國家的人口密度感到驚詫,乃至不適應。但喬卻覺得熱鬧的中國公園饒有趣味:“和英國的公園相比,中國的公園人更多,或許聲音也更大,但還是很有意思。”
喬説,今後他或許會寫有關上海的故事,如果不是思念在英國的妻子,他願意在上海多呆些日子。
以下是澎湃新聞對喬的採訪。
今年9月,由上海作家協會主辦的2015年“上海寫作計劃”邀請到來自法國、英國、印度、土耳其等國家的11位作家,這羣洋作家在上海體驗了一段為期兩個月的“上海市民”生活。
來自英國威爾士的喬•鄧索恩(Joe Dunthorne)是2015年“上海寫作計劃”的一員。年僅33歲的他的第一部小説《潛水艇》曾獲得科蒂斯•布朗獎,並被理查德•阿尤阿德翻拍成了同名電影。10月25日,一身T恤、短褲,高高瘦瘦但很精神的喬•鄧索恩接受了澎湃新聞專訪,聊起了這兩個月的生活與感悟。

喬上一次來上海,是2012年的上海書展。有意思的是,他成為那次書展唯一遲到的嘉賓——因為他到了機場才發現還需要辦簽證,“我當時以為英國去哪都免籤啊。”他開玩笑地説。

上海中山公園內鍛鍊身體的人們。攝於2015年9月10日 (澎湃新聞記者 朱偉輝 圖)
老頭老太誇他毽子踢得好
不同於三年前的短暫停留,這一次他有充分的時間感受上海:每天早晨七點起牀、去中山公園踢一會毽子、回家寫作,午飯後沿着這座城市的大街小巷走走停停、晚上則把時間留給了尋找美食。“我很喜歡這裏的小籠包。”
“我其實更喜歡出門。”喬像個小孩似地説,“但我有時不得不宅在家裏,因為我要寫作。”
出門時,住所附近的中山公園成為喬固定的散步地。公園裏有人跳舞、有人打太極、有人打麻將、有人表演高難度動作……這在他看來是極富生活氣息的公共空間。“和英國的公園相比,中國的公園人更多,或許聲音也更大,但還是很有意思。”
最有意思的就是踢毽子。喬一直以來都喜歡踢英式足球。“踢毽子也靠腳,動作還很像踢英式足球腳的動作。”喬邊説邊抬起腳比劃了一下。每每踢毽子,總有不少人圍觀。“我最多可以堅持踢15下。”喬説,還有些不會説英語的老頭、老太太用肢體語言鼓勵他,喬後來知道那是“漂亮”、“很好”的意思。
“我有一個外國朋友,不會説中文。他在公園裏有個教他太極的中國朋友,也不懂英文。但兩個人就是可以通過電話聊得哈哈大笑。”喬毫不掩飾自己對“公園社交”的喜愛,“大家在這裏享受生活。”也是在公園裏,喬認識了很多中國朋友,還互加了微信。
對於上海人的印象,喬笑言:“説實話我分不清上海本地人、外地人,在上海的人太多了。”中國社交文化也讓喬感覺很有意思,“你送我一件禮物,我也送你一件禮物。你記住我的生日,我也要記住你的生日。這是倫敦沒有的。或許一開始交朋友的時候需要這樣,關係越來越深以後就不必了。”

市民坐着小船在中山公園的湖中游弋。 (澎湃新聞記者 朱偉輝 圖)
上海節奏還是“太快”了
不過一旦離開了公園,喬還是感慨上海的生活節奏太快了。在這樣一個國際大都市裏,人們來去匆匆。“我不喜歡擠,也不喜歡撥開人羣趕路,但在這裏似乎要習慣這樣。”喬聯想到不少中國人旅行也喜歡“趕景點”,“那不是少看了很多風景,失去了很多珍貴的體驗嗎?”
三年前來中國的時候,喬去了一次北京。北京的歷史厚重感給喬留下了極深刻的印象。“相比北京,上海更具活力、開放和包容。”但儘管如此,喬坦言若要進行選擇,他還是更傾向於住在北京,“我喜歡北京的衚衕和老建築,北京比起上海更有生活的感覺。”
“走在上海的街上,你會覺得似乎只能逛街、買東西。”喬有些無奈,“上海的傳統文化,都藏在石庫門、里弄,或者老學校裏,街上不怎麼能看到。”他聯想到紐約,“我覺得任何城市的建築都需要一種平衡,大都市既需要高樓大廈,也需要有歷史傳承下來的小建築。別讓它們都消失了。”
上海還有一處地方令喬感到“奇妙”。“上海其實是個開放的地方,很多姑娘會穿那種T-shirt,上面用英文寫着‘帶我走吧’、‘我想要你’、‘給我一個吻’……但她們本人並不是真的這樣想的。如果你真用歐美禮節和她打招呼,她會反感的。”喬對此特別不解,還好奇地反問説:“這裏的青少年談戀愛是不是都不敢在家裏,怕父母發現?那你們談戀愛都去哪裏呢?”

一位上海爺叔在弄堂裏看報。 (楊一 澎湃資料)
在上海完成第三部小説
10月24日,印度作家卡費瑞•南比山在思南公館舉辦的“2015上海寫作計劃駐市作家見面會”上表示:“當我去另外的地方,會發現整個經歷煥然一新,完全獲得了一種自由,這是作家非常喜愛的一種自由。”喬深有同感。
在上週,喬剛完成了他創作三年的第三部小説。“雖然這部小説背景設定在倫敦,在上海的這段日子仍然給了我很多靈感與幫助。”在喬看來,創作需要一些“距離”,“我在上海想倫敦,腦海中的倫敦非常清晰。而我在倫敦寫倫敦,反而沒有這樣的感覺。”
“身為作家,他需要一點距離去觀察、分析、判斷周邊的人和事。”喬在攻讀英國東英吉利大學創意寫作專業時就創作了第一部小説《潛水艇》,並於2008年由英國企鵝出版社出版,一舉獲得科蒂斯•布朗獎。
在和上海的作家交流時,喬感慨他們之間其實非常相似。“文字是共通的,人性也是共通的。”他認為作家要多讀自己沒有經歷過的東西,不斷練習寫作,也要和同行一起分享,獲得他們的反饋。“剛開始聽到別人批評的時候你會覺得不舒服,但是批評是非常重要的過程。後來你會喜歡上這種過程,覺得非常有收穫。”
“今後我或許會寫一部關於上海的小説,或者是短篇故事。”下週喬就前往日本,待上兩週後返回倫敦,倫敦家中還有他的妻子,“在上海都挺好的,就是和妻子分開,是個比較難過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