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國攝影師華萊士拍攝倫敦富人區的土豪:階級寫在臉上
英國攝影師道吉•華萊士(Dougie Wallace)最近推出了新的攝影作品《Harrodsburg》。這一系列作品被稱為是“對極其富裕精英階層的曝光”,它如實展現出了倫敦的另一面:一個由價值數百萬英鎊的跑車、例行公事般的整形手術、過分厚重的妝容、鑲嵌着珠寶的勞力士和經濟特權中各種惡臭所堆砌而成的倫敦。

華萊士鏡頭下的倫敦土豪
“噁心”、“扭曲”、“英國司法機構應該追究他這麼做的責任”……這些僅僅是對華萊士這系列作品的一小部分評論。
華萊士此前的許多作品都得到了外界的讚揚與好評。在攝影集《雄鹿、母雞和小兔子》(Stags, Hens & Bunnies)中,他描繪出布萊克浦(Blackpool)男女單身派對上令人作嘔的享樂主義;《肖爾迪奇地區狂野生活》(Shoreditch Wild Life)和《路上的僕人》(Road Wallah)分別刻畫出了肖爾迪奇地區的混亂和印度孟買出租車司機的畫像。而這一次,華萊士找到了更為豐富的素材。
為了拍攝《Harrodsburg》,華萊士在倫敦最富有地區的人行道上來回徘徊,閃光燈和相機一直在準備狀態。當合適的拍攝對象出現,華萊士會悄悄靠近快速拍一個特寫鏡頭,在對方還沒反應過來之前就趕緊走人。



Harrodsburg並不是一個真實存在的地名,這是華萊士自創的詞。Harrods指的是哈洛德百貨,英國最大的奢侈品百貨公司,位於倫敦市中心的騎士橋街(Knightsbridge)上,緊鄰倫敦的富人區。《Harrodsburg》靈感來臨的時候,華萊士正在為另一個項目守在哈洛德百貨公司門外拍攝,他打算將倫敦騎士橋附近和格拉斯哥(蘇格蘭最大城市)的居民生活狀況作個比較。
華萊士説,倫敦肯辛頓地區的居民可以活到80多歲,而在格拉斯哥的卡爾頓區域,這個離他出生地不遠的地方,人們的預期壽命只有54歲,是英國平均壽命最低的地區。這一結果似乎也有跡可循,肯辛頓人可能注射了肉毒桿菌的皮膚健康水潤,而與此形成鮮明對比的,是格拉斯哥人突出的血管和向內縮進的皺眉。
這兩個極端的經濟環境足以讓人感到吃驚,但是在肯辛頓,還有更讓人感到怪異的事。華萊士決定集中精力觀察哈洛德百貨附近街道上的土豪行人。華萊士説,在倫敦這樣一個在2014年對食物銀行(為接濟當地窮人、發放食品的慈善組織)需求上升了400%的城市,貪婪和貧富差距卻仍在光天化日之下大行其道。



華萊士所看到的,是一場特權階級的畸形表演。穿着價值1萬英鎊服裝的女人,塗抹着有害的化妝品,臉上戴着整形手術後的面罩,幽幽地向外凝視。像是從影劇《萬能管家》(Jeeves and Wooster)中走出來的男人們揮舞着大把大把的現金。
為了讓自己看起來時尚不落俗套,這些人花費了大量的時間和大把的鈔票。但華萊士的閃光燈卻能像把刀片一樣,切開他們想竭力包裝起來的表象。
“這裏就像是動物園一樣,”華萊士説,“我從街的另一邊就能看到那些整過的臉。我遇到整壞了的臉的機率大概是一天一張。”除了通過作品來表達自身感情外,華萊士也毫不掩飾地用言語評價道:“她看起來像外星人一樣。看看她的臉被拉成啥樣兒了啊,整張臉都被劃痕跟覆蓋了。”但是他有的時候也會嘴下留情:“哦,她們只是老婦人而已嘛,沒有做手術的話那她們又得是什麼樣啊?”
但是這些富裕的倫敦市中心本土貴族已經是稀有品種了,他們大膽炫耀的生活狀態受到了所謂的“倫敦熄燈”(lights out London)的威脅。倫敦《標準晚報》(Evening Standard)報道稱,2015年,Ashburn Place(近格羅斯特路)附近7成以上的財產已經成為了全球大富豪們的投資。他們並沒有把那裏當做住房,而是當做一個安全的投資,那些喬治王朝時期的三層露台於是都成了半荒廢狀態,在夜裏總是黑燈瞎火。


造成“倫敦熄燈”的是靠石油發家的土豪們。來自卡塔爾、阿聯酋、沙特阿拉伯和俄羅斯的他們構成了華萊士作品中獨特的第二部分內容。熟悉倫敦騎士橋的朋友肯定知道布加迪、蘭博基尼和法拉利等跑車在這個地方的猖狂程度。“他們一圈一圈一圈地轉,就像是在搞車展一樣。”華萊士説。
土豪們的妻子則是提着沉甸甸的名牌購物袋,從配有司機的奔馳中走出,去往一家又一家的商店門口。
這些照片在卡塔爾首都多哈引發了強烈的不滿。多哈新聞對《Harrodsburg》的報道吸引了42.4萬次獨立訪問。這一報道和#دوغي_والاس的標籤相連接,當地民眾在其中討論着華萊士這一所作所為。他們説(谷歌翻譯):”沒有人有權拍攝其他人”、“願上帝詛咒你”,以及最可能對華萊士造成傷害的一條評論:“傻瓜蛋英國人”。



這場爭議引來了CNN、ITV、華爾街日報等媒體的一連串電話,他們都渴望讓華萊士談談這場“讓阿拉伯人抓狂”的事件。
但華萊士對他拍攝的照片一點也不後悔。“他們來這裏,是因為這裏能讓他們做想做的任何事,”華萊士説,“英國的法律允許他們來投資購物,也允許我拍他們啊。”
但華萊士不得不面對他的新惡名。“他們成羣地來了,現在在社交網絡上噴我。”他説。
“我只是在展示富裕階層的日常。我給他們拍照是為了突出格拉斯哥食品銀行的問題。”不管你是否同意他的做法,也很難判定稱華萊士不是全然的真誠。貧富之間的差距已經成了大峽谷一般的鴻溝,如果不直面這些不平等,那藝術還有什麼用處呢?





像《Harrodsburg》這般有勁道的反抗作品,正一層層扒下那些全球百分之一的鉅富們的皮。
奇妙怪誕又帶有黑色幽默的完美展出,這無疑是一份令人印象深刻的攝影作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