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舒亞·哈默:馬裏為什麼是世界最大恐怖主義訓練基地?
【11月20日發生的人質危機讓馬裏這個北非國家驟然曝露在鎂光燈下。普利策危機報道中心記者Joshua Hammer是近些年來,在西方媒體上對馬裏恐怖主義報道最深入的記者之一。2013年,他在法國記者被綁架殺害後,作為第一個西方記者進入北馬裏地區,用歷史、地緣政治和現實情況等多種角度,向讀者解釋了馬裏成為基地組織訓練場的始末。】
2012年,非洲國家馬裏陷入混亂,這是個幅員遼闊的國家,其國土面積相當於法國和西班牙的領土總和,但其一千六百萬人口卻處於極度貧窮中。由立場強硬的伊斯蘭人和柏柏爾圖阿雷格族人組成的不穩定的聯合武裝佔領了馬裏北部的大部分區域。武裝中,有部分人來自推翻卡扎菲統治後的利比亞,另一些人則是馬裏北部的當地居民。與此同時,中層軍官Amadou Sanogo領導的軍事政變推翻了位於首都巴馬科的馬裏政府。2013年1月份,4000人左右的法國軍隊協助馬裏軍隊發起進攻,驅逐伊斯蘭和圖阿雷格武裝,奪回北部大部分地區控制權並將其交給政府。戰爭仍在繼續,現在還有一部分法國軍隊、少量德國軍隊和較多的非洲軍隊駐守在馬裏。

通佈圖地區附近Tashek村裏的馬裏士兵與圖阿雷格男性。2013年,路透社Joe Penney攝於馬裏
2014年2月份我到訪馬裏,乘坐聯合國特許的安東諾夫號飛機從巴馬科飛往基達爾,這個有着三萬人口、塵沙遍天的地區首府位於馬裏東北角(具體見地圖)。乘坐飛機的還有平民工程師、法國官員、小隊的軍人和來自塞內加爾、幾內亞和布基內法索的警察。幾乎所有人都在莫普提鎮和加奧鎮下了飛機,飛機最終到達基達爾時,乘客似乎只剩我一人。自從去年2013年11月份,國際恐怖組織北非伊斯蘭的分支基地組織在馬格里布地區綁架並殺害了兩名法國通訊記者後,我是第一位來到這個戰爭前哨的記者。為我安排行程的聯合國平民工作人員告訴我這裏非常危險,因此我只能在地面停留24小時,並且在沒有武裝交通工具的護衞下不能離開聯合國基地,離開時還要帶着藍色的保護頭盔。

下了飛機,在耀眼的陽光中,我看見圍着頭巾的聯合國維和人員站在轟鳴而來的六個迷彩敞篷小貨車中,手持重型機槍以保護飛機不受襲擊。熱風襲來,塵土飛揚,遠處,大片灌木林後綿延着黑色伊弗哈斯山。“恐怖分子還在那邊,”一位等着登機返程飛往巴馬科的法軍上校告訴我。這是一片25萬平方公里的荒野,花崗岩林立,峽谷縱橫,還有無法前行的死路。山巒地勢使得這裏長久以來都是伊斯蘭極端主義者的避難所。一位曾是香煙走私商、後來領導基地組織奪取馬裏北部的阿爾及利亞綁架犯和殺人犯Mokhtar Belmokhtar就藏在這裏。2013年一月,法軍開始介入,進行了“山貓行動”後,很多從馬裏主要城鎮被驅逐出來的聖戰主義者都逃到了這個地區。
我被告知,只有兩三條路可以進入在黑色的羣山。城鎮北郊水泥磚建起的聯合國基地中填滿沙子的操場上,我和聯合國平民事務官員Roy Maheshe坐在他快坍塌了的辦公室前,他告訴我:“如果不知道附近的路,你就沒法穿過這片山。”在我們吃燉魚的時候,Maheshe對改善馬裏偏遠的北部地區、尤其是貧窮的基達爾地區的狀況憂心忡忡。我發現聯合國工作人員普遍士氣低落。“這裏完全沒有政府掌控,”Maheshe對我説。
撒哈拉沙漠邊緣的這片荒無人煙的落後地區一直很難管轄,但直到激進伊斯蘭主義者開始藏身於此,基達爾問題才引起了全球的關注。十年前,伊斯蘭馬格里布地區的基地組織開始在基達爾周邊流竄,綁架西方救援人員和外交官以勒索贖金,他們穿過撒哈拉沙漠將哥倫比亞可卡因走私到阿爾及利亞和利比亞。圖阿雷格遊牧民族柏柏爾人是撒哈拉沙漠的主要居民,也是基達爾地區主要人口。歷史上,他們曾實行過一個温和的伊斯蘭體制,圖阿雷格運動試圖建立一個獨立的國家,一直是入世化而非宗教信仰化的。
然而三年前,當地一位圖阿雷格酋長和一個叫Iyad Ag Ghali的人質交涉人員找到了穆斯林極端主義者,在他們與圖阿雷格人之間建立了聯繫。Ghali發動了猛烈的伊斯蘭運動Ansar Dine(信仰捍衞者),招募心懷不滿的圖阿雷格年輕人和士兵進入組織,再與基地組織合併。“他把薩拉菲斯特派(迅尼派的一個分支,支持古蘭經正統統治)融進組織,一切都變了,”2009年起擔任基達爾市長的Arbacane Ag Abzayack告訴我。
2012年年初,基地組織、“信仰捍衞者”激進分子和在數月前組織了“自由阿扎瓦德全國運動”(MNLA)的世俗圖阿雷格激進分子組成了聯合武裝。為建立獨立國家的“自由阿扎瓦德全國運動”是五十年來眾多週期性分裂叛亂中最近的一起。聯合武裝持有之前卡扎菲軍械庫裏的重型武器,擊敗了小規模的馬裏軍隊並宣佈馬裏北部成立獨立國家“阿扎瓦德”。然而數月後,聖戰主義者開始與世俗圖阿雷格人對抗,使這裏成為了全世界伊斯蘭極端主義者的避難所。伊斯蘭主義者施行截肢和處決制裁,禁止音樂,鞭打拒絕帶面紗的女性。他們稱阿扎瓦德是伊斯蘭哈里發(統治者)的統治區域,發誓將對西方發動戰爭,在撒哈拉沙漠建立恐怖組織訓練營。
2013年1月,聖戰武裝開始對西南部的首都巴馬科發起了驚人襲擊。幾天後,在馬裏的前宗主國法國總統弗朗索瓦•奧朗德的指令下,法國開始對聖戰武裝發起空襲,並部署了2150人的地面部隊以制止聖戰武裝對首都的襲擊。山貓計劃地面部隊的指揮官,陸軍准將Bernard Barrera告訴我:“如果我們不出兵,非洲就會出現一個聖戰國家。”法軍將基地組織武裝驅逐出北部主要城市,迫使他們穿過沙漠進入伊弗哈斯山。在當地峽谷間的作戰非常激烈,Barrera説,極端主義者作戰“大膽頑強”,他們經常對法軍突擊隊發起自殺式襲擊。但法軍配有坦克、空襲直升機、集束炸彈、導彈和大炮,並且有美國駐非洲部隊的無人機監控支持。
2013年2月,法軍或乍得軍隊——尚不清楚是哪一方——殺死了藏在Adrar des Ifoghas山山谷裏的伊斯蘭馬格里布地區基地組織領導人Abdelhamid Abu Zeid,通過DNA測試確認死者是他本人。Barrera和他的智囊團曾頻繁截獲到Abu Zeid的無線電發射,他在無線電裏敦促組織成員抵抗les chiens——意思是“狗”,他以此稱呼法軍。Zeid的死“削弱了基地組織部隊的士氣”,Barrera説,他們開始從山間據點逃散。到了2013年秋天,法國聲稱所有反抗武裝都被驅逐出伊弗哈斯山脈,抵抗已經結束。Barrera告訴我,法軍在對戰中以7人死亡、數十人受傷的代價消滅了“600人左右”的基地組織武裝,且造成數百人受傷。
法國開始逐漸減少他們的任務,把維和任務交給了聯合國馬裏多層面綜合穩定特派團(馬裏穩定團MINUSMA)。現在控制局勢的部隊由常駐馬裏的1000人法國軍隊和5000人聯合國維和部隊組成,維和部隊人員大多來自非洲國家。馬裏穩定團最終會增加到11200人,其中包括儲備部隊和1440名警察。“我們知道法國軍隊不會永遠待在這裏,我們正在變得更強大。”馬裏軍隊總參謀部參謀長Didier Dacko將軍在巴馬科告訴我們。
國際社會普遍認為法國成功執行了此次任務——這是歐洲國家清除前殖民地極端分子勢力威脅的典範。但我深冬到訪通佈圖時,基地組織向機場發射了幾枚火箭彈,並在城北與法國軍隊發生武裝衝突。聖戰分子前首府加奧(Gao)位於通佈圖以東150英里的尼日爾河旁,早些時候西非統一與聖戰運動(MUJAO)的一個與基地組織有聯繫的分支,在加奧通往基達爾的路上挾持了有五個人的紅十字會小組。現在(截至發稿時)他們還沒有被釋放。
最難應付的地區是基達爾。2013年2月,當一支法國部隊抵達基達爾的時候,大部分基地組織成員已經逃入了附近的Adrar des Ifoghas山脈,分散追敵的法軍只好眼睜睜看着圖阿雷格的長期反叛分子入主,並控制了這個城市。准將巴雷拉告訴我,法國認為阿扎瓦德民族解放軍運動(MNLA)“既不是朋友,也不是敵人。”法軍不願意為了阻止圖阿雷格反叛分子佔領基達爾,而冒險與他們發生武力衝突。准將説法國不會干涉這種本質上是“政治爭端”的事情:爭端源於圖阿雷格分離分子與馬裏政府的衝突,圖阿雷格分離分子一直在為家鄉地區自治權而戰鬥,另一方是非圖阿雷格馬裏政府,他們被圖阿雷格人指責自獨立以來一直對基達爾疏於管理。
阿扎瓦德民族解放軍佔領了廣播電台、舊法國外籍兵團要塞、統治者總部和軍營。他們設立了檢查站,並進駐了城中的房子,但基地組織很快抓住了法國暗中支持的圖阿雷格軍隊訓練差又毫無紀律的弱點。在2013年7月,一大隊聯合國維和部隊到達基達爾,建立站點並開始在城中巡邏。當時,沒有上百個,也有幾十個極為輕視圖阿雷格軍隊的全副武裝的基地組織和“信仰捍衞者”成員早就溜回了城裏。
“他們融進了民眾之中,他們有很多錢,他們為所欲為並獲得了民心。”市長Ag Abzayack説。就在法國持續撤軍過程中,這個城市已經成為了國際反對基地組織的一個試點案例,同時,這裏也是世界最危險地區之一亟待維穩的案例。
我在Mohammed Diare上尉的陪同下在基達爾附近轉,他是幾內亞籍的聯合國維和部隊成員。我們坐在豐田陸地巡洋艦裝甲車裏,並有兩輛載滿多哥警察的海拉克斯皮卡車護送。Diare是一名能説流利法語的職業軍官,來到馬裏之前他在海地執行了五年維和任務。“那邊之前是一些無關緊要的小攤販,在那兒謀生。”他説,“這裏有聖戰分子出沒,所以你要多加小心。”他指着直通聯合國營地的沙道中的幾處——基地組織武裝分子曾在那裏埋過臨時爆炸裝置(IEDs)。
在基達爾市中心主要的十字路口,Diare指了指一大堆碎石——一片片的瀝青,瓦片和扭曲的金屬製品。這裏之前是馬裏團結銀行的位置。這座銀行在去年(2013年)12月14日6點45分——議會第二輪選舉的前一天早上——毀於自殺式爆炸襲擊。兩名當時駐紮在銀行門口的塞內加爾籍聯合國維和隊員死於強大的爆炸衝擊波,12名銀行內部的馬裏守衞受傷。Diare告訴我,這個事件和其它的暴力襲擊事件很可能是基地組織所為,“但是也有可能是圖阿雷格反叛分子乾的。”儘管他們表面上和聯合國部隊的關係很好。
2013年6月,在馬裏鄰國布基納法索首都瓦加杜古舉辦的一次聯合國、歐盟和非洲地區力量監督的協商會議過後,馬裏政府和圖阿雷格阿瓦德民族解放軍達成了一項小協議。被法國外交部長有些誇張地稱讚這是“一項大的進步”。阿瓦德民族解放軍允許少量民政機構搬回基達爾,並且開始把一些重要的軍事點控制權交還給政府,包括舊的法國軍隊要塞、廣播電台、政府辦公室和軍隊總部。
依照這個協議條款,一小部分馬裏政府軍、憲兵和警察將回到基達爾。阿瓦德民族解放軍也同意將他們幾百人的軍隊分成三個兵營駐紮到基達爾,同時把武器都貯存到駐地。“他們槍是從利比亞來的,數量巨大。”Diare告訴我。只有在聯合國的監督下,圖阿雷格反叛分子才能轉移這些武器,但Diare説他們通常不會遵守協議。在我們經過幾輛裝載着身穿長袍的大鬍子阿瓦德民族解放軍的車時,Diare和我説:“我們怎樣才能阻止他們?”他告訴我,聯合國不願意冒戰爭的風險來解除反叛分子的武裝。
由於基達爾地區武器眾多,聯合國部隊很難把一個派別和另一個派別區分開來。“他們分辨不出誰是基地組織,誰是阿瓦德民族解放軍,誰是普通市民。所有人都自由地來來去去。”前圖阿雷格反叛分子El Hadj Ag Gamou説,他現在是這個國家的最高將領之一。他告訴我:“法國掌控不了,聯合國掌控不了,這裏沒人掌控。”巴馬科軍隊參謀長Didier Dacko説,當你看見“一羣傢伙在車裏拿着機關槍搖着阿瓦德民族解放軍的旗子,但去深究你就會發現他們不是阿瓦德民族解放軍,而是基地組織成員。”
Dacko説,“如果我們的軍隊能控制局勢”這樣敵我難分的混亂就可以避免。但馬裏政府軍在這裏廣受憎恨,因為在過去幾十年的叛亂中,他們對圖阿雷格分離主義者和支持他們的平民們實施打擊報復。只有一百來名馬裏政府軍和憲兵駐紮在基達爾,他們的活動範圍多被限制在營房內。“如果馬裏政府軍出來,他們和當地居民之間總會有暴力衝突,”Diare告訴我。在我們早晨遊訪基達爾期間,我看了到了一隊法國特種兵正把幾個馬裏政府兵從人羣中救出來——這幾個政府兵冒險進入市場,卻被當地憤怒的民眾給包圍了。
儘管,政府和瓦加杜古叛軍之間有初步協議,但是,圖阿雷格人還是在他們大本營基達爾地區奮力爭取完全的自主權。馬裏政府想要聯合國完全解除叛軍武裝,也想要調查並起訴MNLA 在2012年衝突中犯下的罪行。例如,在距離基達爾不遠處,MNLA在Aguelhok營地,以處決方式殺害了近一百名被捕政府軍。隨着談判陷入僵局,在瓦加杜古協議協議下,少量被允許返回基達爾的政府官員害怕離開他們在本市的小部分區域。Diare説:“圖阿雷格叛軍不想在任何地方看到一個馬裏政府官員。”
因為叛軍拒絕允許非圖阿雷格族教師重返工作崗位,基達爾的學校仍然是被關閉和廢棄的。因為叛軍不歡迎非圖阿雷格族醫生,基達爾的醫院運轉遇到了困難。我們開車經過老的法國外籍軍團的堡壘。其整體呈中世紀外觀形式,有鋸齒圍牆,狹窄的槍插槽和一個40英尺高的中央塔樓。作為已簽署的瓦加杜古協議的一部分,最近叛軍已經將其交還給政府。建築物頂部破爛的馬裏國旗飄揚着,露台上少數幾個身着迷彩服的士兵在沖泡茶水。一在政府軍營地的另一邊,是MNLA的領地,中間被一塊無人區隔開的。分裂分子在基達爾的其它區域自由活動,馬裏軍隊很少冒險在這個堡壘以外的其它地方活動。Diare告訴我,“馬裏政府沒有控制任何東西,除了這個城市的極少部分。”
51歲的Ghislaine Dupont和58歲的Claude Verlon是一家由國家補貼的廣播公司“法國國際廣播電台”的資深記者。2013年11月,悲劇降臨在他們身上。他們和我一樣,從巴馬科乘坐聯合國飛機到達基達爾。他們在位於鎮中心的市政廳落腳後,僱傭了一輛車和一個司機,公開地在這裏轉了幾天。聯合國安全主管Vincent Malle説:“我警告過他們,沒有武裝護送,僅靠他們自己是很危險的,”,該官員建議他們呆在聯合國院子裏。“但是他們之前來過這裏,7月份時(為了報道總統選舉),那時他們什麼事都沒有發生。他們感到很安全。”
2013年11月2日下午,Dupont和Verlon在圖阿雷格分離主義領袖的房子裏採訪,房子位於一條兩旁都是泥牆大院的寬闊沙路旁,距離聯合國大院一英里。在他們離開的時候,戴着頭巾的持槍者們攔截了他們,並強迫他們上了一輛車。他們的司機“聽到那兩個記者在反抗,這是最後一次他們被看到還活着,”據RFI報道。持槍者們説着柏柏爾語言Tamasheq,在聯合國軍隊的追逐下,徑直朝Adrar des Ifoghas的北部駛去。他們的車在距離城市以北約8英里時拋錨了,綁架者們決定殺了Dupont和Verlon。此後,法國軍隊在公路旁收回了槍痕累累的屍體,而持槍者們已逃入了沙漠。
基地組織宣稱他們已經執行了死刑,以此來報復法國和馬裏軍隊在馬裏北部“每天犯下的罪”。在謀殺發生幾天後,一個聖戰網站發佈了這個公開聲明:“該組織認為法國總統奧朗德和他的子民至少要為他們的新一輪討伐付出代價。”
據馬裏情報,低級別基地組織的一名成員在基達爾炮製了綁架陰謀,他希望用贖金來償還被控從他的上級那裏偷來的錢。就在11月,基達爾的一位官員告訴《紐約時報》,“現在城裏正流傳着這樣一個念頭,你所需要做的就是綁架西方人,這樣你就可以得到幾百萬。”據稱綁架者屬於一個以Abdelkrim al-Targui為首的基地組織派別,Abdelkrim al-Targui是Iyad Ag Ghali的表弟。在伊斯蘭馬格里布基地組織中,該組織是少數幾個重要的馬裏圖阿雷格人之一。而伊斯蘭馬格里布基地組織主要由使用阿拉伯語的阿爾及利亞極端分子主導。
基達爾市長Arbakan Ag Abzayack戴着黑色頭巾、墨鏡,穿着一種被稱為卜布的孔雀藍傳統的長袍——被稱作博博袍。他告訴我,他已經在2013年7月就盡地主之誼,招待了首次到達基達爾的這兩位法國記者,並和他們成為了朋友。他們第二次到達基達爾,進行11月份的重要訪問時,曾睡在他的辦公室——當時他人在巴馬科。在基達爾的北部郊區,一片被灰沙覆蓋的荒蕪斜坡上,我們在聯合國警察的包圍中站着。市長Abzayack站在泥牆前説:“伊斯蘭極端分子猶如癌症,你必須在角落裏找出他們,但是這樣很難做到。”他接着説,“打破這種體系將不會是一件易事。”
許多和我交談過的觀察家們表示,伊斯蘭馬格里布的基地組織太薄弱,以至於他們無法重構自身。Barrera告訴我,“在Gao和Adrar des Ifoghas地區,他們不再像過去一樣有能力,派幾百名戰士實施行動。”“他們以小團體活動,他們只能作出有限襲擊。多數時候他們藏起來,我們時不時地打擊他們。”法國正繼續追擊其餘的伊斯蘭教極端分子領袖。2014年3月份,法國突擊隊殺死了Oumar Ould Hamaha,他是個頗具影響力並被稱為“紅鬍子”的聖戰者,過去常常在電視訪問中信誓旦旦地要殺死西方人,美國政府曾懸賞500萬美元斬獲其人頭。
極端組織仍然把西方人當作人質。四月底,一個基地組織的附屬組織MUJAO宣稱,該集團於2012年在馬裏西部的一間咖啡館抓捕了一位名叫Gilberto Rodrigues Leal的62歲法國人,“他已經死了,因為法國人是我們的敵人。”據法國總統奧朗德辦公室稱,Rodrigues Leal可能在幾個星期前已經死了,這是他成為俘虜後不斷受到虐待的結果。其他消息稱,Rodrigues Leal是在生病且拒絕接受治療後死亡。在馬裏,法國的最後一名倖存人質是50歲的Serge Lazarevic,這個獨立商人在2011年11月被綁架。
但是沙漠遼闊,有着數不清的的藏身之地,極端分子在持有自身武器,隱藏燃料食物,和在逃亡中生存有着長期經驗。儘管他保證歸還領土,Barrera説,如果沒有“持續監視”,基地組織帶來的軍事壓力,這對該地區的威脅,甚至最終對歐洲及其之外的地區的威脅,都不會消散。由於法國繼續縮減行動並將國家安全責任移交給全非洲人的部隊,他們在任務和工作完成一半的時候離開,關於圖阿雷格叛軍和不斷增加的聖戰分子的不祥未來就擺在眼前。
【本文於2014年3月22日發表在《紐約書評》印刷版上。該報道項目受到普利策中心的資金支持。翻譯:羅立蘭、鍾平、陶麗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