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灣女作家自造山居宅院 被贊“現代桃花源”

好報首發作品，作者：程園園

女作家的桃花源

朱天衣，著名的台灣文壇朱氏三姐妹之老三，與大姐朱天文、二姐朱天心的文學作品相比，朱天衣的作品更多自然之趣和童真之心。

從左至右依次為朱天衣、朱天心、朱天文，圖片來自朱天衣博客

2013年，她的《我的山居動物同伴們》一書榮獲年度最佳童書獎。裏面描述的場景被稱為“現代人最神往的桃花源”。

圖片來自網絡

這本隨筆集，即是她的山居筆記。

朱天衣的家位於台灣新竹縣關西鎮馬武督，這裏是泰雅原住民的部落。

她的這座大院子叫“ 寧苑”，是以父親朱西寧的名字命名的，以紀念已經過世15 年的父親。核心的住所，是裏面的一棟白色三層樓房。

院子靠近一條清澈見底的小溪，還有一處用石塊圍起來的小池塘，魚兒在水草間恣意地游來游去，院外被綠樹包圍，院子裏種了100 多棵桂樹，停了一輛淡黃色日常代步的小型家用汽車。

她在這裏養了19 條狗和19 只貓、9 只雞、3 只烏棕鵝、5 只鴿子，和一隻脾氣暴躁的八哥，貓和狗都是收養的。每次來了客人，幾隻狗都率先衝出門來迎接，貓們則一副事不關己的姿態，繼續曬太陽的曬太陽、睡覺的睡覺，還有的貓因為逗雞被雞攆得滿院跑……

朱天衣一家都熱愛大自然，熱愛動物，從小家裏就貓狗不斷，作家母親劉慕沙常常收養流浪動物，家裏的流浪動物數量常年在10只左右。最初，朱天衣想把自己的家作為一個流浪動物的中轉站，收養被人遺棄和受傷的動物，醫治好之後再讓需要的人領養，可是，後來發現有很多老弱病殘的動物即便醫治痊癒了也很難被領養。

12年前，為了給越來越多的動物尋覓一處新家，朱天衣同先生王榮祺來到緊挨馬武督溪的野地考察。很多人不看好這個地方，因為此地離溪水近，噪音太大，石頭多，不能耕種，但是朱天衣夫婦一眼就看上這裏，並花70萬新台幣買下了面積700坪（2000 多平方米）的地方，開始建造自己理想的居所。後來她還成為馬武督山林溪流保育協會理事長，近年來在第一線為避免原住民保留地遭財團濫墾而發聲。

很多都市中的人對未來人生的渴望都是在鄉下買一塊田，做一個快樂的農夫，與土地和動物打交道，遠離大都市緊張生活帶來的巨大壓力，但是真正能做到的人卻不多。讓朱天衣下定決心從台北搬到鄉下的正是這些動物們。

她説她應該感謝它們，正是它們給自己的這一點點壓力，使得她過上了一直希望過的生活，如果沒有它們，這個夢想可能會被一拖再拖，不知何時能實現。

20多歲的時候，朱天衣同家人住在台北。時值台灣經濟大躍進時期，城市發展只關注經濟，在飛速發展的台北，汽車的噪音與工業的噪音混合，商家的宣傳過度地刺激着人們的慾望，覺得要把整個世界搬回家才能填滿對物質的追求，人們置身於一個物質的旋渦中難以滿足，自然就過得不幸福。

而現在，他們每日在鳥鳴和溪水流過的聲音中醒來，開始一天的生活。

他們在這裏一點點打造自己的理想居所，用多餘的石頭堆砌池塘，在裏面養魚，院裏院外栽種樹木花草，凡事都親自動手。天衣酷愛玫瑰，最初她想把這裏打造成一片玫瑰園，先生便移植來品種優良的玫瑰，但是，儘管精心照顧，成活率卻不高，反倒是隨手撒下的姜花種子開得如火如荼，路邊的蜜柚、檸檬、桃李、桂花、古坑咖啡不需要精心照顧，甚至從未施過肥，也結滿累累果實，吸引蜻蜓、蝴蝶翩然而至。

狗狗們則可以在溪水中嬉戲，貓常常跑出去玩耍一整天，到了飯點才回到院子裏。這也讓朱天衣明白一個道理：植物、動物同人一樣也會選擇適合自己生活的地方，只有在適合自己的地方才能活得更好，“ 人不能，也不該扮演造物主的角色”。

他們花了幾年的時間把一處野地打造成理想的居所，自從有了“ 寧苑” 和越來越多的動物，為了能按時給它們餵食，兩個人都再未外宿過。

坐在三樓的書房，從窗户望出去，可以看到遠處薄霧下的青山和落日。院子外面，樹上碩果累累，溪水流過，蜻蜓、蝴蝶飛過，雞在覓食，鴿子落在屋頂，狗在院子裏踱步，貓在打盹兒，八哥偶爾聒噪兩聲……她就在被大自然包裹的居所裏愜意地過着她的人生。

◇ 從大都市搬到田園居住，需要一個適應期嗎？有時，會不會也懷念都市的生活？

● 我20多歲之前，同家人住在台北，那個時候，正值台灣經濟突飛猛進發展之時，交通擁擠、房價飆升、傳統的建築被當成老舊物拆掉，人們都在玩股票，追逐金錢，人人都很焦慮，包括我自己，那個時候特別想逃離這個環境。反而最近幾年，經濟發展漸漸穩定下來，人心不像從前那樣浮躁，幸運的是，很多好東西和傳統的東西都還在。台北是我的家，既是我逃離的地方，也是我心心念唸的所在，我的母親居住在那裏，我常常回去看她，有時候用輪椅推着她走在綠樹成蔭、無障礙的街道上，會發現，現在的台北經過創意和改變之後，成為了一個文化氣息濃郁和生活便利的城市了，我也會去台北的書店參加一些文化活動，台北較之從前更加適合人類居住，我喜歡現在的台北。但是它的高樓實在太多，依然不適合我，因為我和我的動物們需要很大很大的房子。

◇ 您的一天通常如何度過？

● 每天一大早，貓和狗就作為動物代表來敲門要開飯，開始它們只是蹲在門口叫，如果主人我還不出現，它們就會惱怒，聲音變得不耐煩，感覺再不給吃的就要開罵了。給動物們餵食比較費時間，因為它們吃的都不一樣，即便都是貓，老貓、小貓、病貓吃的東西也不一樣，病貓需要額外的照顧，還有的貓不喜歡羣居。而鵝喜歡吃野菜，有時候我和先生會上山挖野菜給它們吃。每天早晨，我、先生和請來幫忙的大姐一起給動物餵食，這個過程最順利的時候也需要一個多小時，通常都需要兩個小時以上。

我有一個教學生作文的課堂，每週有5 天的時間上課，每週上十幾堂課，每節課是一個小時，學生們放學以後會來上我的課，這是我的工作，也是我喜歡做的事情。給他們上完課之後，我會用很多時間來批改作文，給他們寫評論。

空閒的時候，我會去當救助流浪動物的義工，有時還會去監獄當義工，監獄鼓勵有寫作才華的服刑人員寫文章，我會給每個人的文章寫評論。

晚上回到家，看書、寫稿。大概後半夜的二三點鐘上牀睡覺。

◇ 您養了這麼多動物，你覺得貓與其他動物相比有哪些不同之處？

● 家禽類的動物不會像貓狗那樣貼心並且跟人有互動；貓與狗之間也差別明顯。

狗對人的依賴心很強，要等人遛它，等人擁抱，顧不上它的時候，會覺得它特別可憐，心有內疚。而貓的表達沒有那麼激烈，它不會苦苦等你，即便你不理它，它也不會不開心，自處能力比較好。

我收養狗和其他動物，是覺得這是我應該做的事情，應該去幫它們，如果不幫，它們有可能活不下去。而大部分的貓都可以自給自足，貓是體面的動物，很少看到流浪貓的可憐相，即便是它們自身的狀況、所處的環境已經很不好了，還是能把自己武裝起來。人們覺得貓驕傲，我覺得那是一種自重。

◇ 雨果説：人類愛貓是為了享受撫摸老虎的樂趣。但也有人不贊同。貓，在您生命中處於哪個位置？或者這樣説，您認為人與貓是什麼關係？

● 貓能夠自給自足還願意跟你生活在一起，貓靠着狩獵來的老鼠、蜥蜴，或各色昆蟲便可填飽肚子（我曾撿過流浪貓，在它的糞便中發現一堆蚱蜢腿），所以相對來説，貓真的不至於沒有人就活不下去（幼貓除外）。所以，對我來説，貓就是上帝給我的禮物，每一隻貓都很有趣，當你靜下心來與它獨處，每一隻都處不膩，就算坐在那裏看它們曬太陽也是有趣的事。

隨着年齡增大，越來越覺得在個性上與貓比較接近。在做人上，我和姐姐們也都不喜歡變成別人的負擔，即便是對最親的人。

文中圖片除特別標註外，皆為朱天衣提供

本文作者程園園，為《地球旅館》主編，本文完整將刊登於最近剛剛出版的《地球旅館》第二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