援老抗美中國軍人遭美軍轟炸面目全非遺體不整
“當年我們都是熱血的毛頭小夥子,如今已白髮蒼蒼。”69歲的魏隆身材微胖,站在眾人前回憶往事,幾度哽咽。台下的老人們,都沉默着聽着,有的直鈎盯着前方,抑或眼睛發紅,眼簾低垂。
上世紀六、七十年代,美國對老撾進行殘酷的"特種戰爭"。老撾作為內陸國家,沒有出海口和鐵路。交通運輸主要靠公路和鄉村路。應老撾政府請求,自1962年至1978年,中國無償地為老撾修築了7條瀝青路面公路。先後派出了11萬工程兵到老撾上寮地區修建公路,以利於我國政府援老援越物質的運輸。
為了保障築路工程的順利進行和施工人員的安全,根據老撾人民黨的要求和中老雙方協議,自1969年3月至1973年11月,中國先後派出多支部隊,擔負援老築路工程的防空作戰任務。
“剛去老撾時,大部分人不習慣,我們克服了毒蛇猛獸,雨季旱季。一開始很多人飲食不習慣,每一次開飯都要連排長作動員,身體的很多部位發生潰爛。
紀念儀式上,眾人脱帽默哀後,集體奏唱國歌,魏隆歌唱的聲音很大,邊唱邊落淚。
魏隆當時是戰地指揮排排長,回憶起傷亡最大的一次戰役,“1971年5月14日剛吃過午飯,美軍戰機就進入戰區,開始低空偵察後投彈,親眼目睹了身邊的戰友倒下。由於炸彈威力強大,許多戰士被炸得面目全非,遺體不完整。“收棺入殮時,我們幾乎分不清誰是誰,好幾口棺木裏只安放一隻胳膊或一條腿,有一個戰士甚至連個手指頭都找不到,最後只放進去他的一頂帽子。”
“過去四十年了,這些場景就像昨天一樣”,魏隆講述,與他一起去的同鄉梁志友,在這次戰役之前已宣佈退伍,本可以留在防空洞內,不參加戰鬥的,但是還是上場了。“我倆平時沒事就呆在一起,聊聊家常,像親兄弟一樣。戰鬥前一晚,我們還在一起喝酒,準備他回家前的最後告別。”
“共和國的旗幟上,有戰友們的鮮血。從此,我們心裏都生出了‘老撾情結’想着有朝一日,能再回去看他們一眼。”老兵武愛奎説, 1973年11月戰鬥結束,8名山西戰友的遺骨長留在異國他鄉。
烈士遺骨回鄉戰友自籌建墓園
“烈士回家路漫長”,當時任師部汽車連副連長的老兵武愛奎説。四年前和148名當年的戰友,他第一次踏上了3000公里外的異國墓園,回來祭拜老戰友。
武愛奎回憶,一同去的一對東北母女,是烈士家屬,老母親八十多歲了,身體很不適。“四十多年了,老人想在閉眼前,再看看兒子,執意前往。”老撾的烈士墓園已多年未有人打理,草生雜亂,老人硬是用摸布把兒子的墓穴,裏裏外外擦的乾乾淨淨。同行的妹妹,看到哥哥的墳墓,哭得昏倒在現場。
講到此,悲從中來,武愛奎幾度哽咽到説不出話來。“這個場景很觸動我,促使我無論如何,也要把戰友們的遺骨帶回來。”
回國後,他開始尋找去世戰友們的”落腳地“,並四方溝通,張羅遺骨回國事宜。終於在2015年5月,中國援老抗美“5·14”戰鬥45週年之際,老兵再次去往老撾孟塞烈士陵園祭奠時,紀念儀式結束後,他們將8位山西戰友的遺骨帶回家鄉。
儘管有好心人捐了墓地,但是由於缺乏資金,烈士墓園還未建好,只能將遺骨暫居別處。在現場,老兵們自發組織捐款儀式,籌資建設烈士牆和修建墓園。
“那都是我的親兄弟,沒有什麼捨不得的。都是一起去的我們今天能活着回來,在一起有説有笑,享受天倫之樂,他們連活着的機會都沒有。”魏隆在現場呼籲大家,“都是一個戰壕的親兄弟,沒有什麼捨不得的,我先出一萬。”大家紛紛響應,自發排隊捐款。
武愛奎如今已經身患重病,每週都要化療三次,即使這樣,他還是堅挺地站立,想用餘生來安慰那些為國獻身的“戰友們”。
“我們懷念他們,可是年紀大了,沒辦法老出國 ”,武愛奎説,有了園子,想他們的時候,聊天上香,寄託哀思,都有個地方了。再者,也想告訴後代,銘記歷史,珍惜生活。
著名戰爭史學家戈叔亞説,“雖然歲月和山河可以重新組合,但有些感情卻難以改變。記住歷史,不是為恨,而是讓人去思索戰爭對人的影響,讓人懂得去尊重歷史和生命,讓每一個人特別是年輕人去了解這塊土地的過去留給今天的意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