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阿里山部落的“洄游”——新華社駐台記者寶島走基層組稿之五

新華網台北１２月８日電（記者傅雙琪 李寒芳）頭戴五色彩球、身着藍色小褂的姑娘們踩着輕快的舞步，唱起古老歌謠；族人在市集裏擺滿各式自種蔬果；火灶上烤着香噴噴的雞腿和山豬腸……世代居住在阿里山南側達娜伊谷溪畔的山美部落，正在慶祝一年一度的“鯝魚節”。

有６００多人的山美部落屬於台灣少數民族的一支——鄒人。不同於小米祭、馬雅斯比祭等傳統節日祭典，“鯝魚節”僅有２０年曆史，肇始於這個部落一項自覺的環保行動。

達娜伊谷溪是鄒人傳統漁獵場，族語意為“美得令人忘憂”，鯝魚則是“真正的魚”。１９８９年，山美部落通過一份公約，規定部落成員均有義務保護達娜伊谷溪和兩側的原始森林，禁止捕獵溪中的魚類，保護各種動物的棲息地。

這是島內最早的河川自治公約，在台灣經濟飛速發展的上世紀八十年代實屬罕見。山美社區發展協會理事長莊信義是最早參與行動的部落成員之一。

回憶起因，他説：“上世紀七十年代阿里山開始修公路，交通便利了，山地被逐漸開發。但是森林被破壞，許多人直接拿炸藥到溪裏炸魚。不到１０年，達娜伊谷溪盛產的鯝魚幾乎就滅絕了。”

環境被破壞了，部落裏的族人卻沒真正從經濟發展中受益。“年輕人外出工作，因為沒有技術，只能做粗重的體力工。部落裏剩下老人孩子，非常凋零。”莊信義説。

部落裏有遠見的長者對此非常憂慮，決心採取行動。傳統上，長達１８公里的溪谷被分成數段分屬於不同家族。經過耐心勸説，各家族長老同意放棄使用權，促成部落統一保護整段溪流。

部落裏１８到５０歲的男性組成護溪隊，日夜巡邏，勸阻外來的捕魚者，防止盜獵，並從深山水源處捕撈鯝魚魚苗到溪流裏放養。經過多年不懈努力，達娜伊谷溪再現鯝魚悠遊景象，山美部落因此在１９９５年秋天首度舉辦“鯝魚節”。

時至今日，這份公約仍被嚴格遵守。“過去每個家庭都要義務巡溪。現在我們聘用了專職的保育員，白天４人、夜裏５人。每三年部落集中捕一次魚，平時禁捕。”莊信義説。

清澈的溪流、鯝魚和蝴蝶吸引了遠來的遊客，部落辦起了餐廳、民宿和市集，還組織了舞蹈隊，為遊客表演民族歌舞。大陸居民赴台旅遊開放後，山美部落也成為大陸同胞探尋阿里山風情的熱門景點。

“今年１０月最熱鬧的一天，我們接待了６０輛遊覽車的大陸游客。”山美村村長安麗花説，“這是我們早期決定保護溪流時沒有想到的。”

因為在家門口也能尋到生計，部落的年輕人紛紛回到村裏。今年６３歲的部落長老安炳耀的５個孩子，全都回到部落工作。

身為山美部落最厲害的獵人，安炳耀不像過去一樣狩獵謀生。“我現在是獵人學校的老師。”他得意地説，“部落裏小學五年級以上的孩子都可以來找我上課，還有外面的大學生來學習呢！”

安炳耀還不時教導遊客如何識別各種植物，如何佈置抓野豬或野鳥的陷阱等。因為戴着漂亮的野豬牙裝飾，他特別受城裏來的小朋友喜歡，總圍着他問東問西。

“我也有孫子孫女，一共１２個，都住在部落裏，所以經常能見到。”他説。

阿里山風景區管理處處長馬惠達説，山美部落是將尊重自然的傳統與現代環保觀念結合的典範。這裏本來不是阿里山的主要景點，但卻通過環保行動吸引了遊客。

“‘鯝魚節’主要不是為了向外人炫耀，是為了感念大自然的恩賜和族人共同投注的心力。”莊信義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