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筆：曼谷廉價“出租車”折射人性的陽光

新華網曼谷１２月２５日電（記者陳家寶）熾烈的陽光下，在交通擁堵近乎停滯的曼谷街頭，一輛破舊的紅色小卡車從小巷中插入大路，停在天鐵站旁。擠在車廂裏的人們排着隊下車繞到車前，將７銖（約合人民幣１．２元）硬幣投入司機旁邊的錢罐，或投入紙幣，自己從中拿回應找的硬幣。

乘客才剛下車，路邊久候的人們便排隊登上連風扇都沒有的車廂。拎着菜籃的大媽們嘮叨着菜價，蹬着高跟鞋上班的年輕女郎一臉惺忪的倦意，皮膚黝黑的搬運工在炎熱的等待中大汗淋漓。狹窄的車廂內僅有的兩排座位一下被坐滿，其餘的人唯有抓着車頂扶手站穩。好動的年輕人或學生則站在車後側，將半個身子掛在車門框上。

一切就緒，小卡車隱沒於小巷中，避開了大路上的堵車潮，開始了長達１０多公里的行程。

在曼谷，這種廉價的公共交通工具叫做雙條車，大多改裝於舊卡車，車廂裏安裝上左右兩排坐椅，車身大多塗成紅、黃等鮮豔的顏色。正是這些運行在曼谷街頭小巷數以千計的雙條車，為無車的市井百姓提供了廉價和方便的代步工具。

雙條車的大小不一，在大車上，司機會讓乘客在下車前將收錢的盤子傳到車後，人們自行投錢或找零，從上車至下車司機連頭都不回，更未計算過乘客數量及收入款項。

外來人也許會擔心，不設票務，全程自助，司機能收足票錢嗎？事實上，這種方式在曼谷已延續了數十年，對當地人來説這平常得如同每日流淌的陽光，信任和信用一直滋養着曼谷人生活中的每個細節。

會有人逃票嗎？

大學生提恩每日都要乘坐１５分鐘的雙條車前往城郊外的學校，作為雙條車比例最大的乘客羣，提恩被記者的提問愣住了——坐車交錢是天經地義的事，他從來沒有考慮過這個問題。

“我坐了這麼久的雙條車，每個人都會主動交錢，儘管是自行找零的大車，也沒見過逃票的現象。”當被問起不逃票的原因，提恩為難地笑道：“曼谷交通那麼堵塞，計程車的表跳個不停，而雙條車無論坐的時間多長都只收７株，享受了它的廉價就更不應該逃票。”

工薪階層的塔納家住城邊，每日上班需坐一段路的雙條車才能到達離家最近的天鐵站。“有時一個車裏擠了二十多人，司機真的無暇顧及誰沒買票。我也曾遇到少數的逃票現象，一般人們會互相監督，而逃票者會在大家的目光中無地自容。不是你的東西不應該拿。”

他接着説起了一次印象深刻的經歷。“有一次車上不足十人，誰沒付錢一目瞭然。而當時真的有一個人沒付錢，司機再三詢問卻無人承認。最後其他乘客為了安撫司機，主動為逃票者墊了票錢。”

泰國人氣最旺的社交網站Ｐａｎｔｉｐ上一篇題為“你曾逃過車票嗎？”的帖子生動地展現了雙條車廂內的眾生態。

有過逃票經歷的網友幾乎無一例外地坦白了自己逃票的情景及當時想法，沒有半分辯解和推脱。網友們表示，逃票行為往往發生在懵懂的學生時期，在人多時未經思索就逃了票，“但出來工作後不會再犯了，既然能自力更生，就不要佔別人的便宜。”

有些網友則表示，開雙條車的司機一般都是艱難維生的老人家，能幫得了他們的就儘量去幫。“票錢對於我們來説是幾株，但對於別人來説也許有着不一樣的意義。”

雙條車的司機大多為已到退休年齡的老人，他們以日租方式向車輛的所有者繳納車租，或用自己的養老金將小車買下進行改裝。一天下來最多能跑二三十趟，為自己的晚年生活創造一點微利。

對於社會中下階層的乘客來説，計程車可謂過於奢侈。而如果每個雙條車上再僱一名售票員，不僅會增加司機的負擔，乘客也不可能再享受如此廉價的交通。

雙條車的存在不僅降低了曼谷市民的出行成本，也提高了運營者的效率和收入，更重要的是生活在信任與信用的陽光中，人們無需相互猜疑和提防，臉上可以容納下更多的笑容。這也許就是泰國享有“微笑之國”美譽的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