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敬偉:心裏埋了一個沒有熄滅的互聯網火種
原標題:康敬偉:硬蛋超人
*“*康敬偉説服微信掌門張小龍給他開了一個端口,用微信服務號做到百億交易額後,他打造了一家互聯網公司。
*文:*梁君豔
*編輯:*湯湧
100億的入口
“你這個微信,除了娛樂社交,還能不能做點正事啊?”
科通芯城CEO兼硬蛋科技創始人康敬偉還記得自己當時的一問,2011年,在海南一條船上的一次聚會上,他對微信創始人張小龍這麼説。
同在廣東發展的張小龍和康敬偉經過康的前同事介紹認識,兩個工科男脾氣相投,私交甚好。康敬偉在圈內人緣不錯,被稱為“好人緣小康”。
康敬偉説的“正事”是商機。在2015年的冬天,微信的商業威力已經非常驚人,但在2011年,“搖一搖”功能才剛剛上線,微信還只有兩三千萬的用户,還不是中國人手機上的第一應用,即使是張小龍也沒有想到微信會有今天的龐大規模。
康敬偉曾是互聯網業的第一批創業者,2000年康敬偉就已經在做流媒體直播,但沒有成功,之後他忙着做電子元器件生意。
*如果互聯網公司給用户端上的是一碗飯,康敬偉在忙着的就是插秧種穀。*這個悶頭做生意的種田派企業家,但在心裏埋了一個沒有熄滅的互聯網火種。
悶頭做生意的種田派企業家康敬偉,在心裏埋了一個沒有熄滅的互聯網火種
“張小龍對微信的商業化一向謹慎,我沒有去走廣告模式。”康敬偉告訴《博客天下》。
一個電子元器件商在微信平台上買賣廣告位,會是枯燥而毫無新意的事。
“我要在微信平台上做服務,用微信做數據服務。”康敬偉説。
張小龍想了想,這對微信沒什麼損失,急於擴大用户規模的微信也希望有更多的朋友,張小龍給康敬偉開了一個服務接口。
通過微信這個工具,一些交易數據和精準營銷信息被直接推送到企業關鍵決策人的手機裏。“企業關鍵決策人”是康敬偉瞄準的一個人羣,一個企業裏,手握企業採購大權、決定交易生死的大多隻有3到5人。
“搞定這羣人”,成了康敬偉利用微信幫助科通擴大業務交易量和企業互聯網化的脈門。
*通過微信,科通匯聚和對接了一批散落在全國各地的中小企業採購者。*短短幾年時間,科通芯城的銷售額從0做到了近100億元。2014年7月,科通芯城成功地在香港上市。
“起初我也沒想到能做成這樣。”康敬偉鬆了一口氣,賭微信這一局,他賭對了。
這是康敬偉第一次趕上“風口”。
此前,“好人緣小康”喜歡稱讚和研究那些獲得成功、或者在一定時段內保持良好勢頭的企業,他會提及和稱讚的企業很多,曾經説過科通芯城希望成為電子元器件業的京東和蘇寧。
但這一次,科通芯城成為昔日榜樣們學習和討論的對象。
科通芯城上市後,有媒體對這家公司“如何用微信做到100億元銷售額”的方法論作了分享,報道後來流傳到京東CEO劉強東的微信朋友圈。
劉強東為此召開內部會議,專門討論過這件事。“為什麼別人用微信就做到了100億,我們就沒做到呢,我們還是微信的親戚。” 劉強東説。
劉強東的一位下屬將這段討論發送到了朋友圈,騰訊董事局主席兼CEO馬化騰看到這條信息後,在下面點了個贊。
馬化騰不在康敬偉的朋友圈裏,康敬偉聽説這個橋段後,第一反應不是欣喜,而是想及時求證真偽。
這個長期悶頭做生意的商人對這個討論和點贊非常在意,他趕緊詢問張小龍這事的真假,張小龍直截了當回覆:“我(把那個點贊)發給你看一下。”
是真的。
在公司快速發展的兩年,康敬偉對行業的看法分享變得更加自信和大膽,但他仍然保留着一種謙虛,喜歡談論別的公司了不起的地方。
“我給各家公司做服務,我希望我沒有敵人”
“我給各家公司做服務,我希望我沒有敵人。”康敬偉説。
康敬偉也在做打造平台的努力,他的科技孵化平台“硬蛋科技”也引起了業界的關注。這個打通上下游,促進行業牽手的平台性項目成為科通轉向互聯網企業的關鍵。
這位互聯網企業圈中的新鋭,還沒有習慣談論自己。大多時候他和朋友、夥伴交談的是新趨勢和新知識。
《博客天下》復原了康敬偉科通芯城和硬蛋的商業故事,回到了他事業開始的地方。以及,在一個太多人強調野蠻、狼性和成功的時代,一位好人緣先生是怎樣進階的。
美國夢和深圳夢
45歲的康敬偉還記得他觀看的第一部美劇是《加里森敢死隊》。1980年,10歲的康敬偉擠在重慶街頭,和一羣鄰居們緊張又興奮地窺視着街上的唯一一部黑白電視機。
這是一支被赦免的罪犯組成的隊伍,但每個人都身懷絕技、桀驁不馴,而隊長加里森中尉是個好人,多次拒絕上級犧牲掉他的隊員的提議,他收穫了隊員的愛戴,也取得了巨大的成就。
在康敬偉的記憶中,這部電視劇當時只播了3個星期就被停播了,據説是“片子有毒”。
加里森還讓康敬偉有了一個美國夢,以及,敢死隊裏,外語好是最有用的技能
加里森告訴康敬偉,一個好人也可以給最富有侵略性的野心家們搭建建功立業的平台。加里森還讓康敬偉有了一個美國夢,以及,敢死隊裏,外語好是最有用的技能。
“去美國留學是我當時唯一的理想,那時我覺得美國代表着最先進的制度、最先進的科技,給人的感覺是自由。”多年之後,康敬偉在他深圳的公司裏對《博客天下》説。
“美國夢其實很簡單,一部車子,一間房子,一份穩定的工作。”康敬偉説。
康敬偉出生在一個工人家庭,温飽無憂但家境平平。他童年最開心的事是偷父母藏在罐子裏的白糖,經歷過荒年的一代人有着儲存高熱量食物的習慣。
康敬偉考上了華南理工大學,學的是電子工程,那個時代的中國最缺稀缺的人才。“當工程師能夠被尊重,對自己和國家都有意義。”
廣東對這個內地青年是一個活潑和流動的世界。康敬偉會在假期的時候從廣州進一批香煙,偷偷帶到重慶倒賣來補貼家用。按照那個時代的説法,這是“倒爺”。
賣香煙一個暑假能賺幾千元,這在1988、1989年是一筆不小的數目。
1990年,學校建議這批畢業生都回原籍去找工作,想在廣東工作的外地學生要交納3000元。大學四年級的康敬偉決定去深圳打工。那時候的深圳有一條實際存在的邊境線,本地稱之為“二線關”,內地人要有一張“特區邊防證”,如果在深圳工作,必須要找到接收單位才能獲得證件,康敬偉決定潛入深圳。
這是一次賭博,如果無證或證件過期,被抓要拘留15天,他決意冒險一試。
他坐上一趟從廣州開往深圳的火車,販賣香煙的冒險經歷讓他應對警察時具有經驗。
“當你沒有選擇,又想要改變人生的時候,就只能去“偷渡”了”
“那趟火車中途會停兩個站,在東莞要檢查一次通行證,你只要説是在下一站樟木頭下,就不需要通行證了”,康敬偉説,“當你沒有選擇,又想要改變人生的時候,就只能去‘偷渡’了。”
1990年的中國增速經濟正處於改革開放後的最低谷,GDP增長率是3.8%,全國城鎮需要安置就業的人有1000多萬。蕭條期的工廠不招人,還有的單位擔心使用一個“黑進來”的人會有麻煩,有的單位直接讓保安把康敬偉轟了出去。
康敬偉一直找到偏遠的寶安布吉鎮,才在一家電子廠找到第一份工作。
“當時那個老闆讀過書,對大學生有一種情結,他願意聘用我。”康敬偉説。
*康敬偉的職業起點是流水線工人。*從做音響、裝收音機、焊線路板,到看守倉庫,他在前三個月把工廠的所有工序都幹了一遍,但一個月能拿七八百元工資,這是一些內陸省份公務員、教師的五六倍——深圳會給勤快的人機會。
康敬偉最終在這家工廠成為市場銷售,不久接觸到了松下深圳分公司的員工。“當時松下的一個經理比較喜歡我,説從我身上看到他當年的影子。”康敬偉很快跳槽去了松下。
那時的外資企業是許多人長見識的開始。康敬偉覺得“震撼”。
“辦公室的一張椅子價值幾百元美金,同事告訴我,所有的椅子都是從日本運過來的。之前我覺得深圳已是中國最牛的城市了,但跟日本一比,又還差一大截。”康敬偉回憶。
康敬偉到松下後每月大概能掙到5000元人民幣,“外企一個月的收入頂本地企業半年。”
在松下工作的四年間,康敬偉去了大阪、東京,參觀過鬆下總部和日本的工廠。“松下當時有個科技博物館,收藏了松下歷史上的所有產品,既有HDTV,也有3D產品,還有音響試音室、影院等。當時只是不斷讚歎,日本的科技太發達了”,康敬偉暗自嘀咕,“中國究竟要花多少年才能追上呀。”
這可能是康敬偉後來第一次互聯網創業時購入先進技術、專利的原因。
在松下的幾年,康敬偉接觸到了華為、康佳、賽格、中興等客户,還有很多做通訊設備的國企,這些人成了他最重要的客户、朋友和夥伴。
“硬蛋的國外團隊裏,我用的都是本地員工,我們不派中國人去那裏做指揮官。”康敬偉説
“在日本企業裏,中國員工提升的空間有限,這也是為什麼我後來一定要出來。日企的工作經驗給我一個啓示,到現在,硬蛋的國外團隊裏,我用的都是本地員工,我們不派中國人去那裏做指揮官。”康敬偉説。
1995年康敬偉自己創業,建立了科通集團,這個企業對全國各地的企業銷售電子元器件。
“*我當時創業真的不像現在的許多創業者那樣是談情懷和故事,是餓出來的,我是為了生存。*我也曾經埋怨我爸爸,為什麼他不讓我去學外貿或金融,可以收入多一點。”康敬偉回憶。
兩年後康敬偉27歲,他認為自己已經實現了財務自由,那時他的一些朋友開始享受退休生活了,康敬偉認為自己還必須繼續“折騰”。
兩次互聯網化
康敬偉2000年開始了第一次互聯網創業,那一年三大門户新浪、搜狐和網易正以流血一般奔向美國上市,騰訊的產品還叫QICQ,那是一隻瘦高的企鵝。
一夜暴富的財富故事在中關村街頭到處都是,幾個大學生做了一個網站,引來流量然後賣掉,買家尋找下一個傳花者,就是一個故事的全部。
康敬偉的嘗試是一家名叫“優創”的公司,他採購技術,提供流媒體相關的軟件和硬件,這在許多隻有點擊數字的創業項目面前顯得充滿誠意。
多年之後康敬偉想起來,覺得這些嘗試有點太過超前。
2000年的帶寬並不足以支撐大量的視頻在線播放,這一次互聯網企業嘗試最終以失敗告終。2000年10月前後,互聯網的第一波寒冬開始。
但那個時代開始,互聯網企業家逐漸佔據了報端,而在網絡本身,他們有天然的優勢,人們把更多的注意力放在互聯網企業和他的掌門人身上,傳統行業的企業家們的注意力被分散、稀釋。
在這一次創業中,康敬偉的有些看法很有意思,比如在做優創時接受媒體採訪,他提到了“高科技發展需要市場,而不僅僅是資金和技術”。
這一思路他一直沒有放棄,硬蛋科技的思路就是同一個邏輯:如果互聯網企業極大繁榮、硬件越做越好,就能賣出更多的電子元器件,那就應該服務創業者,給他們服務和資金支持,孵化出更多的互聯網企業來。
第一次進軍互聯網行業失敗後,康敬偉退回電子元器件行業重新成為“種田派”
但第一次進軍互聯網行業失敗後,康敬偉退回電子元器件行業重新成為“種田派”。
康敬偉在遇到張小龍、決定在微信上做科通芯城前,科通芯城的銷售額大概是1億元,説少不少,説多不多。
康敬偉1995年成立的科通集團是中國最大電子元器件分銷商,這家行業巨頭主要是把採購來的芯片、電阻、電感、液晶屏等硬件產品配件售賣給華為、中興、康佳等廠商,併為後者提供技術服務。
賣電子元器件的老闆們可能是所有IT鏈條上最保守的人,在康敬偉用微信平台讓科芯通城突圍之前,大多數從業者混的都是製造業圈子。
和張小龍、百度總裁張亞勤等互聯網從業者為友,讓康敬偉進入了一個嶄新的世界,他像互聯網企業家那樣拼命充電,尤其是關於科技的知識,他學習英語之外的幾種語言,最近在突擊的是西班牙語。
康敬偉在2008年邀請過幫助IBM轉型的顧問為他出謀劃策,花費了幾十萬顧問費後他學到了一個新名詞:社交營銷。
康敬偉後來留意到,小米總裁雷軍走的就是這條路,雷軍用微博把小米從三線品牌做到了一線。儘管康敬偉更欣賞華為掌門人、老友任正非那種相對保守的經營戰略,但他對雷軍及時抓住爆發工具的能力很是欣賞。“這是雷軍最成功的地方。”他説。康敬偉也一直在等一個類似的爆發工具,找到微信的用法之後,他開始快速地推動公司走向互聯網化。
“土豪”的危機感
徐非起初看不懂康敬偉這番折騰。徐非是子公司科通無線深圳科技有限公司的總經理,他的公司2014年被科通集團收購。“他任何方面都很成功了,沒必要去蹚互聯網這潭渾水。”徐非對《博客天下》説。
併入科通前,徐非壓根沒想過公司要怎麼互聯網化,徐非不用淘寶,對最新的互聯網產品也不感興趣,偶爾只是用微信進行一些支付。
“加入科通我才開始玩線上渠道,之前總覺得這種方式肯定沒戲,除非客户能進化到可以跟你做線上交易,但很多企業還沒進化到這個程度,小米也只是銷售做線上,採購還是做線下。”徐非説。
徐非趕上了這個行業最“土豪”的幾年,行業雖流行“大魚吃小魚”,但幾家大巨頭都活得滋潤,即便是小公司一年也能做到上億元甚至幾億元的銷售額。
“代理商不要養那麼多工人,也較少使用銀行貸款”,徐非分析,他們走的這個中間商模式,行業入門門檻高,但一旦站穩腳跟,上游客户和下游客户就相對穩定,“除非哪天發現大家茶餘飯後不看手機了,我們的風險就來了,但只要整個手機行業的需求每年保持穩定增長,我們就沒什麼危機。”徐非沒有互聯網化的衝動。
康敬偉眼中的互聯網不是渾水,而是一片藍海,他自己衝在最前面的同時,也説服自己的下屬和夥伴一起前行,有些當年一起打天下的老哥們兒會轉不過彎,那就儘量去説服他們,好人緣先生很少直接否定下屬,也盡力不讓每個人掉隊。
“很多做傳統代理的人都有這樣的想法,即使我今天不互聯網化,不做轉型,我也活得很好,我就是發展慢一點”,但康敬偉認為這是“白日做夢”,“這個行業依賴上下游生存,如果這個生態發生了革命性改變,比如我們的上游公司哪天變成了為谷歌或百度打工的公司,你還能安逸地活着嗎?”
*康敬偉覺得商業世界裏沒有安全邊界,他認為最大的敵人往往來自行業之外。*事實上,小米、樂視、錘子等硬件廠商,這幾年已開始繞過代理商,直接與上游供應商去做交易了,他們可能會很難説服上游廠商、無法及時獲取配件,還會遇到代工老闆跑路等麻煩。至於這個供應生態未來還會以怎樣的方式變革,誰也説不清。代理行業本身規模在增長,但毛利也正在變薄。
康敬偉酷愛騎馬,他的微信朋友圈裏,除了對行業和科技發表看法,就是騎馬的照片。他會在茫茫大草原騎馬,而不是在馬場內,馬場就像是一個封閉的行業,感覺不好,而草原,就像他正在探索的那個互聯網世界。
“今天你認為很安全的事,可能5年之後它都不存在了,所以做企業一定要有前瞻性的危機意識,一定要提前佈局。中國太多人太勤奮了,所有手段都可以使出來,等趨勢來了以後再做準備,肯定就很難跟上了,一定要在市場的朦朧階段,就要去賭。如果不提前做,肯定就是等死。”康敬偉如此闡釋他這一程商業冒險推力,他極力在2010年推出了網絡商城科通芯城。
科通芯城早期的一次戰略會議上,絕大多數高管直説公司發展線上渠道不靠譜。“不理解、想不透的人遍地都是,那個會議可謂是‘舊事物’對‘新事物’一邊踩。”科通芯城技術總監任福平告訴《博客天下》。他解釋説,公司內部當時真正對互聯網瞭解的人不多,他們沒有想透互聯網的邊際成本效應(做大規模成本會越來越低),還是那種投入100萬元賺取120萬元的相對短線的思維模式。
康敬偉意識到,一時要直接改變交易模式比較難辦,但他找到了互聯網化的突破口——破解客户獲取數據的痛點。過去的信息服務系統,要輸入用户名、密碼,找模塊,輸條件,最後才是獲取數據,如果數據分散到四五個地方,需要重複四五次歷程,操作起來無比麻煩。
科通芯城嘗試做了Web網站,由任福平帶隊負責攻破技術難點。那一陣子,任福平拼命買書看書,一個月連續讀了十幾本與互聯網相關的書,不僅要研究互聯網技術,還要琢磨互聯網產品、互聯網設計、互聯網運營等,但最先研發出的web網站系統使用者寥寥。“企業內部的系統每天在線的還有好幾百人,我們這個產品上線後,為什麼訪問量還沒內網訪問量高”,任福平很是納悶,“到底是產品方向錯了,還是產品設計有問題,還是運營沒上去,還是體驗沒上去,還是壓根就是一個偽命題?”
在他看來,建立一個單獨的web網站,數據獲取的難度係數“從10降低到2”了,就差登個賬户名和密碼,但這條路仍難以走通,直到後來接入微信端口,服務系統才被徹底激活了,生態鏈之間的信息因此透明化了。
公司互聯網化這一路,科通芯城市場營銷副總裁劉宏蛟一度很恐慌,她突然發現自己的老闆會頻繁分享新東西。“老闆(康敬偉)説誰誰誰又告訴我什麼什麼,我今天又發現一個什麼什麼,老闆天天給你出點子,你恐不恐慌”,劉宏蛟告訴《博客天下》,“後來我就強制自己去學東西,想着要把自己變成給老闆提點子的人。”
在跟張小龍提出“能不能做點正事”這個問題之前,康敬偉和團隊已經進行了多次深思熟慮的討論。科通芯城投資者關係總監郭菁菁向《博客天下》回憶了多次套路之後制定的策略:“大家討論的結果是,微博成就了小米,但我們再做微博一定不行,如果做APP,有推廣下載的問題,該做的就應該是微信。”
孵出最硬蛋
接入了微信並收入頗豐的科通芯城仍然是一個網絡化了的傳統行業,康敬偉需要的是一個全新的公司,一個生來就是互聯網公司的公司,為此他創造了硬蛋科技。
《博客天下》記者第四次見到康敬偉時是2015年12月11日,康敬偉看起來很放鬆,他穿一件黑襯衫配深藍牛仔褲,藍色羊毛衫隨性地系在腰間。他的身材勻稱,沒有中年男人常有的啤酒肚。坐在深圳南山區的硬蛋咖啡廳裏,他談論自己第一次互聯網創業的折戟和第二次轉型的成功,沒有失意也沒有得意,他能平心靜氣地去看待一切過往和得失了。
名為“硬蛋”的展廳,依蘋果體驗店的風格打造,白色是主色,科技感十足,它是康敬偉的“新生兒”
咖啡廳旁邊是硬蛋科技的大型體驗店,裏面陳列着智能音響、獨輪電動車、3D打印機等多種新潮智能硬件產品,這間名為“硬蛋”的展廳,依蘋果體驗店的風格打造,白色是主色,科技感十足,它是康敬偉的“新生兒”。
硬蛋科技的網站“硬蛋網”和“科通芯城”的網站氣質不同,硬蛋主要面對的就是龐大的創業者羣體,那些需要生產自己的智能硬件又沒有上下游資源的創業者,可以在硬蛋的平台上找到他們需要的東西。
市場營銷副總裁劉宏蛟解釋了“硬蛋”這個名字的來源:“康總開始覺得應該叫科通什麼什麼,我和(硬蛋總裁)李峯一致説,你可千萬別再叫科通什麼什麼,一定要是個全新的名字。因為你如果叫科通什麼,會帶着很深的傳統烙印。”
康敬偉被説服了,他在公司內部懸賞500塊錢找了一個名字。年輕的員工們想出了四五十個名字,排名第一位的是“硬蛋窩”。
劉宏蛟唸了幾遍後,把“窩”去掉了,康敬偉並沒有否定,也沒有特別贊成,他把硬蛋這個名字保留了下來。
2015年10月,康敬偉把微軟亞洲研究院副院長李世鵬博士拉進了硬蛋科技擔任CTO,李世鵬是康敬偉在機場偶遇的。
康敬偉和李世鵬以前認識共同的老朋友——百度總裁張亞勤。張亞勤是微軟亞洲研究院曾經的院長。2015年5月,康敬偉和李世鵬在機場相遇。李世鵬事後回憶起那個場景時説:“我看見他很面熟,就斗膽問了一句。”康敬偉想起了李世鵬,兩人聊了一路,後來當李世鵬決定換工作的時候,康敬偉發來了硬蛋的邀請,戰勝了BAT(百度阿里巴巴騰訊)的邀約。李世鵬最終決定加入硬蛋。
*“它是IOT(物聯網),它是平台,它是深圳,它是創業,有Jeffrey(康敬偉)。”*李世鵬曾經向劉宏蛟這樣解釋他選擇這家新公司的理由,他厭倦了大公司的暮氣沉沉,希望跟着一個可以信賴的老闆一起共事。
硬蛋不僅吸引來了資深互聯網人士,也讓康敬偉更多地被看做是一個互聯網企業的經營者。2015年11月,康敬偉獲得了安永企業家獎,其中一個重要原因就是硬蛋在平台方面所做的努力。
康敬偉的司機蘇曉冬還記得“2015亞洲資本年會”上,康敬偉受到的歡迎。當時有40多位製造業的企業家圍住了康敬偉,為他歡呼,跟他握手,想聽他談論自己的商業模式和心得,詢問他港股和美股上市要注意什麼,也把上A股的心得告訴康敬偉。銀行、投資、證券方面的人拉着他,把名片塞進他的手裏。
“圍上來的人都像是他的老朋友,那天他帶了差不多100張名片,中間還讓我開會回去取了一次。後來我問康總,這些人全都認識您嗎?他説,不是,大多數都不認識。”蘇曉冬説。
心中焦慮的製造業企業家們需要一個成功突圍的例子,而康敬偉確實是這樣的一個角色。
製造業企業家們管理企業同樣費心勞神,同樣嘔心瀝血,探索着市場的動向,儘快早做方向的調整。但是資本和注意力卻永遠都在互聯網企業身上。互聯網企業能夠更輕鬆地獲得更高的估值。
現在,康敬偉和所有互聯網企業家一樣負擔起了更重的社會責任,談論自己對世界、未來和科技的看法,還有一些關於人生的心得
*康敬偉似乎天生更適合做一個互聯網企業家,他愛穿休閒西裝而不是白襯衣,在硅谷,人們一度用休閒裝和西服正裝來區分互聯網業企業家和傳統行業企業家。*但這位“新手上路”的互聯網企業家正在適應自己的新角色,他強迫自己拍攝了一組人像攝影作品,封面圖的那一張是其中之一,他過去談論自己的商業模式,談完就匆匆走下演講台,現在,他和所有互聯網企業家一樣負擔起了更重的社會責任,談論自己對世界、未來和科技的看法,還有一些關於人生的心得。
“一個會到另一個會中途,他拿着手機,邊看邊練西班牙語”
司機蘇曉冬發現自己的老闆在車後座上學外語,“一個會到另一個會中途,他拿着手機,邊看邊練西班牙語”。
現在的硬蛋有意大利、以色列等分公司,西班牙語是美國使用人口第二多的語言,也是拉美這個巨大市場的重要語言。
“我體會不到他們説的那種轉型痛苦,我覺得遇到一個愛學習的老闆,員工會感到踏實很多。”蘇曉冬説。
“我很佩服比爾·克林頓。”康敬偉告訴《博客天下》。
“比爾·克林頓生於美國高速發展期,比爾·克林頓的物質生活並不貧苦,但他非常努力,是那種站在巨人肩上往前進的人”,康敬偉解釋,“比如他不是一個天生的演説家,但大家公認他的演説水平是一流的,他也是刻苦訓練出來的。”
康敬偉最近也正在苦練的,就是在各種會議和飯局上闡述、表達和交流的能力。
他在一步步地實現自己細節上的互聯網化,他曾經讓司機去看看,是不是買一輛特斯拉。蘇曉冬的建議是,椅子有點硬,可能更適合駕駛者而不是乘客。
不過現在康敬偉找到了更炫酷的出行方式,他用一輛獨輪的電動平衡車來解決5公里內的出行,把那部太像傳統行業從業者的賓利車放在家裏。
蘇曉冬試騎獨輪車之後,一度有點擔心老闆的安全。
這種獨輪車沒有把手,只能藉助身體把握平衡感,新騎上它的人,就像是闖入了一個完全陌生的領域。
“這種感覺”,康敬偉控制好身體,他已經對這款充滿互聯網氣質的智能硬件非常熟悉了,“才叫自由。”
文章首發於《博客天下》210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