鉛中毒的政治:一段漫長而醜陋的歷史 - 彭博社
Laura Bliss
滋潤你的皮膚……用鉛!哈里斯與尤因/國會圖書館在2014年4月至2015年10月期間,密歇根州弗林特大約有9,000名六歲以下的兒童在飲用水中暴露於高水平的鉛。由於一系列政府失誤,他們中的一些人的生活將因智商下降、聽力受損、學習障礙以及可能的犯罪率上升——鉛中毒的特徵。
可悲的是,這些孩子並不孤單。在過去的一個世紀裏,數千萬兒童因鉛中毒,主要是由於舊家庭油漆中的鉛。而且,隨着數百噸鉛油漆仍然存在於美國各地的房屋、公寓和工作場所的牆壁上,未來還會有更多兒童受到影響,儘管聯邦政府已經禁止使用鉛油漆數十年。最脆弱的羣體往往是生活在貧困有色人種社區的兒童。
彭博社城市實驗室一種可負擔的遊牧家居設計努力適應城市生活紐約市警察局長卡班在聯邦調查中辭職來自路易斯維爾,推動為公共健康種植樹木住房在幾十年來最嚴重的危機中迴響至2024年競選弗林特的悲劇揭示了一個似乎在美國家庭中潛伏已久的健康問題。但這引發了一個問題:為什麼鉛中毒從未真正被視為它所是的——美國曆史上持續時間最長的兒童健康流行病?
根據大衞·羅斯納和傑拉爾德·馬克維茨在城市歷史雜誌發表的一篇新論文,公共衞生歷史學家和鉛戰爭:科學的政治與美國兒童的命運,答案在政治、階級和種族的交匯處。
一個建立在毒藥上的社會
到1920年代,鉛已成為中產階級美國家庭的重要組成部分。它存在於電話、冰箱、吸塵器、熨斗和洗衣機中;玩偶、塗漆玩具、豆袋、棒球和釣魚餌中。也許最具危害性的是,它存在於汽油、管道和油漆中,這些都是城市化和不斷增長的住房庫存的基礎。
這正是鉛工業希望其產品被看作的樣子。儘管早在19世紀末就已知鉛是有毒的,製造商和貿易團體仍然激烈地將其宣傳為美國經濟增長和消費理想的必需品,尤其是在牆壁方面。抓住國家在大蕭條後對乾淨、明亮顏色的喜愛,他們取得了成功。
國家鉛公司的廣告,1923年。欺騙與否認:工業污染的致命政治但到1950年代,行業面臨的壓力開始加大,此時數百萬兒童已遭受慢性或急性暴露。聯邦公共衞生官員已記錄下鉛對攝入微量的年輕人不可逆轉的影響。報紙和公共衞生部門開始定期報道與水和牆面油漆相關的新病例。
如果鉛工業當時採取了行動(或者如果政府強迫其採取行動),也許鉛中毒會像其他主要兒童疾病一樣被對待——例如小兒麻痹症。在1950年代,“每年不到六萬例新小兒麻痹症病例在美國父母中引發了近乎恐慌,並導致了一場全國動員,促成了疫苗接種運動,幾乎在十年內消滅了這種疾病,”羅斯納和馬克維茨寫道。對於鉛中毒,工業和聯邦政府本可以共同動員,系統性地解毒全國鉛污染的住房庫存,並在此處結束疫情。
相反,行業的強大領導者將衞生官員的注意力從他們的產品轉移到了階級和種族上。
“貧民窟居住不可避免的疾病”
“問題的主要來源是我們老城市古老貧民窟中鉛漆的剝落,”鉛工業協會的健康與安全主任曼弗雷德·鮑迪奇在該組織1957年年會上辯稱。“兒童鉛中毒的問題將伴隨我們,只要還有貧民窟。”
因此,過錯不在於明知其產品中含有毒物質的行業(這種產品幾年前還用於新房的塗漆),而在於生活在“貧民窟”的“無知”父母。鮑迪奇在1956年向一位同事抱怨:“有必要‘教育父母’關於鉛漆的風險。但大多數案例發生在黑人和波多黎各家庭中,如何解決這個問題?”
這個想法,加上鉛工業強大的遊説和營銷力量,為未來幾十年的鉛辯論奠定了基礎。由於行業不願意對一種有毒產品承擔責任,並且將鉛的問題簡化為某種類型的社區,羅斯納和馬科維茨認為公共衞生官員未能在減少已知損害之外解決鉛流行病。社工可以進入兒童的家中,在確認兒童鉛中毒後從牆壁上去除鉛。但進行重大預防公共衞生工作的資金和意願——在兒童生病之前,系統性地從兒童居住的地方去除鉛——從未出現。
這在1960年代也是如此,那是“偉大社會”計劃的時代,例如醫療補助、城市更新項目和食品券。像紐約的年輕領袖和芝加哥的公民委員會結束鉛中毒的社區活動家將鉛中毒視為城市貧困的象徵,呼籲對兒童進行更多的血液檢測以及更嚴格地執行現有的住房法規。
儘管他們在某些方面取得了一些成功,羅斯納表示這些活動家仍然沒有找到支持更多的公共衞生措施,主要是反應性的,而不是預防性的。鉛仍然被視為“屬於”有色人種貧困者的問題。“具有諷刺意味的是,這些活動家實際上非常成功地確保了全國其他地方也是這樣看待的,”他説。這使得政治意願保持在最低限度。
羅斯納和馬克維茨寫道:“一代人後,一位傑出的研究者總結了1950年代和1960年代早期的主流觀點:鉛中毒被‘視為一種不可避免的貧民窟疾病,幾乎無能為力。’”
一個壓倒性的問題
1960年代並不是鉛辯論的結束。1970年代和1980年代的新發現揭示了美國的鉛問題遠遠超出了低收入家庭——即使在那些最明顯的鉛源,如剝落的油漆和窗框,已被移除的房屋中。汽油中的鉛以及房屋中的鉛都是一個國家性的問題。“富裕兒童也受到有毒鉛的傷害,”1981年的一則 華爾街日報 頭條如此報道。
克利福德·F·洛德在1955年於馬薩諸塞州埃弗裏特的加油站發佈了鉛汽油的價格。美聯社/檔案在對鉛工業的勝利中,官員們提高了對危險血鉛水平的標準,聯邦政府在1980年代成功逐步淘汰了鉛作為汽油的添加劑。但雖然富裕家庭能夠負擔得起清除家中鉛的費用,低收入家庭和住在公共住房中的人們仍然未必能夠做到。
當聯邦機構計算出數百萬個估計含有這種毒素的住房單位進行主動鉛去除的巨大成本時,里根時代對主要聯邦項目的拒絕使得這一切看起來無法辯解。衞生官員們在兒童中毒後繼續治療,而不是預防悲劇。而且,羅斯納説,鉛的“問題”與脆弱和缺乏教育的人羣有關,其範圍之廣使得消除希望變得不可能。
對弗林特的希望
但兒童鉛中毒是可以根除的。毫無疑問,美國家庭中問題的規模是巨大的。羅斯納説,如今清除全國鉛的成本約為1萬億美元。任何聯邦努力系統性地識別和清除受污染家庭中的鉛都將是複雜的,耗時數十年,並需要持續的政策改革。
“但這也是在拯救下一代兒童,”羅斯納説。“你實際上會阻止這些孩子被毒害。這難道不值得嗎?”
而且羅斯納稍微有些希望。在關於經濟不平等、住房危機以及黑人和拉丁裔生命價值的全國對話中,弗林特所帶來的對鉛的關注可能會促成該國首個全面的鉛中毒預防計劃。
“如果你認為這不值得做,那它只會很貴,”羅斯納説,“這是一種對社區和人們的價值判斷。這就是事情變得悲慘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