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將世界經濟從低迷中拉出來 - 彭博社
Peter Coy
插圖:731世界經濟正在發生瘋狂的事情。在歐洲和日本,利率已經轉為負值,這在很長一段時間內被認為是不可能的。在美國,工人的生產率以自1982年以來最微弱的五年增長率在改善。中國則是一個令人困惑的低迷增長和資產泡沫的混亂局面。
在這一切中,美聯儲主席珍妮特·耶倫練習着中央銀行家的藝術,從任何情況下抽離戲劇性。她堅持認為,儘管緩慢,條件正在恢復正常。她偏愛的方式是“數據依賴”,這既不具預測性也不具承諾性,就像在黑暗中用手電筒照着自己的腳趾找路。
彭博社商業週刊馬斯克在煽動性的特朗普集會上慶祝勝利沒有隱士。尋求庇護者佔據了拜登承諾關閉的監獄美國正在用尋求庇護者填滿臭名昭著的前監獄《狗人》電影來拯救兒童圖書業務哈佛經濟學家勞倫斯·薩默斯,差點就得到了耶倫的職位,對這種耐心沒有耐心。自2013年輸給耶倫以來,他一直在全球飛行——從聖地亞哥到聖路易斯再到意大利佛羅倫薩——來爭論世界經濟的狀況遠比中央銀行家們理解的要糟糕得多。他説,單靠貨幣政策,他們註定無法恢復增長。他認為,他們需要向他們所服務的政府伸出援手,並堅持以基礎設施支出等形式進行強有力的財政刺激。作為一個從很久以前就開始的知識鬥士,他如魚得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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攝影師:Andrew Harrer/彭博社(耶倫);感謝美聯儲(耶倫)陪審團仍在討論耶倫與薩默斯。無聊並不等於錯誤,挑釁並不等於正確。如果美國經濟在未來幾年在正常商業環境下恢復良好,耶倫的漸進主義將顯得聰明。但事情越是奇怪,薩默斯似乎就越是抓住了什麼。
“我覺得如果拉里的假設是真的,那將是一個徹底的遊戲規則改變。這將影響我們對宏觀經濟政策的思考,持續數十年,”來自冰島的高提·埃格特松説,他在美聯儲工作了八年,現在是布朗大學的宏觀經濟理論家。去年11月,在薩默斯在彼得森國際經濟研究所提出他的想法後,該所所長亞當·波森,曾是英格蘭銀行的政策制定者,在博客上寫道,“我們這個行業的所有人都有很多工作要做”,以回應薩默斯提出的“令人不安的問題”。
對於經濟政策制定者來説,最令人不安的問題是全球增長為何仍然微弱且不均衡。美國在1月至3月季度的國內生產總值年增長率僅為0.5%。歐元區的增長強於美國,達2.2%;日本在過去25年中經歷了多次經濟衰退,收縮了1.1%。通貨緊縮曾被視為純粹的日本問題——現在它已成為全球威脅。對增長前景的悲觀反映在長期利率的低預測中。德國10年期國債的年收益率僅為0.13%。
在2013年夏天,當奧巴馬總統在耶倫和薩默斯之間做出選擇時,薩默斯會有如此超前的想法並不明顯。奧巴馬錶示,“當談到他們對美聯儲未來的基本哲學時,”候選人之間的差異微乎其微,“你無法在他們之間滑入一張紙,”伊利諾伊州的民主黨參議員迪克·杜賓在與總統的會議中説道。兩人都擁有很高的資歷——她是長期擔任美聯儲官員的經濟學家,曾在加州大學伯克利分校哈斯商學院任職;他則是比爾·克林頓任內的財政部長,前哈佛大學校長,以及奧巴馬國家經濟委員會的前負責人。如果説有什麼不同,耶倫似乎更有可能成為一位積極的美聯儲主席,並且“可能會更致力於在經濟確實復甦之前保持刺激政策,”摩根大通首席美國經濟學家邁克爾·費羅利當時表示。
但在2013年11月,耶倫被選中但尚未接替本·伯南克擔任主席時,薩默斯前往華盛頓的國際貨幣基金組織,提出了“長期停滯”的概念,這一術語是由哈佛經濟學家阿爾文·漢森在大蕭條時期創造的,他感嘆“病態的復甦在其初期就夭折,蕭條自我滋生,留下了一種堅硬且似乎無法動搖的失業形式。” “長期”是經濟學術語,指的是持久的,而不是週期性的。漢森關於長期停滯的警告似乎在美國在第二次世界大戰期間增長加速後被證明是錯誤的,戰後刺激結束後經濟仍然強勁。
對於薩默斯來説,將世俗停滯的概念重新帶入學術辯論就像是從爺爺的閣樓裏拿出一件發黴的舊外套。但他確實復興了這個概念。“現在,這可能都是瘋狂的,我可能完全錯了,”他在國際貨幣基金組織的聽眾面前説道,隨後又説:“在未來的幾年裏,我們可能確實需要考慮如何管理一個零名義利率成為經濟活動的慢性和系統性抑制因素的經濟,這使我們的經濟低於其潛力。”
換句話説,薩默斯聲稱世界經濟可能會失衡到即使是零利率也會太高——而且是多年,而不僅僅是經濟學家們所認為的短暫現象。這次演講在推特上引發了熱烈討論,並得到了大量新聞報道。記者們的關注有所減弱,但薩默斯在他的 博客、在他的 金融時報 專欄、演講以及與其他經濟學家共同撰寫的論文中繼續發展這一概念,包括布朗的 埃格特森,他將薩默斯的思維轉化為一般均衡經濟學的正式語言。現實世界正在支持薩默斯的論點。停滯持續的時間越長,它看起來就越像是世俗的,而不僅僅是週期性的。“我越來越相信”這個理論是正確的,他説。
明確來説,薩默斯所挑戰的遠不止美聯儲何時以及提高多少利率。確實,他批評美聯儲在經過七年略高於零的時間後,於十二月投票決定將聯邦基金利率提高四分之一個百分點。但這只是關於如何設定貨幣温控器的普通爭論。
這些是奇怪的時代。增長疲軟。利率為負。有沒有出路?
薩默斯更深層的論點是,世界增長陷入困境,因為對商品和服務的需求長期短缺,同時又有過剩的儲蓄。他説,隨着人口老齡化,美國和其他工業化國家往往會儲蓄更多。與此同時,日益增長的不平等使得世界收入的更大份額流入富人手中;他們無法花光所有收入,因此選擇儲蓄。通常會吸收這些儲蓄的投資卻未能達到預期。這部分是因為新經濟是輕資產的:像優步和愛彼迎這樣的公司通過利用已經存在的資產(汽車和房屋)而繁榮。軟件作為純信息,不需要建造工廠,佔據了經濟中更大的份額。產出和生產率的緩慢增長減少了投資,因為高管們對資本支出的回報失去了信心。
薩默斯案例中的第一個證據:利率在過去30年中一直呈下降趨勢,即使考慮到通貨膨脹的下降。利率像任何價格一樣,反映供需關係。它的下降是因為貸款需求疲軟,而來自有多餘現金的儲蓄者的貸款供應強勁。過去人們認為利率不能低於零,但日本銀行和歐洲中央銀行等機構為了激發增長,已經將一些利率壓低到曾被稱為“零下限”的負值區域。
儘管反對美聯儲在12月加息,薩默斯仍然擔心,超低甚至負利率的長期存在會導致股票和房地產等資產出現泡沫,因為絕望的投資者追逐更高的回報。他表示,財政政策需要發揮比現在更大的作用。怎麼做?在投資方面,他支持政府支出,以修復美國破舊的道路和橋樑,抗擊全球變暖,並改善教育——這些大型、昂貴的項目將提供價值,同時吸收過剩的儲蓄。他的一句口頭禪是:“美國現在的基礎設施投資率是自第二次世界大戰以來最低的。”在儲蓄方面,他支持改變税法,將更多資金投入到低收入和中產階級家庭手中,這些家庭會花錢而不是囤積。
當然,這聽起來很像奧巴馬在過去八年中未能推動的議程。“在我看來,這看起來像是偽裝成理論的觀點,”前美聯儲經濟學家阿諾德·克林在2014年他的博客上寫道。國會對任何聞起來像財政刺激的措施毫無興趣——尤其是在現在,立法者們在選舉前躲在桌子底下。薩默斯回應説,他的處方與他的診斷是可以分開的;保守派可能更願意通過出口促進、消除浪費性法規和大幅減税來解決問題,以誘使公司建立工廠。
薩默斯在全球中央銀行家中獲得了更多的關注。他對他們的信息是:要更宏大。美聯儲傳統上限制自己管理“商業週期”——圍繞假定的長期上升趨勢的產出波動。薩默斯質疑商業週期的存在,這一固有的樂觀概念暗示着下跌的東西必然會上升。當產出下降時,他的研究表明,它從未完全回到原來的軌跡。生產能力遭受持久損害,部分原因是被裁員的工人失去了技能。這使得儘可能避免衰退變得至關重要。然而,薩默斯表示,美國在未來三年內發生衰退的幾率“顯著高於50%。”
最近,他增加了世俗停滯是傳染性的觀點,通過貿易和投資流動在國家之間傳播。一個停滯的國家可以通過壓低其貨幣價值和實現大額貿易順差來嘗試解決失業問題;這會加劇其貿易伙伴的失業問題,這些國家則遭受貿易赤字,依據Eggertsson、Summers等人的最新研究。換句話説,損人利己的貿易理論依然存在。
Summers認為,中央銀行家應該停止關注商業週期,停止嫉妒地維護他們的獨立性,並與其他機構合作解決導致經濟陷入這種狀況的深層問題。“中央銀行喜歡説……‘好吧,生產率增長是個問題。但那不是我們的問題。’‘不平等是個問題。但那不是我們的問題,’”Summers在他的彼得森演講後的問答環節中説道。“我建議,世界上沒有任何主要的中央銀行家認真對待這個問題。”
插圖:731美聯儲系統僱傭的博士經濟學家比世界上任何其他組織都多,因此似乎是一個理想的地方來提出關於世俗停滯的大想法。但美聯儲的經濟學家往往專注於短期預測和貨幣政策的機制,彼得森的Posen説。耶倫無法奢侈於天馬行空。她最重要的工作是通過小步伐推動設定利率的聯邦公開市場委員會,儘可能在鷹派和鴿派之間保持共識,並小心翼翼地避免給金融市場帶來意外。“如果你是中央銀行委員會的成員,更不用説主席,每一個字都會受到審查,”Posen説。
關於利率走向的狹窄問題,美聯儲正逐漸向薩默斯的方向傾斜。自2012年美聯儲開始發佈預測以來,利率制定者對聯邦基金利率最終將落在何處的中位數預測已下降了整整一個百分點,降至3.25%。但與薩默斯不同,耶倫並沒有呼籲國會加大刺激力度。在11月於法國銀行的演講中,她表示緊縮的税收和支出政策“幾乎不是理想的”,但通過説財政當局必須考慮長期可持續性,給他們留了後路。
耶倫在世俗停滯問題上小心翼翼,提到這一理論但並未支持它。她的得力助手、副主席斯坦利·費舍爾曾在麻省理工學院教授薩默斯、伯南克和歐洲中央銀行行長馬里奧·德拉吉,且曾任以色列中央銀行行長,他似乎對某些根本性變化的想法更加開放。在1月與舊金山的學術經濟學家交談時,他提到了“由拉里·薩默斯在多篇論文中強有力提出的世俗停滯假説。”他同意利率可能“在政策相關的未來保持低位。”他甚至考慮了薩默斯關於儲蓄/投資失衡的一個解決方案:政府對長期項目的支出。薩默斯説:“即使是不喜歡使用‘世俗停滯’這一術語的人也在接受相對於投資的過剩儲蓄、新現實、非常低的利率和長期需求不足。”
有一個大事實很難與薩默斯認為經濟遭受需求不足的觀點相符——即美國5%的失業率。如果美國人如他所願花費更多,可能沒有足夠的工人來滿足需求。結果可能是人才爭奪戰、工資上漲和不可接受的高通脹。
普林斯頓大學的艾倫·布林德,前美聯儲副主席,是一組經濟學家中的一員,他們認為經濟停滯源於供應不足,而非需求不足。“當我晚上睡覺時擔心經濟時,我從來不擔心美國人不會花足夠的錢,”他説。西北大學的羅伯特·戈登同樣表示,增長受到缺乏創新的阻礙——這是一種供應方的解釋。
薩默斯毫不意外地對這些反對意見有回應。他表示,勞動力市場可能存在比有時被認識到的更多的閒置。他還説,停滯的需求方和供應方解釋並不是相互排斥的:需求增長疲軟本身可以損害經濟的供應方——即製造商品的人和機器。失業導致工人的技能退化;公司停止投資設備和軟件。
薩默斯表示,增強需求可以扭轉這種惡性循環,並逐漸提高經濟的生產潛力。政府支出不僅不會擠出私人投資,反而可能誘導更多的投資。
當利率可以為負時,經濟學中的所有真理都變得不再確定。經濟學家們開玩笑説,他們的博士考試問題在50年裏沒有改變,但答案卻改變了。這個笑話“捕捉了一種真理,”薩默斯説。
他似乎很享受身處動盪之中。“這就是生活在倒退中的效果,”白皇后在《愛麗絲夢遊仙境》中告訴愛麗絲。“這總是讓人一開始有點頭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