傑伊·法伊森拯救地球(以及共和黨的)昂貴而令人惱火的追求 - 彭博社
Zachary R Mider
當傑伊·法伊森(Jay Faison),共和黨最慷慨的贊助人之一,在七月飛往克利夫蘭參加全國大會時,任何關心地球健康的人都覺得形勢不妙。這個月份正成為有記錄以來最熱的月份,而該黨即將提名一位稱全球變暖為中國發明的騙局的候選人。共和黨領導人還在準備十年來最倒退的氣候平台——在“環境進步”標題下,質疑既定氣候科學家的客觀性,並指責民主黨人製造“環境危機的幻覺”。在空調的亨廷頓會議中心,沒有人反對當一位來自德克薩斯州的福音派活動家建議將煤炭(負責美國四分之一的温室氣體排放)描述為“清潔”時。“民主黨不理解煤炭是一種豐富、清潔、經濟、可靠的國內能源資源,”最終的文件文本寫道。
法伊森在平台委員會會議幾天後抵達大會。他創建的非營利基金會ClearPath的工作人員曾悄悄遊説平台起草者,但效果不大。但當法伊森在克利夫蘭參加小組討論時,他表現得無比、幾乎荒謬的外交。“我認為在沒有解釋的情況下稱煤炭為‘清潔’並不是一個好的政治舉動,我不確定我是否完全同意,”他在美國石油協會舉辦的一個活動中説道。皺着眉頭,他迅速補充説,煤炭可以變得清潔,並且“我們需要朝這個方向努力。”
前一年,費森作為一個政治無名小卒來到華盛頓,手中握有從他位於夏洛特的電子公司出售中獲得的現金。他希望通過將自己的時間和1.75億美元投入到這個事業中,能夠向共和黨人展示他們在拯救地球方面的角色。其他人也曾嘗試這個使命,但很少有人像費森那樣堅定——而且沒有人投入如此多的資金。然而,他遇到了如此的冷漠和敵意,以至於被迫縮減自己的雄心,並急劇向右轉。這是一個關於當不可抗拒的現金力量遇到不可動搖的教條時,政治中會發生什麼的教訓。
費森(中)在俄亥俄州克利夫蘭的共和黨全國大會外與美國石油協會的總裁兼首席執行官傑克·傑拉德(右)交談。攝影師:M. Scott Brauer 為彭博商業週刊如果你在尋找在特朗普時代已經失寵的那種學究氣的商會共和主義,你會在費森身上找到。48歲,頦部突出,身材緊湊而健壯,他佩戴着一塊34美元的鐵人手錶,打獵鵪鶉,駕駛特斯拉,並參加CrossFit和教堂活動。他對專家、高級學位和精英機構印象深刻。當他説“核”這個詞時,他會多加一個“u”,就像喬治·W·布什那樣。
費森在夏洛特長大,是一位富有的購物中心開發商和共和黨權力掮客的兒子。在弗吉尼亞大學商學院學習後,他在葡萄牙開設了一連串的Blockbuster商店,隨後創辦了SnapAV,生產家庭影院和其他音視頻設備並在線銷售。作為一名終身的共和黨人,他的商業生涯加深了他對大政府有效性的天生懷疑。
費森大約在16年前首次對氣候變化產生興趣,那時他的妻子把他拖去聽一位環境保護基金會的董事的演講。演講者是一位在摩根士丹利有着傑出職業生涯的投資銀行家。費森回憶説,如果像這樣的嚴肅商人都對氣候感到擔憂,也許這其中確實有些道理。
2013年,他以約2億美元的價格出售了在SnapAV的股份,並尋找一個可以將他突然多出來的時間和金錢投入的事業。他曾考慮為貧窮國家的教堂開發軟件,最終選擇了氣候變化。鑑於科學界普遍認為人類活動正在導致地球變暖,他對同為共和黨的朋友們的牴觸感到困惑。他想,也許他們需要以保守的聲音傳達這個信息——一種不會讓他們想起像阿爾·戈爾這樣的自由派政治家的聲音。那年秋天,他創辦了ClearPath,並在次年以1.65億美元資助了它,他表示這超過了當時他淨資產的三分之二。他深入研究科學文獻,並與NASA和國家海洋和大氣管理局的頂尖研究人員會面。
為什麼要解決一個可能讓他與朋友、家人和黨派產生衝突的問題?費森有一種頑固的性格和科技企業家的顛覆精神。SnapAV的朋友和商業夥伴亞當·萊維形容他的管理風格為:“讓我們設定一些不合理的期望,看看我們能接近它們多近。”
在ClearPath,費森以經典的首席執行官方式處理問題:他聘請了麥肯錫。這家全球諮詢公司以企業戰略而非政治智慧而聞名,但費森對他所見顧問的常春藤聯盟背景印象深刻。“有一個女孩……她上康奈爾大學,還獲得了全校的科學獎,”他説。
費森的初始計劃是進行草根宣傳:一項旨在吸引共和黨和獨立選民訪問 clearpath.org 的社交媒體活動,那裏有常春藤盟校的學者們彙集了無可指摘、帶有腳註的科學信息,並夾雜着提醒,指出里根政府曾幫助拯救臭氧層,而喬治·H·W·布什政府則停止了酸雨。在幾個月內,ClearPath 在 Facebook 和 Google 廣告上投入了近 200 萬美元,但幾乎沒有人能在網站上停留超過幾分鐘或與朋友分享鏈接。只有少數人在基金會的 Facebook 頁面上發表評論,而其中許多人談論的是“自由派環境狂人”或發佈來自氣候否認網站的可疑數據。“我以為會有像我這樣的人,他們好奇並想要了解更多,”費森説。“確實有像我這樣的人。只是恰好,這樣的人在非民主黨人中只佔 0.2%。”經過幾個月無果的調整後,他結束了這項活動。
費森面臨的問題是耶魯法學院教授丹尼爾·卡漢所稱的文化認知理論。2010年,卡漢幫助創建了一項在線調查,詢問1540名美國人對氣候變化的風險進行1到10的評分,並通過“電子比原子小[對/錯]”等問題測試受訪者的科學知識。不出所料,傾向自由派的人認為氣候變化的風險比保守派更大,而對科學有較強理解的自由派認為的風險比對該主題了解較少的自由派更高。但在傾向保守派的受訪者中,情況正好相反——他們對科學理解得越好,賦予氣候變化的風險就越低。“他們使用理性不是為了弄清事實是什麼,而是為了與這個問題形成一種能可靠召喚他們自我認知的聯繫,”卡漢説。“這完全是合理的,因為他們依賴的其他人會因此評判他們。”
Kahan認為,當人們在與日常生活相距甚遠的爭議性問題上形成意見時,身份勝過事實。他發現人們在評估HPV疫苗、壓裂和槍支管控方面有類似的效應。研究結果表明,liberals並不比conservatives更可能基於科學來形成信念。Kahan進行的其他研究顯示,liberals在核廢料儲存等問題上同樣容易拒絕科學。
根據Kahan的邏輯,像Faison的廣告活動有可能加劇對立。描述一位liberal活動家的類似攻勢時,Kahan問道:“他為什麼不直接拿一車錢去燒掉呢?”
不過,Faison在押注時有所保留,就在他的社交媒體冒險失敗的同時,他 宣佈了一項重大投資 在政治上。去年六月,他承諾在數年內花費1000萬美元支持支持清潔能源的Republicans,並從其他捐贈者那裏籌集更多資金。華盛頓很快成為他的唯一關注點。他想,為什麼要試圖改變無數Republican的想法,而國會中的300多名議員有能力帶來真正的改變呢?為了證明他的誠意,他向支持Kelly Ayotte的一個團體寫了一張50萬美元的支票,這位温和的New Hampshire參議員正面臨艱難的連任戰。在此之前,Faison在華盛頓並不為人所知,但這筆錢讓他瞬間成為了重要人物。參議院多數黨領袖Mitch McConnell特意來到Charlotte與他交談。國會議員們突然變得很容易聯繫。Politico 將他列入了50位“正在改變美國政治的思想家、行動者和遠見者”名單。
他很快意識到,接觸並不等同於影響力。在他為阿約特寫支票後不久,他發現自己身處華盛頓的紅木裝飾的資本烤肉店的一個私人房間裏,那裏的波爾奇尼調味肋眼牛排售價為56美元。大約十位該黨的主要資助者聚集在一起支持來自北卡羅來納州的參議員湯姆·蒂利斯和來自煤炭豐富的肯塔基州的麥康奈爾。此時,蒂利斯轉向費森。“我喜歡在這些晚宴上增添一些趣味,”費森回憶他説。“傑伊,告訴我們你的問題。”
費森吞了吞口水,開始闡述他對氣候行動的主張。“共和黨遲早會在這個問題上受到攻擊,”他説。“世界上每個科學學院,82%的財富500強公司,NASA,NOAA,所有研究過這個問題的機構都同意。”接着是一陣尷尬的沉默。
有時敵意更加明顯。來自俄克拉荷馬州的參議員詹姆斯·因霍夫,以前曾在參議院會議廳扔雪球來支持他認為地球沒有變暖的觀點,他在一次演講中警告保守派關於一個“聲稱是共和黨人”的新富有捐贈者。在費森和自由派活動家湯姆·斯泰爾之間,因霍夫表示,一場現金的雪崩正湧向華盛頓,“試圖復活全球變暖的神話。”
當費森在國會走動時,他感覺人們把他視為一個隱蔽的自由派。“當我説‘氣候變化’時,他們就會想到南希·佩洛西,”他説,指的是眾議院少數黨領袖。他希望在華盛頓開設一個辦公室,並僱傭一支華盛頓的工作人員團隊,但他意識到,除非情況有所改變,否則他將無法找到任何合格的共和黨人來為他工作。
抵抗部分是文化上的,但也很務實。即使是不同意因霍夫觀點的共和黨政治家也記得南卡羅來納州前國會議員羅伯特·英格利斯的遭遇。在2010年,英格利斯競選他的第七個任期。茶黨熱潮正值高峯,而一項民主黨的氣候法案在參議院陷入困境。在短短幾年內,氣候變化從一個兩黨共同關注的問題變成了一個極具爭議的話題。在他所在地區的茶黨聚會上,被問及全球變暖時,英格利斯為主流氣候科學辯護,結果遭到了猛烈的噓聲。一個月後,他在初選中以42分的差距落敗。在國會山,他的名字現在成了一個動詞——沒有人想在氣候變化問題上被“英格利斯化”。
費森等待介紹,而傑拉德(右)在“黨派平台:能源與環境”小組前發言。攝影師:M. Scott Brauer,彭博商業週刊去年秋冬,費森引入了一組新的顧問,並以一種提升他保守派信譽的方式徹底改革了他的政策平台。曾經,他曾提出通過市場機制來抑制排放的想法,但在與一組碳税倡導者的磋商後,他現在放棄了這種説法,並將倡導者的名字從ClearPath的網站上刪除,幾乎不再提及風能或太陽能。新平台提議減少核能和水電開發的繁文縟節,擴大天然氣的使用,並鼓勵對碳捕集技術的研究,這可能有一天使“清潔煤”成為現實。在夏洛特的辦公室裏,他們稱之為ClearPath 2.0。
費森在三月份的國家新聞俱樂部闡述了他的新戰略,六分鐘的 準備發言中明顯沒有提到“氣候”和“變暖”這兩個詞。當一位記者終於問到C字時,費森表示這不是重點。“你不需要在氣候問題上達成一致才能在保守的清潔能源上達成一致,”他説。“坦率地説,我們可以走進國會的任何辦公室,以非常非對抗的方式進行這些類型的對話。”
幾周後,在一個陽光明媚的春日下午,我跟隨費森穿梭於國會山,與三位國會議員會面。他帶上了他的新政府事務負責人,扎克·貝格,他曾是來自石油富國路易斯安那州的參議員大衞·維特的工作人員。後來我發現,貝格本人對人類引起的氣候變化持懷疑態度。
他們計劃提出的建議不是科學或道德上的,而是政治上的。當我們到達一位代表的辦公室時,費森帶着一張圖表進去,圖表顯示共和黨缺乏“清潔能源”信息如何使獨立選民和年輕選民遠離該黨。他一個小時後走出來,面帶微笑。“你可以看出這是一次好的會議,當日程安排員進來並揮手讓他們離開時,”費森説。“他知道我們沒有信息。他知道我們看起來像尼安德特人。”
幾周後,我在夏洛特拜訪了費森。當他開着特斯拉帶我在城裏轉悠時,他充滿了樂觀。在午餐時,他離開接了一個電話,回來時帶來了好消息:科赫兄弟捐贈網絡的一名成員已承諾向費森的政治基金捐款10萬美元。他一直在與幾位參議員撰寫清潔能源的評論文章,並且正在與立法者合作一些政策倡議,其中一些關於水電和核能的倡議在國會中逐漸推進。他表示希望共和黨的平台能提供另一個展示他想法的機會。
ClearPath的新顧問之一,喬治·大衞·班克斯,一個外向的密蘇里人和因霍夫的前工作人員,理解這些討論對共和黨人的微妙性。“我不會坐下來談論科學——‘你相信科學嗎?’”他説。“你還記得軍隊裏的同性戀問題,不問,不説嗎?這就是它的本質。”在班克斯的敍述中,法伊森早期未能贏得在華盛頓擁有實際權力的永久共和黨專業階層。“當你帶來一些不屬於共識的東西,或者是超出常規或非常規的東西時,你需要與廣泛的羣體建立聯盟,而不僅僅是國會山上的人。還包括市中心的人,因為他們在重要的顧問角色中扮演着重要角色,”他説,指的是填補保守派智庫、律師事務所和遊説公司的前國會工作人員。
法伊森一直認為ClearPath是行業的盟友,但他並沒有把外聯作為優先事項。在班克斯今年春天加入後,他組織了晚宴和雞尾酒會,以便將法伊森介紹給代表煤炭、公用事業和水泥等利益的遊説者。夏天,法伊森參觀了伊利諾伊州的一座大型煤電廠,並派助理在遺產基金會的核能活動上發言,遺產基金會是氣候否認主義的主要力量之一。他表示,他的新方法反映了他在政策問題上的學習。他已深信風能和太陽能無法使世界擺脱碳排放,解決方案需要核能、水電和“清潔”煤,並且這些能源需要一個不被視為行業代言人的倡導者。
與此同時,費森承認現實政治的一個元素。“這其中有一些戰術。這並不是黑白分明的。在華盛頓沒有太多黑白分明的事情。”他將個人發展與政治務實的比例定為“85-15,或80-20。”許多共和黨人對他表示讚賞。“我不知道我們在何時何地達到了這個地步,似乎如果你想關注清潔能源來源,那就意味着你是民主黨人,”阿拉斯加州參議員、能源和自然資源委員會主席麗莎·穆爾科斯基説。“他正在以積極和建設性的方式幫助塑造能源討論。”
曾經讚揚費森的環保左派,現在將他視為化石燃料遊説團的辯護者。而右派中的並非所有人也都接受他的這種新方法。一天午後,我拜訪了托馬斯·派爾的辦公室,他負責美國能源聯盟,一個倡導團體。AEA曾獲得科赫工業和其他化石燃料利益的資金,派爾曾擔任科赫的遊説者。“他提供的東西非常温和。每個人都很容易支持,”派爾談到費森時説。“核能。水電。這就是他現在所處的地方。很好,我也是!”
快速瞭解 碳的成本
然後他指着桌子上的一個棕色文件夾——一個關於費森的檔案,正在華盛頓的保守派活動家中流傳。裏面有費森早期與碳税的曖昧關係的證據,以及通過公共記錄請求獲得的電子郵件,顯示他曾資助過一個州級的兩黨氣候項目。對派爾來説,最令人擔憂的是,該倡議涉及到戈爾的前助手。“在他的一生中,你無法在沒有大量傳統政府幹預的情況下達到他想要的目標,”派爾説。
費森在面對如此抵抗時努力保持樂觀,但他顯然覺得這令人惱火。五月,我在他另一次前往華盛頓的旅行中見到他,他去買一套可以作為他日益壯大的政治運作總部的聯排別墅。這個地方距離國會山大約步行15分鐘。他告訴我他在考慮買一輛自行車,但貝格半開玩笑地警告他不要這樣做。“人們會覺得我某種程度上是個堅果派的人,”費森説,聲音提高了。“為什麼呢?騎自行車。我是説,這更便宜。這更高效。這更快。這是一個好的商業舉措。我們創造了所有這些標籤。我就是不明白。”他用手指敲打桌子。“我可能就騎自行車,承受這些壓力。你知道我意思嗎?我會騎那輛該死的自行車。”(截至十月底,他還沒有買一輛。)
夏天和秋天幾乎沒有跡象表明費森正在改變黨的方向。在大會之前,他派貝格去華盛頓參加會議,幫助起草平台中關於能源和環境的部分,但這位助手是房間裏唯一一個不是行業遊説者的人,清晰路徑的想法幾乎沒有進入文本。特朗普在民調中的下滑也影響了費森支持的15位國會候選人的機會;在新罕布什爾州,艾約特曾經微弱領先,但一些民調顯示她落後。
費森的黨派忠誠是有底線的。他偏愛的總統候選人傑布·布什和林賽·格雷厄姆在初選中早早失利;他最近告訴我他在考慮投票給自由黨候選人加里·約翰遜。費森表示,他在清晰路徑的政治運作和他自己的直接捐贈上花費了超過400萬美元,而基金會還將為非政治工作支付額外的2600萬美元。
費森已經開始展望選舉日之後。他一直在收集關於宣傳他候選人在清潔能源立場上的數字廣告有效性的數據——這些數據他計劃與任何願意傾聽他的共和黨人分享。與此同時,ClearPath繼續推進十多項政策倡議,包括它在立法流程中的水電和核能法案。他承諾會堅持下去,無論需要多長時間。“現在我們正在把球推下山。當我開始時,我們是在把球推上山,”他説。“如果我能加速應該發生的事情,即使是最小的程度,我也會感到非常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