農村怨恨在特朗普勝利中的作用 - 彭博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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喬納森·恩斯特/路透社唐納德·特朗普上週在威斯康星州的勝利標誌着共和黨總統候選人首次在那裏獲勝自1984年以來。在選舉日,這個美國中西部州發生的看似巨大的政治轉變,尤其是在其農村縣,隨後被推到了全國的聚光燈下。
為了更好地理解威斯康星州發生了什麼,以及全國選舉結果的情況,我想與的第一位人士是凱西·克雷默。近十年來,這位威斯康星大學麥迪遜分校的政治學教授一直在參與她所在州小型農村社區的隨意政治對話——傾聽、提問,並最終識別出她能夠發現的共同線索。
彭博社城市實驗室芝加哥暫停招聘,赤字在2025年前超過10億美元美國人如何投票導致住房危機加州大學伯克利分校為轉學生提供專門建造的校園住所熊隊首席警告芝加哥在沒有新NFL體育場的情況下面臨風險克雷默的新書,怨恨的政治,追溯了保守派州長斯科特·沃克的崛起和威斯康星州的政治演變。克雷默表示,她發現她所訪問的社區中強烈的農村身份感已成為威斯康星州政治動機的關鍵驅動力。隨着時間的推移,這種農村身份感在很大程度上被定義為“我們”與“他們”的心態,其中“他們”是指生活在城市的人。
我在選舉後的幾天通過電話與克雷默交談。以下是我們對話的輕微編輯稿。
CityLab:對於尚未熟悉您工作的讀者,您能簡要描述一下導致您寫書的項目以及您的方法論嗎?
克雷默:我研究公眾輿論,我感興趣的是人們如何理解政治世界。早在2007年,我感興趣的是社會階級身份在這些觀點中的重要性。老實説,我並不是在尋找城鄉對立。我甚至並不真的在尋找怨恨。當時我相當天真。但我所做的是對威斯康星州的廣泛社區進行抽樣。我問住在那裏的人:“在這個社區裏,人們通常去哪裏聚會?”
重要的是要理解,這些並不是一對一的訪談,也不是我組建的焦點小組。這些是大多數人每天見面的羣體,他們已經這樣做了很多年。所以我是在邀請自己進入他們已經存在的關係中,去他們已經聚會的地方。我認為這也是我能夠獲得地方特色的部分原因。這並不是試圖邀請他們到大學校園,然後試圖從他們那裏獲取信息。顯然,因為我在場並提出問題,談話有些變化。但這些人羣實際上非常習慣於彼此討論政治。
在威斯康星州,城鄉對立變得不可避免。而怨恨也顯而易見。我提到威斯康星州是因為斯科特·沃克,但也因為週二的選票結果。顯然,威斯康星州是北部中西部模式的一部分,農村地區[歷史上]嚴重傾向於民主黨,並且大力支持特朗普。
我對你們自星期三早晨以來的一些想法非常好奇。
老實説,我和其他人一樣感到驚訝。但也許我不應該説驚訝,因為根據我的研究,我確實理解結果可能會以那種方式出現的原因。
凱西·克雷默的《怨恨的政治》。芝加哥大學出版社大約一個月前,我告訴人們這次選舉將會非常接近。部分原因是,我社交圈中讓人們對特朗普感到反感的許多事情,我知道在[威斯康星州的鄉村]人們並沒有真正關注。例如,當特朗普自誇性侵犯女性的視頻發佈時,這讓很多人感到不安。但我也知道,支持特朗普並不完全是因為他本人,而是因為他所代表的變化。這些動搖現狀、“清理華盛頓沼澤"的觀念——這些確實是我聽到人們説過的事情。
上週五早晨,我在威斯康星州中部一個小鎮與一羣人待了很長時間,他們對結果非常充滿希望。在過去八年裏,我第一次聽到他們談論改變的潛力。你知道,那種希望的感覺在麥迪遜這裏可不是我所感受到的。
所以我對這一切的來源有了一定的理解。我在威斯康星州小鎮上聽到的人們所感受到的那種怨恨是特朗普所觸及的。不管他是否意識到這一點,他的信息確實與那些感到被社會其他部分忽視的人產生了共鳴。
這個星期五你談到的這個羣體對什麼具體事情感到希望嗎?
這個羣體全是男性,年紀較大,有些在上班的路上,有些是退休人員——所以算是特朗普的選民羣體。我問他們:“你們希望特朗普改變什麼?比如,五年後,你們希望看到什麼變化?”起初他們的回答是,嗯,沒什麼。總統所做的事情從來不會影響我們在這個地方。
然後我們聊得稍微多了一些,他們確實談到他們相信他會做出一些能促進經濟的改變。他們並不一定認為這會改變他們的社區,但他們確實認為這可能會幫助最近的城市,那個城市大約有28,000人。所以他們對工作充滿希望。
我們也談到了平價醫療法案,因為這個羣體中確實有一些人受益於平價醫療法案。他們説現在他們能夠負擔得起健康保險。但很多人不理解的是,即使在那些公開承認自己受益於平價醫療法案的人中,他們也會感到不滿,因為他們認為這又是對他們生活的另一種管制。他們只是認為政府沒有權利要求你必須購買醫療保險或支付罰款。當人們説,他們怎麼會這麼愚蠢?他們顯然需要醫療保健,這是一種非常不同的看待世界的方式。因為相反,他們會説,是的,好吧,我從中受益,但在某些方面是這樣,而在其他方面則不是。
關於這種脱節的現象已經有相當多的研究,尤其是自茶黨崛起以來,例如你在書中也描述過:那些從政府獲得最多福利的地區,往往與那些希望減少政府幹預的地區相關聯。這一切都是相互關聯的嗎?
是的,這確實是一種對政府的特定看法,認為這個實體不關心像他們這樣的人,也不尊重他們。那麼他們為什麼還想要更多呢?他們為什麼會相信它實際上會做些什麼來改善他們的生活呢?
對他們來説,政治如常,是為其他人服務的,而不是為他們自己。而部分原因是對城市精英的怨恨,他們看不起他們。同時,這也部分是因為他們認為政府所做的就是吸納納税人的錢來支持那些不配的“他人”的社會項目。在我看來,這就是種族問題的所在。他們對領取社會福利的人有刻板印象,認為是非法移民和有色人種。他們並不考慮,比如工人賠償或抵押貸款利息税扣除等作為社會項目。
人們在談論他們對與城市居民關係的怨恨時,具體提到了哪些事情?
我聽到的主要是這種沒有獲得公平權力或關注的感覺。他們覺得重要的決定,無論是在政府還是行業,都是在城市做出的。然後他們不得不面對這些決定,而沒有人傾聽他們或他們的擔憂。這部分是關於對這種缺乏權力的怨恨。
人們確實會説:“看看城市人把我們壓得多麼慘。”這也與缺乏資源的感覺有關。他們覺得在税收方面自己真的吃了虧。他們覺得自己繳納的税比得到的回報多得多。例如,在教育方面,他們認為大部分資金都流向了麥迪遜和密爾沃基,而他們的社區根本沒有看到回報。
然後最後,這也是我這幾天真正拼湊起來的,感覺缺乏尊重:城市裏的人看不起我們,他們認為我們愚蠢,他們認為我們是種族主義者,他們認為我們在投票反對自己的利益。我在特朗普的吸引力中看到了這一點,利用國家與城市的對立來迎合這種怨恨。人們真的很反感被看不起,他們覺得城市人根本不理解鄉村生活是什麼樣的,或者人們重視什麼。這不僅僅是對有色人種的怨恨,也不僅僅是對城市精英的怨恨。還有一種普遍的感覺是你們其他人根本不在乎像我們這樣的人。
考慮到他是來自紐約市的富有房地產開發商,像唐納德·特朗普這樣的人能夠成為這種身份認同的代表,真是令人驚訝。
是的,我在想這是否部分原因導致人們忽視了他的粗魯和一些超越底線的言論,仍然支持他。這是我這幾天真的在思考的事情。
我的意思是,三K黨支持這個即將成為我們總統的人。説投票給他的人也在支持三K黨認為有吸引力的一些行為,這樣説合適嗎?然而,當我和這些鄉村社區的人們相處時,他們都是令人愉快、正直的人。我在努力傳達這一點,因為我的城市朋友們會説,是的,但他們投票給了唐納德·特朗普。
當你身處他們的社區,傾聽他們描述生活的方式,以及為唐納德·特朗普投票的理由時,會感受到一種人性,這與外界人們假設的那些華麗的種族主義者的印象截然不同。這並不準確。
作為一名記者,我常常想,是否根本沒有辦法通過努力澄清事實,比如説,哪些地區從政府項目中受益更多或更少,來改變那些有這種感覺的人的看法。
我認為這是關鍵問題。而對我來説,難題在於,我知道根據我自己的經驗,第一次與這些羣體相處時,常常會出現不準確的信息,我會試圖糾正它們。
最初這些問題是關於我的大學的,當我詢問人們與大學的聯繫以及他們對大學的期望時,他們會説:“嗯,50%的學生來自其他國家,所以你知道,我們的孩子很難進入。”我會説,不,州法律規定75%的學生必須來自威斯康星州,你知道的,等等。
而我對此的經驗是,當然人們不會聽我説話,直到他們知道我實際上會傾聽他們,並且我確實尊重他們的觀點。所以直到幾次拜訪後,他們才開始真正問我:“那麼,你怎麼看?”
對:我的意思是,你是城市精英,對吧?那種經歷是什麼樣的,去問他們:“你願意和我談談嗎?”
好在我足夠天真,沒有想到他們會不想和我交談。老實説,最開始我並沒有預料到他們會對城市心懷怨恨,並對像我這樣的人有深深的牴觸。因此我會走進來,説:“嗨,我是來自威斯康星大學麥迪遜分校的凱西,今天早上我可以和你們一起嗎?”他們會笑着説當然可以,我們沒有更好的事情可做。然後我就和他們一起度過時間,最開始很多小組都有些懷疑,但大約45分鐘或一個小時後,他們會説:“你要走了嗎?你能等到某某來嗎?”他們對我如此正常感到驚訝,有時甚至會這樣説。
對我來説,關鍵在於我們如何在傳達信息的同時向這些人表達尊重。尤其是和我的朋友們交談——我有一些非常關心種族正義的親密朋友——這正是他們這周最不想聽到的事情。*你怎麼可能屈尊去尊重那些投票支持KKK所支持候選人的人呢?*我真的在為此掙扎。
但你的感覺是這正是所需要的。
我認為這就是改變思想的唯一方法。在給他們信息之前,明確表明你實際上關心他們。
那你怎麼做到這一點?
我知道的唯一方法就是傾聽和花時間——而且不止一次。不是隻是隨便去找他們説“這是你應該考慮的事情”。而是用時間和傾聽來表達尊重。
你提到教育作為威斯康星州農村選民感到沒有得到公平份額的一個特定領域的例子。還有其他具體的事情是人們提到的嗎?這也是關於住房嗎?還是關於交通?
我的意思是交通,人們只是笑。農村地區有一些公共交通,但人們談論城市人不理解油價有多重要,因為他們不明白他們的通勤時間比大多數城市人都要長。他們還談論道路,缺乏對道路的支出似乎對農村地區存在偏見。
關於住房,一個重要的問題是,尤其是在旅遊區,人們講述他們一輩子努力工作,終於能夠在自己城鎮的湖邊生活,但城市人卻進來買下了所有的湖濱物業。這導致了財產税的上漲,使他們更難以負擔得起在自己社區生活。這是怨恨的一個很好的例子。人們確實會説:“看看城市人把我們壓得多麼厲害。”
聽起來像是一種農村的紳士化。
完全是,而且確實發生了。
你遇到過任何表達想要搬到城市尋找機會的人嗎?還是你在書中描述的這種農村身份感意味着幾乎沒有人會考慮這個?
我知道經濟學家認為人們會找到解決辦法,重新調整並遷移到有工作的地方。老實説,這在這些談話中幾乎從未提及,除非人們在談論他們的孩子。而他們常常感嘆,自己的孩子必須搬走才能找到工作,一份能夠提供某種可持續就業和體面生活質量的工作。
很多時候,我和年長的人交談,中年或老年人,所以他們談論搬遷的可能性就更小。但這比外界的人可能預期的要少得多。
這關乎身份。他們的家人都在那兒,很多時候他們已經在那裏生活了幾代人,他們的教會社區也在那兒。儘管經濟如此困難,他們往往更喜歡自己小鎮的生活方式。他們看着城市,覺得生活節奏不對,認為人們不認識鄰居,覺得犯罪率很高。
對我來説,這一切的另一面是,實際上,在過去的10或20年中,所產生的繁榮確實集中在城市。我們在CityLab上總是寫到我們的經濟是多麼尖鋭,以及這如何推動某些城市的可負擔性問題。這感覺像是這種經濟類型與我們政治系統的現實之間不匹配的一種清算。
我感覺,對於許多強烈支持民主黨的人民來説,他們有一種感覺,即經濟的變化和人口的變化將保證未來民主黨的勝利。已經有人談論特朗普是白人男性在社會中失去地位的最後一口氣。也許是,但這次選舉提醒我們,好的,時代可能在變化,像特朗普這樣的候選人對某些人的吸引力可能很快就會成為過去。但政治現實就是今天的現實。我們應該對此保持關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