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羅·馬納福特回來了 - 彭博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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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2016年7月18日,克利夫蘭共和黨全國大會的第一天,一羣報道總統競選的記者圍坐在一張長桌旁,與保羅·馬納福特進行了一次正式的早餐會——這位經驗豐富的政治人物作為唐納德·特朗普總統競選的主席,承擔着試圖軟化候選人粗糙形象的艱鉅任務。67歲的馬納福特一如既往地衣着考究。作為里根-布什時代最成功的遊説者之一,他對精緻的事物有着獨特的品味:手工製作的意大利西裝和巴黎襯衫;在棕櫚灘、漢普頓和特朗普大廈的家。經過近十年的公眾視野缺席後,馬納福特再次回到這個舞台,看起來有些疲憊。通往克利夫蘭的道路並不平坦。特朗普在沒有黨內統一支持的情況下進入大會,評論界似乎沒有人相信他能堅持足夠長的時間來説服任何人他具備領導的氣質。
彭博社商業週刊沒有隱士。尋求庇護者擠滿了拜登承諾關閉的監獄美國正在用庇護者填滿臭名昭著的前監獄大學橄欖球需要向大聯盟學習一課那些銷售比職業選手更多棒球棒的影響者兄弟們但在一個小時的時間裏,馬納福特冷靜而穩健地闡述了特朗普將如何以及為何會勝利。馬納福特説,系統是“被操控的”。希拉里·克林頓以及房間裏的精英們,不理解掙扎中的美國人更關心改善經濟機會,而不是解決社會問題。“這是一次關於變革的選舉,”他平淡地説。“我們有一位候選人,大家都認同他是變革的候選人,而我們正在與體制的典範對抗。我的意思是,你告訴我任何候選人——我無法挑選出比希拉里·克林頓更適合與之對抗的變革與體制的對立。”他辯稱,這不僅僅是宣傳;這是數學。他説,他的內部民調幾乎證實了克林頓無法超越她的基本盤。“對於我們必須針對的幾個州的1100萬選民來説,她的形象糟糕,”他説。“人們不認為她是能夠解決問題的人。”
許多人現在會説,這正是特朗普在十一月獲勝的原因。但在七月的那個早晨,記者們似乎並不信服。有些人問,特朗普缺乏紀律、情緒不穩定、分裂性如何?對於這一切,馬納福特只是提到了他在很久以前為之工作的另一位叛逆共和黨人,那是他作為華盛頓最有權勢的政治操盤手之一的職業生涯開始之初。
“就像與羅納德·里根一樣,”他説,“我認為一旦美國人民接受唐納德·特朗普作為可以成為總統的人,我認為競選就結束了。”
然後馬納福特停頓了一下,微微傾頭並露出微笑。
“那會是什麼時候,我不知道。”
照片:Rick Wilking/路透社當足夠多的美國人接受特朗普,使他成為我們的第45任總統時,馬納福特幾乎已經消失在視野中。他在8月19日從競選中辭職,因為與候選人關於他的脾氣發生了太多衝突,以及關於馬納福特與俄羅斯寡頭的所謂聯繫的揭露。他的接替者,布賴特巴特新聞執行主席 史蒂夫·班農,讓特朗普做特朗普。自選舉以來,班農的影響力只增不減,他被任命為白宮首席戰略師,引起了人們對他與白人民族主義者和 另類右派的聯繫的關注。但在競選期間,當班農與邊緣勢力製造噪音,而共和黨全國委員會主席賴因斯·普里巴斯則在與黨內忠實支持者打交道時,馬納福特卻有足夠的紀律性,讓特朗普度過了春季初選的慘淡階段,並走上了穩固的提名之路,闡明瞭候選人最終將乘勝而歸的信息,然後在看到自己不是最合適的面孔時選擇了退讓。
馬納福特把特朗普帶到了山頂。這是一個馬納福特非常熟悉的地方,他在這裏仍然有聯繫人和朋友。多年來,他是K街的國王,定義了現代現金換取外國接觸的遊説系統,這一系統在特朗普的競選期間遭到批評,但在總統過渡期間卻被接受。馬納福特可能再也不會在特朗普的核心圈子中扮演同樣顯眼的角色,但他與過渡團隊的關鍵成員以及特朗普本人保持着緊密的聯繫。從過渡期已經可以看出,特朗普的民粹主義和民族主義言辭與華盛頓的現實發生了衝突。這使得馬納福特准備回到他在華盛頓最擅長的角色:你永遠看不見的最有影響力的人。
馬納福特沒有回應對此故事的採訪請求,他總是在黑暗中工作得最好。在這一點上,他與許多同齡的政治策略家不同——像羅傑·斯通這樣的冒險朋友,像李·阿特沃特這樣的鄉土同事,以及像卡爾·羅夫這樣的精明對手。馬納福特在1970年代作為年輕的共和黨人在華盛頓嶄露頭角,正值斯通和羅夫的同一時期。作為康涅狄格州新不列顛市一位共和黨市長的中產階級兒子,“馬納福特理解里根民主黨現象,”斯通説。“也就是説,選舉尼克松和里根的搖擺羣體。這是一個沉默的大多數,白人南方人和北方天主教徒的聯盟——藍領工人。”在幫助傑拉爾德·福特抵擋里根在1976年的進攻後,馬納福特成為1980年裏根競選的首批僱員之一。然後,在他的朋友入主白宮後,他成為首批利用與新白宮關係的人之一。
他與斯通、查理·布萊克(里根1980年的政治主任,曾幫助傑西·赫爾姆斯的職業生涯)和阿特沃特(他的威利·霍頓廣告幫助喬治·H·W·布什在1988年達成交易)一起創辦了一家遊説公司。除了幫助阿倫·斯佩克特和菲爾·格蘭姆等共和黨人當選外,這家公司——最初名為布萊克、馬納福特、斯通與阿特沃特(後來改為布萊克、馬納福特、斯通與凱利)——改變了外國影響在華盛頓的運作方式。1984年,當菲律賓總統費迪南德·馬科斯需要遊説幫助時,馬納福特接受了合同。1986年,當安哥拉游擊隊領袖喬納斯·薩文比需要在華盛頓的介紹時,馬納福特也在那兒提供幫助。1998年,當尼日利亞獨裁者薩尼·阿巴查想要説服美國人他是一個進步的民主派時,馬納福特的公司也為他提供了支持。“我並不是要抨擊誠實的貪婪,”威廉·薩菲爾當時寫道,“但從未有過如此賺錢的雨水製造。”
“我不確定其他候選人是否會讓他回來,除了特朗普。”
在公司和合夥人名單的多次變更中,馬納福特和他的同事們與眾不同之處在於他們與白宮的熱線。“馬納福特在某個時候,成為了國務院非常有價值的資產,他與之合作,”斯通説。“如果你看看我們所有的客户,他們都是親西方的,都是親美國的。他們與羅納德·里根及其政府都有良好的關係。”馬納福特也繼續參與共和黨的總統競選,管理1988年布什的大會。斯通記得把特朗普帶進大會的製作拖車,觀看馬納福特的表現。馬納福特自70年代以來就認識特朗普——據説他們是由右翼操盤手羅伊·科恩介紹的。特朗普當時尋求幫助,以保護他的賭博業務免受印第安賭場崛起的影響。(布萊克,馬納福特的老搭檔,記得特朗普付款慢。“你聽到的關於他拖欠分包商款項的故事無疑是真的,但我總是等到拿到我的錢,”布萊克笑着説。)在1988年的大會上,“唐納德就那樣吸收了一切,”斯通回憶道。“他問了幾個問題——‘這個有什麼目的?那個有什麼目的?’然後他就走開了,説,‘非常令人印象深刻。’他點了點頭。他明白了。”
斯通説,馬納福特和特朗普一樣,他們都是有限政府的里根主義者,而不是像羅夫或迪克·切尼那樣的帝國建設的新保守主義者。但驅動他們的,更多的不是意識形態,而是現金。“保羅顯然是被金錢驅動的,這毫無疑問,”斯坦頓·安德森説,他是馬納福特最老的朋友之一,也是他35年的律師。“他需要賺很多錢來維持他的生活方式。”
在80年代,這並不是什麼羞恥的事,尤其是在K街。當馬納福特在那個十年晚些時候因利用他的關係為一個開發客户獲得4300萬美元的美國住房和城市發展部撥款而被曝光時,他在國會面前毫無顧忌地作證:“我們所做的技術術語是‘遊説’。為了今天的目的,我將承認,從狹義上講,有些人可能稱之為‘影響販賣’。”這句話在馬納福特的職業生涯中一直困擾着他。他從未因任何罪行被起訴,但有一刻他成為了他從未希望成為的——顯眼的、引人注目的目標。
HUD項目是馬納福特為自己設立業務的早期嘗試。隨後在曼哈頓成立了一家房地產開發公司,該公司在2011年的民事訴訟中被指控為他的一個國際客户,烏克蘭天然氣商迪米特里·費爾塔什的洗錢操作。訴訟被駁回,且從未有任何證據被證明,但顯然到那時馬納福特已經與寡頭們交往。他們包括鋁業巨頭奧列格·德里帕斯卡,馬納福特將他介紹給了鮑勃·多爾(馬納福特幫助他在1996年獲得共和黨提名)和亞利桑那州參議員約翰·麥凱恩。這些新友誼最終對馬納福特產生了反效果。老朋友們説,問題出在他與長期客户維克托·亞努科維奇的關係上,亞努科維奇是一個粗俗的烏克蘭掠奪者,馬納福特像皮格馬利翁一樣將他轉變為一個對國家選民足夠可口的政治家,以贏得總統選舉。但亞努科維奇也受到克里姆林宮的影響。當2006年美國駐烏克蘭大使要求馬納福特讓他的客户停止貶低北約時,馬納福特堅決拒絕。他的朋友們説,那是他越過界限的時刻。在他曾經可以通過説他在支持美國的海外利益,做好事來做好事來合理化他的工作時,他現在似乎變得可疑。
當麥凱恩在2008年成為共和黨總統候選人時,朋友們回憶起馬納福特期待參與競選,就像他為多爾、老布什和里根所做的那樣。麥凱恩幾乎是家人:他的競選經理是裏克·戴維斯,馬納福特在華盛頓的遊説公司合作伙伴,現在稱為戴維斯·馬納福特。但當戴維斯與馬納福特在烏克蘭的工作關係威脅到他的形象時,戴維斯否認了一切,在2008年告訴《華盛頓郵報》,他可能有的任何烏克蘭聯繫“都與我的私人業務有關,與約翰·麥凱恩參議員無關。”戴維斯將馬納福特排除在競選之外,他們的公司也關閉了。安德森,兩人的朋友説,這兩人自那以後就沒有再説過話。
“我認為保羅被國際事務永久性地損害了,”安德森説。“我不確定除了特朗普之外,其他候選人會把他帶回來。”
當馬納福特在這個春季作為顧問加入特朗普競選時——他不再註冊為遊説者——許多評論員將他視為過氣人物。特朗普似乎很絕望,處於低谷。他在威斯康星州、科羅拉多州和北達科他州的初選中失利,並且在路易斯安那州的初選中比特德·克魯茲少獲得10個代表,儘管他贏得了那場初選。但在一個月內,馬納福特策劃了科裏·劉旺多斯基作為特朗普競選經理的離開,並接任主席。他扭轉了局面,積累了足夠的代表票為特朗普贏得提名。然後敍述發生了變化。現在馬納福特是特朗普的拉斯普京——一個與寡頭交談的高手,他在烏克蘭施展黑魔法,現在為特朗普效力。
媒體恢復了對馬納福特模糊的俄羅斯關係的調查。他是克里姆林宮的高薪代理人,策劃改變共和黨的立場以幫助普京的利益嗎?當馬納福特開始在烏克蘭諮詢時,這種工作並沒有像2014年烏克蘭革命後那樣受到污名化,當時暴力事件導致了當時總統亞努科維奇的下台,他拒絕讓國家與俄羅斯的關係減弱而與歐洲的關係加強。亞努科維奇站在革命的錯誤一方是一回事;更大的問題是馬納福特似乎並不在意。“就好像他願意拋棄他來到這個國家時的視角,即里根的視角,”民主黨顧問傑夫·林克説,他與大衞·阿克塞爾羅德的公司為亞努科維奇的對手尤利婭·季莫申科工作。林克認為馬納福特一定是願意“顯然為了合同而放棄那個[視角]。因為我無法想象他在意識形態上接受了這一點。”
除了他青少年時期的攻擊和搶劫犯罪記錄,亞努科維奇最著名的是他所灌輸的腐敗文化。“沒有人懷疑亞努科維奇是個卑鄙的人,”卡內基國際和平基金會負責俄羅斯和歐亞研究的安德魯·韋斯説。“他身邊都是這些暴徒,然後進行這種掠奪性的推動。”去年夏天,紐約時報似乎將馬納福特與那種腐敗聯繫在一起,當時它發現了一份登記,表明他在2007年至2012年間從亞努科維奇的政黨收到了超過1200萬美元的現金。沒有任何此類轉賬的證據,只有他的名字列出了22次。馬納福特否認他收到了這筆錢。
即使亞努科維奇並不是普京的最愛,他的政策也使普京的朋友們受益。這種潛在的衝突使得馬納福特在加入特朗普團隊時成為了目標。馬納福特對此堅決否認與俄羅斯有任何聯繫,最近他告訴NBC,這一指控是“民主黨的宣傳”。當被問及特朗普選擇馬納福特是否因為他與普京有聯繫,以及克里姆林宮是否在通過馬納福特的幫助來操控政策和黑客攻擊反對派時,他的老遊説夥伴布萊克笑了。“普京當然知道保羅是誰,”他説,“他可能認為保羅為亞努科維奇做得很好。”但布萊克對特朗普的聯繫並不信服。“普京是個名人。唐納德也是個名人。[特朗普]並不會停下來思考事情的戰略外交政策影響。他在想,那傢伙是個大人物,我寧願和他做朋友,而不是和像傑布·布什這樣的弱者交朋友。這就是他的思維方式。”
在競選活動中,馬納福特再次引人注目,處於聚光燈下。他並不享受這種感覺。這一點,加上引導特朗普的挑戰,可能促使他選擇退居幕後。從那時起,他並沒有消失,而是迴歸了本色,暗中工作。在競選的最後幾周,他與特朗普保持密切聯繫;Politico 報道稱,馬納福特幫助競選團隊制定了一個策略,以利用詹姆斯·科米在選舉前11天宣佈FBI正在調查克林頓作為國務卿操作的私人服務器上的新一批電子郵件時的新聞。在最後幾天,根據 Politico 的報道,馬納福特鼓勵特朗普爭取密歇根州的藍領選票,特朗普確實這樣做了。馬納福特的建議和忠誠在最後時刻證明是有用的。 在邁克·彭斯被選為特朗普的競選搭檔後,馬納福特表示,他相信彭斯可以為特朗普做的事情就像詹姆斯·貝克三世為里根所做的那樣:將外來者介紹給華盛頓,並幫助他度過過渡期。這又是一個完美的預測。彭斯確實在負責特朗普的過渡工作。一位接近馬納福特的消息人士表示,他與副總統候選人保持定期聯繫,以及與特朗普的司法部長人選傑夫·塞申斯,阿拉巴馬州的共和黨參議員和特朗普的支持者及密友。(馬納福特和塞申斯自70年代以來就相識。)馬納福特還與億萬富翁科洛尼資本創始人湯姆·巴拉克關係密切,他在特朗普的就職委員會中佔有一席之地。
朋友們説,馬納福特不想再次成為遊説者或在政府中擔任具體角色;那樣會太侷限。但特朗普團隊將要治理的華盛頓是一個馬納福特理解並在塑造中發揮了重要作用的地方。也許只是時間問題,他的特定技能將再次被利用。考慮到特朗普團隊對俄羅斯的明顯熱情,K街之王應該有很多事情可以做——而且做這些事情也有很多錢可賺。
11月8日晚上,斯通在新聞媒體宣佈他們的候選人獲勝的那一刻收到了老朋友發來的短信。信息只有四個字:“多麼甜蜜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