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衞濤：2016年，安倍重啓修憲前景如何？

新年伊始，安倍屢次拋出自己的修憲“宏圖”。1月4日，日本首相安倍晉三召開2016年首場記者會，就日本政府在新的一年中內政、外交方面的施政重點進行介紹。其中，修改和平憲法被安倍政權明確列為日本2016年“國家建設”領域的重要議題。12日的國會審議中，安倍再度強調修憲是自民黨組黨以來的目標，今年選舉中也將就此顯示構想。

自2012年再次上台執政以來，安倍又一次將修憲作為其施政的終極目標提上日程。與2006～07年那次短暫執政經歷相比，目前已執政三年且掌控眾參兩院多數席位的安倍對於“重啓”修憲似乎有了更多的底氣和自信。新的一年，安倍的“重啓”修憲之旅究竟前景如何？這不僅是日本國內政治的焦點，也必將引起東亞地區乃至全世界的高度關注。

實際上，修憲對於安倍而言並非新課題，而是其作為右傾、保守主義和“民族派”政治家的“夙願”。2006年9月，首次登上首相寶座的安倍便有意推動修改和平憲法。但是，自民黨在次年的參議院選舉中大敗，歷史上首次失去參議院第一大黨地位。隨後，在改組內閣後支持率仍不斷下滑的不利局面下，安倍於2007年9月黯然下台，其修憲計劃也隨之破滅。

然而，時過境遷，國際國內環境的變化給了安倍“捲土重來”的機遇。2012年底，安倍成功問鼎首相寶座，成為戰後首位實現“回任”的前首相。目前，安倍再次上台後已執政三年，在經歷了一次大選和一次參議院選舉後仍握有眾參兩院多數席位，成為自小泉純一郎後首位實現“長期執政”的首相。可以説，相對穩固的執政地位與較高的國內支持率，都為安倍重啓修憲計劃提供了一定的政治條件和社會輿論基礎。

與首次短暫執政時的乏善可陳不同，2012年重新上台後，安倍在事關修憲的一系列領域可謂動作連連、步步為營。根據日本和平憲法第九條的規定，日本“永遠放棄以國權發動的戰爭、武力威脅或武力行使作為解決國際爭端的手段”，並且“不保持陸海空軍及其他戰爭力量，不承認國家的交戰權”。也就是説，日本從法律上講不具有發展軍備、對外宣戰等一般主權國家所擁有的防衞權。正是因為第九條這一“和平條款”，該憲法才被稱為“和平憲法”。

然而，在安倍等保守派勢力看來，第九條的存在恰恰是日本邁向“正常國家”道路上的最大“障礙”。為了早日解除這一限制，安倍政權上任伊始便將修憲問題提上議事日程，並致力於首先邁出修憲道路上的重要一步——解禁集體自衞權。

經過兩年多的努力，以解禁集體自衞權為核心的“新安保法案”分別於2015年7月和9月獲得眾議院和參議院的批准。該法案主要由《國際和平支援法案》與《和平安全法制整備法案》兩項法案組成。前者為日本自衞隊向海外派兵提供了新的法律依據，後者則由《武力攻擊事態法》、《自衞隊法》、《周邊事態法》等十部法案構成，意在為自衞隊行使集體自衞權和發動軍事行動提供法律基礎。至此，通過解禁集體自衞權，安倍實際上已經基本實現了將憲法第九條“架空”的目的。

不過，即使擁有了實際上的集體自衞權，安倍政權的相關舉動仍會受到憲法條文名義上的限制。因此，徹底修改憲法仍是安倍政權的終極目標。2015年11月，安倍在會見國會右派議員時曾“躊躇滿志”地宣稱：“以修改憲法為起點，必須重回徹底改變戰後體制這一自民黨的立黨原點之上。”

從當前國會眾參兩院的力量對比上看，安倍領導的自民、公明兩黨執政聯盟分別佔有眾議院475席中的325席和參議院242席中的135席。而根據和平憲法第96條的規定，修改憲法必須得到參眾兩院各三分之二以上的絕對多數通過才可以發起動議。因此，對於2016年的安倍政權而言，將於7月份開始的參議院改選無疑將成為安倍能否順利發起修憲動議的關鍵。有日本媒體預測，在當前國會其他在野黨大多陷入分裂的狀況下，安倍政權將極有可能贏得至少過半議席甚至是三分之二以上的絕對多數。

**然而，看似“萬事俱備”的修憲真的能夠如安倍所願嗎？實則不然。**從國內因素來看，安倍欲達到修憲目標依然面臨一系列難關。

首先是國會關，安倍政權能否在7月份贏得參議院絕對多數席位本身就存在較大的不確定性，屆時如果未能勝選或難以組織起絕對多數席位的話，不僅將直接導致修憲動議落空，甚至還可能直接動搖安倍的首相寶座。

其次是憲法關，和平憲法自身規定的修改條款具有很高甚至是十分苛刻的修訂“門檻”，即眾參兩院均需三分之二以上通過方可發起動議且需經全民公決半數以上同意。為了克服這一條款的限制，安倍再次上台後甚至不得不選擇通過先行修改第96條、降低選舉年齡至18歲等間接方式來達到漸進修憲的目的。

最後是國民關，也是安倍修憲最難以跨越的一關。也就是説，即使安倍克服各種困難，順利發起修憲動議，仍需通過全民公決並獲得半數以上同意方可完成修憲。但是，從目前日本國民對於修憲的總體態度來看，安倍想要實現修憲目的難度極大。對於大多數日本國民而言，他們最為關心的仍是經濟、社會福利等與切身利益密切相關的話題，修憲並不是大多數民眾最為迫切的選項。

總之，從最樂觀的角度來看，即使安倍能夠成功發起修憲動議，仍將面臨以民生為重的大多數日本國民的疑慮和反對。況且從修憲的基本議程來看，從鼓動輿論到發起動議，再到付諸全民公決，本身就是一個曠日持久的過程，而且期間任何一個環節出現問題都將可能導致修憲的失敗。

未來，即使安倍能夠順利執政到2018年任期結束，國內政治勢力的分化組合、安倍政權內部能否始終團結一致以及日本國民是否選擇繼續信任“安倍經濟學”等一系列難題都將成為安倍修憲道路上不容忽視的不確定因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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